不是不再動彈，是沒法動彈了。

一個半長黑發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車頭前，半張臉被額發遮著，黑睡衣大褲衩，腳下趿拉著雙毛拖鞋，看上去就是很歐吉桑的穿著，被他的寬肩一撐起來，就顯得很不一樣了。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男人現在一隻手撐著車頭，用身子擋著路，小偷們心一橫，也不管會不會撞到人了，一扭把手，卻驚駭地發現摩托車一動不動，引擎努力運作著，不堪重負地發出轟鳴聲，卻連一厘米都沒辦法再前進。

……草，這是什麼，鐵臂阿童木本木嗎？！！

汪望都趴在地上哼哼了，還不忘有氣無力地指揮：“秦舍，快把他們抓住，逮到警察局去……”

秦舍轉頭，一手一個，像拎小雞仔似的把三個瑟瑟發抖的小偷拎起來，丟到地板上去，打了個電話給金妮，讓他來處理爛攤子，然後把汪望背起來，揚長而去。

彈幕陷入了米幻現場：

【汪汪汪汪汪】：什麼，這原來是秦舍嗎？他咋變這樣了，剛出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哪家過冬大爺……【霍奶茶】：身材和臉還是在線的……就是不修邊幅了一點哈。

【很快落】：難道重點不該是秦舍咋出來的嗎……他和小汪住在一起？？

【大貓小貓】：沒有啦，之前那個采訪不是說他們都住在公司公寓區裡嗎……不過確實得搬家了，這邊的地址現在全部都泄露了。

金妮火速來到現場的時候，敬業的警察叔叔已經到了，正在給那三個小偷帶上銀手鐲，順便把那兩個主播也一起帶到派出所喝茶去。

看到他，警察叔叔特彆驚喜地過來，大大誇獎了一番秦先生和汪先生這兩個熱心市民，他們蹲點抓這個團夥有多不容易，幫了多大的忙雲雲，金妮聽著聽著，怎麼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

他來到公寓，門都沒關，裡頭時不時傳來嗷嗷叫聲，金妮心頭一緊，推門進去，發現汪望被秦舍按在地上，衣服被脫了一半了，正在殺豬般掙紮著：“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金妮大驚失色，立馬撲了上去：“你乾什麼？！”

秦舍被他死命拽著胳膊，身子穩如泰山，巍然不動，語氣淡然，手腳麻利：“看看哪裡受傷了。”

汪望悶著頭叫：“沒有！”

太丟臉了，哪有誰家狗狗追人的時候，那麼緊張的時候，竟然摔了個大馬趴的，這也太丟人了！

秦舍不發一言，繼續上手扒他褲腿兒，扒出來一個泛著紫的膝蓋，破了點皮，紅溜溜的。

金妮覺得秦舍現在做的倒也沒錯，不攔他了，在一旁道：“啊喲，小汪啊，你看你那下摔的不輕啊，隻是破了點皮，沒骨折，已經很好了。”

汪望繼續奮力掙紮，一邊呼哧帶喘：“我、我皮比較厚……！”

汪望雖然萬分不願意，但還是（被迫）去了醫院，把身上那些皮肉傷都給清理了，抹了藥水裹上了，過程十分艱辛，被金妮打了好多次腦袋，回來的時候暈乎乎的，倒頭就睡。

秦舍繼續抖著七彩絨絨襪在外頭寫歌，時不時站起來，悄聲無息地溜進汪望房間裡，瞅他瞅一會兒，再遊魂似的飄回去，繼續寫。

汪望養傷養了兩三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怪天生皮糙肉厚的緣故，其實傷口還挺多的，但是大多都已經愈合了，於是他又開始活蹦亂跳，甩著大舌頭繼續到處溜達了。

