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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驚天之言的人。

王道濟站在群臣前列,徐徐開口,“諸位皆知,當年先帝除卻陛下外,還有位二皇子。”

“可二皇子早已不在人世。”

“非也。”王道濟說,“當年二皇子身體孱弱,恐不能成活,先帝便將其秘密養在宮外,至於後來為何對外宣稱病故,當年便有人存疑,想必某些大人心中十分清楚。”

殿中所列皆多為朝廷重臣要臣,對於朝廷往事,多少知曉些。

關於二皇子之事,本就說法各異,但對當年秘密養在宮外這說法,其實早已算確定,隻不能公開說。

“哼,一派胡言,”有人道,“就算當年先帝將二皇子秘密養在宮外,但後來……二皇子確已故去,此事王相不是比我等更清楚?”

“你是指當年先帝忽然發狂,欲殺還是太子殿下的陛下,而要接二皇子回來之事?”王道濟居然毫不諱言,就這麼直接說了出來,“此事事關當年太子安危,我身為太子母舅,自要維護當年太子安全,因而不惜與先帝起了爭執。誠然,我不希望二皇子回宮,但二皇子終究先帝子嗣,我又豈敢膽大包天,做出妄為之事。二皇子回宮途中出事,所有人都懷疑我王家,實乃冤枉之極。”

“王丞相,你究竟想說什麼?”楊萬頃冷冷道。

“王家蒙冤多年,如今終於可以沉冤得雪了,” 王道濟道,“二皇子當年並未故去,隻是失蹤。”

“什麼?!”

“當真如此?”

那場宮廷政變,先帝忽然對太子持劍相向,大多數人皆隻以為太子因某事激怒先帝,致使暴戾狂躁的先帝對太子出手。

隻有少數人知曉真正實情——

當年二皇子出生不久,便“因病夭折”,事實上卻被陛下偷養在宮外。再過幾年,先帝自覺羽翼漸豐,欲將偷偷養在宮外的二皇子接回,正式認祖歸宗。

此舉意味著什麼不言而明,王家自是不能答應,半路截殺二皇子,先帝得知消息,方發狂欲殺太子。

因此與太子,王家兵戈相向,從而引發了那場宮廷政變。

而在這場政變中,當時的太子殿下李妄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被先帝憎惡厭棄,於王家眼中不過傀儡武器,卻不動聲色培養了自己的勢力,先與王家聯合大敗先帝,接著轉頭殺了王家一個措手不及,一並將王家元氣大傷。

這是另起一話。

二皇子被截殺,幾乎已是不爭的事實,但政變之後,先帝駕崩,先後病逝,二皇子之事無人敢提,史冊上仍是按病故記錄,但私下裡確有人疑心過二皇子的結局。

如今親口由王道濟道出,不啻於石破天驚。

“失蹤?王相可不要張口既來,既是失蹤,如今人又在何處?”

“二皇子已回長安,不僅如此,諸位且早已見過二皇子。”王道濟環顧眾人,鄭重道。

“什麼?!”

這話再度引起震動,眾人麵麵相覷,殿中一片嗡嗡議論之聲。

種蘇看向群臣中那道熟悉的身影,靜靜等候他上場的時機。

全場眾人中,唯楊萬頃還算鎮定,隻麵露冷笑,斥道:“王相是擔心陛下擔心的昏了頭麼,竟如此胡言亂語。”

然而王道濟如此言之鑿鑿,卻又令人不得不動搖。

“是不是胡言亂語,楊相馬上便知。”王道濟也帶著冷笑,朝楊萬頃道,“楊相還曾對二皇子殿下交口稱讚,二皇子殿下對楊相可是十分敬重。”

“二皇子殿下,是不是這樣?”王道濟忽然目光一轉,望向某處。

眾人目光隨之望去,許子歸從人群中排眾而出,徐徐上前。

“先帝幼子李佑,字承恩,見過楊相,多謝楊相昔日關照。”

許子歸長身玉立,左右手相搭,朝楊萬頃施了個恭敬的晚輩之禮,他平靜而清晰的聲音傳入殿中所有人的耳中。

這是今日第二道驚雷,炸的滿殿快要爆出火花!

“許狀元,許編撰?!你……這到底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茫然了,一時間簡直無法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昔日的狀元郎居然是二皇子?!

“我初知此事也跟諸位一樣震驚,”王道濟道,“但事實就是如此。”

說著,王道濟看許子歸,許子歸從袖中拿出一張白紙,慢慢展開。

“這是我的出生紙,上頭蓋有父皇禦璽。”

王道濟也從袖中掏出一卷冊子,翻開其中一頁,“此乃先帝子嗣名冊,上頭記錄了二皇子殿下的出生時辰,以及二皇子相關特征等,其中明確記載了二皇子殿下右手食指內側有一黑色印記。諸位請看——”

許子歸抬起右手,他的手具備讀書人典型的特征,握筆的幾根手指上帶著薄繭,最顯眼的,卻是食指內側,一處黑色似痣斑的印記。

種蘇想起,她曾注意到過許子歸這枚印記,許子歸似乎習慣於思索或者無意間無意識的觸摸它。

她能夠理解群臣們的震驚,當初從李妄口中知道許子歸所謂的身份時,她也同樣的震驚。

不過,這還隻是開始。

“諸位可對照查閱,核證,”王道濟將許子歸的生辰紙與名冊遞給身邊官員,依次傳遞下去,讓眾臣看個清楚,又道,“這些尚不足以為證的話,還有一人,想必會有人記得他。”

殿外走來一位半百老人。

眾臣疑惑,大部分人不識此人,然則有幾位老臣看了看,卻陡然驚呼:“朱公公。”

