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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44 字 6個月前

韞,閃身進入旁邊的街巷,很快就摸了一截黑布、一個火折子、一壇烈油出來。

這具身體供段書錦使用時,宛若弱柳扶風,殘破不堪,供蕭韞使用時卻極為輕巧靈便。

蕭韞借著輕功掠上房簷,身影不停在各個屋頂流轉,很快就到了竹裡館附近。

竹裡館並不如往常那樣熱鬨繁榮,而是被貼上了大大的封條,周圍被密密麻麻的官兵把守著,已經冷清落敗了。

常年行軍,帶將領上陣殺敵的蕭韞心中有無數鐫刻進骨髓的計謀,繁華的上京養出來的官兵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他不過用了幾顆隨手撿的石子,就把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趁機翻身進了竹裡館裡麵。

即使在沒有照燈的夜裡行走,蕭韞眼力依舊不受影響,行動如常。

他在竹裡館書坊被推翻的架子書籍中穿梭,反他走過的地方,都被淋上了一層油。

倒完油後,蕭韞把壇子隨手一扔,就大步往來的方向走去。

在他快要翻出竹裡館的窗時,才不緊不慢掏出火折子,打開丟了出去。

烈火亨油。

刹那間大火衝天而起,有人夜襲竹裡館的事便徹底瞞不住了,官兵開始四處奔走,驚慌失措地大吼:“走水了,快來人啊!”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救火!”

……

一片混亂中,唯有蕭韞氣定神閒,怎麼來怎麼走,完全沒把這群官兵放在眼中。

好在官兵中也不全然都是傻子和酒囊飯袋之徒,在離開竹裡館的必經之路上,穿著甲胄、手拿陌刀的周野已經等候多時了。

瞧見突然跑出來攔路的人,蕭韞眼睛微眯,竟是有些鬥誌盎然。

他今夜倒要試試,被困在血棺中那麼多年,又自我放逐睡了那麼多年,他的武藝到底有沒有退步。

手中雖無兵器,蕭韞卻絲毫不慌,猛地點身掠向前去,直麵對上周野。

瞬息之間,已經過了數招,周野不僅沒拽下蕭韞蒙麵的黑布,反而連手中的陌刀都差點被搶走,虎口被震得發麻。

上身的時間隻有一盞茶功夫左右,已然試探過周野功夫,摸清他目的的蕭韞沒再糾纏,假意從袖中掏東西往前撒去。

周野以為蕭韞還藏著什麼暗器,下意識把眼睛閉上了,誰知蕭韞根本就是虛晃一招。

等他反應過來上當時,蕭韞早就跑得沒影了。

“該死!”周野低聲咒罵,卻也沒有再追,而是匆匆跑回竹裡館,同在那裡等著的蘇拯彙報。

“蘇大人,我同賊人隻過了招,人並沒有抓到,也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子。”

“沒抓到?”被竹裡館大火一事打得措手不及的蘇拯,在聽完周野的稟報後直接皺起眉。

他原以為昭明帝把太學學子放回家,就是表明不想徹查此事,要把一切罪責推到至今在大牢中關著的程如墨身上,誰知昭明帝根本就不讓他審程如墨,而是把他派來守竹裡館。

他最初還認為昭明帝是操心過頭,難得糊塗了,販賣策論這事背後,哪有什麼魚可釣。

誰知今夜竹裡館就被燒了。

賣策論一事背後,不僅有魚,還有大魚。

思及此,蘇拯憂心忡忡,忍不住向周野問道:“你既然和賊人交過手,那他身手如何,好不好抓?”

“強。過招十招,我一招都沒接住。”憑武藝當上禁軍統領的周野如今十分慚愧,不敢多看蘇拯的神色一眼。

“這事棘手了……”蘇拯低聲喃喃。

連禁軍統領都抓不住的人,被禁軍統領承認的人,上京中又能找出幾個能人異士能把對方抓住呢?

蘇拯和周野的擔憂,蕭韞完全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隻是嗤笑一聲,笑罵廢物。

就算京中真的有人武藝強到能把他抓住又如何,他早在一路急奔回段書錦院子的瞬間,就被擠出身上這具身體,再次成為孤魂野鬼。

沒人能抓住被詛咒被封印的惡鬼。

第十五章 君子之盟

“蕭大哥,你……回來了?”

已經有過一次上身的經曆,知道上身隻是暫時的,段書錦這次就安心地等在院子。

果不其然,在蕭韞衝進房間後,一股吸力就把他拉向他的身體。一陣天旋地轉後,段書錦就感覺周身一重,又回到了他的身體中。

回到身體固然是好事,然而蕭韞卻眸色深邃,眉心微蹙,看起來十分舍不得他這具身體一樣。

顧此不顧彼,段書錦是不可能把身體讓給一個惡鬼的,這是他堅決不退讓的底線。不過惹惱惡鬼也不是一個好選擇,他隻能一邊捂住%e8%83%b8膛悄悄後退,一邊好言好語恭維著蕭韞。

蕭韞一眼掃過去就知道段書錦在想什麼,多次被人防備的他怒極而笑,冷嗤道:“沒打你身體的主意。”

說著蕭韞又低聲罵了句:“小沒良心的。”

蕭韞真真是看不懂段書錦這個人了,他偶爾覺得得他聰明,上身的玄機他沒有找出來,段書錦卻試出來了。

但大多數時候段書錦又給人一種天真單純,容易被騙的形象,就如此時此刻,段書錦對他的防備溢於言表,叫他看一眼就能猜中。

他尋思著他除了請法師那次想要段書錦死之外,就沒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吧,怎麼段書錦還跟防賊一樣防著他。