那幾個小偷是鐵定要鐵窗淚了，領頭的光頭大哥真是時運不濟，剛進門就被一尾巴抽暈，醫生診斷是個輕微腦震蕩也就算了，最後小弟們還是一個也沒跑掉。

因為引起了巨大的社會關注，當地警方在輿論壓力下把那兩個主播給拘留了足足十五天，罰款也沒有留手，直播平台更是一改默許的態度，嚴令禁止這種消費隱私的直播出現，於是現在這種風氣倒是淡了些。

汪望和秦舍算是功臣，但是這兩個，一是對這種社會新聞不是很在意，二是天天窩在家裡頭睡覺，兩隻妖啥也不知道的時候，MV的劇本就已經出來了。

汪望拿著劇本，看見了主角欄寫著三個名字：秦舍，汪望，小百合，有些疑惑：“金哥，小百合？”

“噢，MV劇情是你和小百合演啊，秦舍負責就對對口型拗拗造型完事兒了吧，我看他也沒多大興趣的樣子。”金妮忙忙碌碌的確認日程表：“拍攝一周時間，應該是足夠的。”

汪望不知為何有些失落：“我還以為是和秦舍一起呢。”

“……”金妮白了他一眼：“小百合不香嗎？人家可是95清純派小花top3！”

汪望一問三不知，連忙掏出手機看大眼仔，搜索了小百合這個名字。

小百合，這個藝名剛剛出道的時候就引來了一波嘲諷，畢竟實在有些過於婊氣，但是在女孩子出演了幾個作品後，的確可以算是人如其名，清香百合，粉絲一般叫她素顏美人，不施粉黛照樣清純動人。

金妮對此持保留意見：“得了吧，還素顏美人，你們做明星的壓力能不大？除非你這種缺心眼兒的能成天睡成死豬，特彆是女明星啊，頭發不掉光都是上天眷顧了，化妝間裡一進去，那個黑眼圈都能掛三層，全靠粉底遮著，還扯啥不施粉黛呢……”

汪望真的感覺有被冒犯到。

回家的時候，秦舍把歌放給他聽，汪望很認真地聽了，頭一遍聽著覺得挺好，第二遍聽著也還行，結果就這兩遍下來，一晚上腦袋裡頭都是那個旋律，連閒來無事蹬個縫紉機腳腳都是這樣踩的：“噔，噔噔噔噔噔——”

汪望第二天去公司見合作對象的時候，發現原來不止自己這樣，連金妮這種對秦舍有點偏見的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就開始了：“噔，噔噔噔噔噔——”

滿公司全是噔噔噔聲，汪望覺得秦舍可太厲害了。

金妮恰了檸檬，覺得自家藝人實在不爭氣，又開始折騰他了：“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

汪望擰著鼻子跟金妮說：“妖怪都是有天賦的嘛，我也跑的很快呢！”金妮翻了個碩大無比的白眼：“你跑的快有啥用？”

汪望支支吾吾了一陣子，竟然無言以對，隻能自己給自己挽尊：“說、說不定我還有天賦沒有發掘出來呢！”

他們倆在這唇槍舌戰的時候，小百合來了。

其實以小百合的咖位，來紗調娛樂這個堪稱小作坊的公司屬實掉價，但是有秦舍珠玉在前，所以也就顯得不那麼掉價了起來，她的經紀人甚至還挺謙虛的，跟金妮打了招呼：“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金妮並不想知道有什麼大名能被他們久仰了，想必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也親親熱熱挽著手上去，立馬就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小百合留著及腰的長發，又黑又順，唇紅齒白，眉眼彎彎的，靜靜立在那兒，看上去真的非常嫻靜優雅，宛若一株清香白蓮。

汪望第一次接觸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大氣都不敢出，躲在金妮後頭磕磕巴巴打招呼：“你、你好，我是汪望。”

小百合亭亭玉立，輕輕啟唇：“你好。”

汪望更緊張了。

幸好小百合善解狗意，知道他窘迫，自己挑起了個安全的話題：“你拿到劇本了嗎？”

汪望點點頭：“拿到了。”