“老奴朱至有見過各位大人。”朱公公行了個禮,一身尋常管家的裝扮,嗓音卻明顯比常人尖細。

“此人正是先帝身邊曾經的內侍,後被派往二皇子殿下`身邊,照顧多年,二皇子殿下的身份,他最清楚不過。”王道濟說。

“承蒙先帝信任,老奴得以跟隨二皇子殿下,當年殿下回宮途中,不幸遭遇劫匪,流落在外,殿下又驚又嚇,大病一場,待得徹底病愈,已是一年後。那時先帝已薨,殿下謹記先帝囑托,不得先帝宣召,成人之前不可擅自回宮,於是隻得仍在宮外生活。”朱公公擦擦眼睛,“二皇子殿下洪福齊天,老天庇佑,平安長大,如今能夠回到宮中,老奴也算不辱使命。”

那幾位老臣不可能認錯人,的確是當年先帝身邊之人,當初二皇子一出生,也確被調過去侍候二皇子,後來二皇子“病故”,此人也隨之不見,隻以為罰至彆處或攆出宮,誰承想,今日竟出現。

他的出現卻又與當初消失能夠對得上,增添了二皇子身份的合理性。

“可笑,”楊萬頃身後一人提出質疑,“姑且不論真假,既然王相早已知二皇子身份,為何先前不說,卻待此時方說,不知王相居心何在?”

王道濟麵不改色道:“我也是近來偶然得知二皇子身份,二皇子本欲先證明自身才能,獲得陛下認可後,方再與陛下相認,誰知,如今卻突發變故……”

“雖知此時說來,必會被懷疑居心,但為了大康,為了天下百姓,也無所謂了。”王道濟向空中抱拳,一副大義淩然模樣。

“嗬,陛下一出事,王大人便弄了個二皇子出來,”有人也直言不諱道,“這時機不能說再好不過,還是說陛下因此才出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膽!”立刻有人大聲斥責道,“陛下墜崖乃意外,幾位大人以及諸多禦林軍親眼目睹,且已查明之事。你信口雌黃,意圖汙蔑,又是何居心?”

“你……”

“好了不要吵了!”王道濟出言製止,神色凝重,說,“王某為國為民,其心可鑒,無懼任何流言與誣陷。如今情勢危急,還望各位大人能夠齊心協力,共度眼前難關,如今陛下下落不明,二皇子乃皇室唯一子弟,此事刻不容緩……”

“還有我。”李和的聲音突兀響起

種蘇隨眾人一起循聲望去,李和此際麵色鄭重,站了出來,站在楊道濟身側,環顧眾人,道:“小王雖不才,但身為皇家子弟,平素又多受皇兄教導,理應承擔責任。小王深信皇兄吉人天相,終會平安歸來,在此之前,小王願與諸位大人一起,擔起國事。”

李和平日裡一派紈絝作風,如今正經起來,竟也頗有幾分氣勢。

眾人看他的眼神,尤其楊萬頃身後的人,都不禁一變。就連楊萬頃也微微詫異,沒想到這個平素裡對皇位避之不及的人竟會因為這種狀況而主動站出,站在皇室與李妄一邊。

“小王爺能有此心,實屬感人,”王道濟笑一笑,接著道,“不過二皇子乃先帝之子,論規矩論道理,國事皆二皇子之責,況且二皇子為三元狀元,其才能才學有目共睹,連陛下都是認可的。”

王道濟一口一個二皇子,又對其交口稱讚,仿佛他真心賞識與推崇這二皇子一般,卻沒有人追究他多年前不願二皇子回宮,甚至欲將其置於死地的迥異態度。

隻因眾人皆明白,利益麵前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至於王道濟與那朱公公口中所說的當年二皇子失蹤之事是真是假,眼下都不那麼重要。

“你口口聲聲二皇子,當真以為隨隨便便帶來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便能令人信服?”楊萬頃看也不看許子歸,隻朝王道濟冷道。

“人證物證俱在,楊相還需什麼證明?”王道濟平日裡總與楊萬頃針鋒相對,咄咄逼人,如今反而氣定神閒,未有絲毫氣急,道,“楊相此言,就不怕寒了二皇子的心麼?楊相若當真疑心,就請同樣的,拿出證據來。”

這是一件相當荒唐,卻又無法反駁的事。

種蘇不得不說,王道濟還是相當狡猾的,不論他是如何弄到那些出生紙之類的東西,他手中握著的確是實實在在的證據。他能“證明”許子歸是二皇子,楊萬頃卻不一定能“證明”許子歸不是二皇子。

本來當年二皇子的生死便存疑,而最可能知曉真相的陛下,以及先帝卻一個下落不明,凶多吉少,一個早已逝去多年,命歸黃土。

“二皇子早已不在人世,你心知肚明,陛下更清楚的很,你不要試圖一手遮天,蒙蔽眾人。”楊萬頃開口道,毫不退讓,“我不會由你胡謅,禍亂人心。”

“事實勝於雄辯,”王道濟施施然道,“身為丞相,大康之臣,還請楊相以大局為重,將你我個人恩怨放置一旁。”

“也請諸位大人以大局為重,以大康子民為重,體諒臣一片苦心與忠心。”王道濟朝眾人有模有樣的施了一禮。

殿內眾臣開始小聲議論,麵麵相覷。

種蘇站在人群中,未發一言,事實上,大多數官員都同她一樣,沒有他們說話的餘地。就連許子歸,表明身份後,亦未再開口。

歸根到底,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還是皇室與王家的博弈,落實到具體之處,則是楊萬頃與王道濟的對峙。

種蘇看見,楊萬頃麵色從未有過的沉重與憤恨,花白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