此時的蕭韞恐怕忘了,人間還有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箴言。

他沒真正做過什麼傷害段書錦的事,但他惡鬼的身份就決定了他注定不能被人信任。

做人短暫,做鬼太久,他卻還是下意識把自己當成了人來看。

“嗯?”聽到蕭韞罵他的段書錦一臉懵。

應該不是在罵他吧?不是在罵他吧?他怎麼可能是沒良心的人。

一頓插科打諢後,方才凝滯的氣氛才消散了,事情逐漸扯上正題。

“你惹的這件事,不簡單。”沉%e5%90%9f了一陣,蕭韞斬釘截鐵對段書錦參與私賣策論一事做了評判。

竹裡館書坊被封,程如墨被抓。

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段書錦就隱隱擔憂,覺得事情不簡單了。

此刻聽到連蕭韞都這麼說,他更是嚇得臉色煞白,手抓緊了腰間的衣裳,結結巴巴問:“蕭大哥你……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去書坊的時候,書坊四周都是官兵,像是在守護物證,又像是在等人自投羅網。”

“等我在書坊放完火打算回府時,一個武藝還算不錯的人在路上截我,分明是徹查私賣策論一案的人早有防備,特地讓人駐守在那的。”

“穿紅色甲胄,腰懸鐵令,手拿陌刀的人,在你這個朝代是什麼官職?”蕭韞皺起眉,語氣疑惑。

他確確實實覺得堵在路上的周野不簡單,越發對他的身份好奇起來。

“禁……禁衛軍。”段書錦白著一張臉,短短三個字說得像是要斷氣一樣。

禁衛軍,天子親衛,望風而動,無往不利。

從蕭韞說的話來看,和他交手的人多半是禁軍統領周野了。

禁軍統領自然聽命於天子、受命於天子,堂堂禁軍統領竟然被派來守竹裡館書坊,證明昭明帝對私賣一事無比重視。

既然重視,肯定會徹查,將來的災禍不一定是蕭韞放了一把火就可以阻止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越想段書錦的心就越止不住下沉,隻覺得骨子裡的血都涼透了,身形狠狠顫了一顫。

“無事,還有我在。我既然答應保你無憂,就一定保你無憂。”察覺到自己把人嚇到的蕭韞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出聲寬慰段書錦。

想蕭韞活著時,哪有這等菩薩心腸,眼巴巴湊上去給人幫忙,不冷眼旁觀看他人自討苦吃就不錯了。如今成了鬼,他倒是改頭換麵,洗心伐髓,成了一個良善之人。

若是那些求蕭韞幫忙卻連他麵都沒見著一次的人知道,豈不是會吐血三升。

可惜的是,蕭韞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異樣。

就算察覺了,他恐怕也隻會笑罵,他軍中都是一拳能打五個的粗壯大漢,頭一次遇見段書錦這種病殃殃的人,他閒來無聊,幫著人權當逗趣。

“多……多謝蕭大哥。”段書錦捏緊手掌,低聲向蕭韞道謝。

無論蕭韞說幫他這件事是真是假,此時此刻僅有蕭韞一鬼知道他藏鋒於鞘,知曉他身陷私賣策論一事的泥淖。

他唯蕭韞可傾訴依靠一二。

但真正要解決私賣策論這件事,還是要讓他自己來。

段書錦眸光深邃堅定,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打算。

在段書錦和蕭韞為私賣策論一事有些心焦時,皇宮之中的昭明帝和蘇拯也分外憂心。

“皇上,竹裡館書坊被燒,所有物證都沒了。”蘇拯站在階沿之下,垂著頭向昭明帝稟告此事。

昭明帝早就料到會有人對竹裡館書坊下手,因此一點都不驚訝,他頭也不抬,手中批改奏折的朱筆不停,隻問:“縱火的人捉到了嗎?”

蘇拯默了默,把頭埋得更低了些,啞聲道:“回皇上,沒有。”

“沒有?”昭明帝擱下筆,猛地抬頭,“連周野也沒捉到縱火的人?”

“周野統領不敵。”蘇拯語氣深沉無奈,並非是他和周野不把昭明帝吩咐下來的案子不放在心上 ,而是背後之人的能耐著實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能寫出這麼多才思飛揚、精彩絕倫的策論,又能來去自如,從周野手中逃脫。我大燕竟有這樣的奇人!”昭明帝語氣微揚,話中透著讚歎之意。

原本他對查出私賣策論一事的背後之人還不慌不忙,如今卻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背後之人是誰了。

“天牢的程如墨招了嗎?”想起這個人,昭明帝興味更濃。

“回皇上,沒招。”蘇拯如實稟告。

說起程如墨這個人,蘇拯就一肚子火氣。

從竹裡館書坊抓來的那二十多個謄抄策論的人,都說程如墨平日愛喝酒,一喝酒醉,看不出任何作為書坊老板的精明能乾之處,管事的人根本就是程如墨身邊叫竹鬆的侍從。

可叫竹鬆的侍從那日意圖逃跑,被官兵用箭射傷,至今沒醒,根本不能審問。

抱著試一試的心思,蘇拯才前往大牢去審程如墨,誰知程如墨除了是個酒鬼之外,竟還是根硬骨頭,一點要招的意思都沒用。

讀書之人都牙尖嘴利,蘇拯進大牢一次,就被氣走一次。他每次想要用刑時,就會想起昭明帝下令過不準用刑,竟是拿程如墨一點辦法都沒有。

昭明帝顯然也瞧見了蘇拯臉上的不忿,他沒想到他這位聰慧能乾的臣子也有被為難住的時候,因此對程如墨越發感興趣了。

他理了理龍袍站起身,衝蘇拯吩咐道:“帶路吧,朕去瞧瞧這位膽敢私賣策論的人。”

天牢潮濕,總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踩下去就是一腳泥濘,常年待在這的人,多半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