秦舍負責對歌詞的口型，他和小百合演劇情，說是劇情，畢竟是MV嘛，也不可能有太複雜的情節，甚至有些老套，天使惡魔的戰爭，和歌詞主題相應，雖然老套但是不出錯，隻要特效花夠錢 ，看上去效果就可以非常不錯了。

汪望反正是沒拍過什麼東西，看到金妮給他標注的什麼機位動線之類的頭都大了三圈，沒想到小百合人美心善，微微一笑，對他說：“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汪望感激涕零，趁著金妮還在稱兄道弟的時候，就是上去一通狂問，小百合悉心教導，循循善誘，講了五遍之後，汪望終於開竅了，十分開心：“你一定很適合當老師！”

小百合捂嘴宛然一笑，道：“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吧，有什麼不懂的還可以問我哦。”

汪望連忙掏出手機掃她的二維碼，剛掃完，經紀人們就過來了，看他們眼前的劇本，有些詫異，問：“汪望，你怎麼寫了這麼多……”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汪望怕記不住，就在本子上把惡魔的動作走位什麼的都給抄了好多遍，見金妮問他，還以為是又要嘲笑他笨，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怕忘記呀。”

“不是啊。”金妮麵色有些怪異：“我忘記和你說了？你負責的是天使，又不是惡魔。彆折騰了，趕緊過來試妝，這個翅膀是真他娘的大……”

汪望：“……？”

咦……怎麼會！可是小百合、小百合不應該肯定是天使的嗎？

他轉頭去看一旁的小百合，女孩子微張著嘴，石化了，一副快要裂開的表情。

***

化妝間裡，小百合遲遲沒來，在外頭和經紀人商量著什麼，嗓音壓的挺低，隻能隱隱約約聽到個大概。

汪望坐在椅子上，準備先換衣服，耳朵動了動，平常人壓根聽不清的說話聲，在他耳朵裡簡直清晰的不得了：

小百合有點急切地低聲問：“怎麼回事呀？當時我接的時候你沒和我說啊？”

其實圈裡的人都知道，小百合的經紀人是她親哥，她經紀人也壓低了聲音，嘰嘰咕咕：“你也該轉型了，嘗試一下新的風格……”

小百合急了起來：“我嘗試什麼新風格！這樣不挺好的嗎？”

汪望覺得偷聽不好，隻聽了一耳朵，就轉移了注意力，沒過一會兒，小百合皺著眉頭進來了，看來是同意了，但還是挺不樂意的樣子。

紗調娛樂對這個MV可算是仁至義儘了，單單看牆上那兩掛巨大的翅膀，就能看出來錢絕對是沒少花的，羽毛顏色純淨，密密匝匝根根豎立著，好看是好看，但是也肉眼可見——絕對非常重。

汪望對這個翅膀還特彆感興趣，還沒瞅一會兒，服裝送過來了。

然後汪望對著展示台上那個沒幾片布料的天使衣服發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間給每個服裝師都帶來了巨大的傷害，以至於每一次服裝都要這麼下狠手的整他，前有露肚小高領，後有榴蓮體操服，今天這個更是厲害了，整個兒連上衣都沒了，就給個褲子完事！！！咋不閒死你呢！

汪望扭頭看了看一旁小百合的惡魔衣服，純黑色的，還有兩個小角角，看上去質感十足，但更重要的是，為什麼她的衣服就包的這麼嚴實……

小百合看見那套保守到隻露個小腿和肩膀的惡魔服裝，臉色瞬間好了許多。

汪望把那片可憐的布料拎起來，問金妮：“金哥，我衣服呢？”

“喏，在這兒呢。”金妮信手一翻，從裡麵翻出來兩根破破爛爛的布條，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下：“到時候從腰間繞過去，正好擋住肚臍……”

汪望快哭了：比起這件要啥啥沒有的衣服，那件露肚臍的小高領都顯得萬分可愛了起來！

他有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