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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覷,為首那人道:“陛下與種大人同時落崖,一起落入水中,之後如何,種大人不記得了嗎?種大人沒見到陛下?種大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您從哪裡上岸?”

一連串的發問令種蘇麵色慘白:“你們還未找到陛下?”

“我落水後便暈了過去,恍惚中陛下似乎在身邊,而後水流太急,等我再醒來,便是在前麵的石灘上,隻有我一人……天黑了,什麼也看不清,我便順著河流往上遊走,就碰到了你們……”

“你們一路過來,沒……發現陛下?”

種蘇顫聲道。

眾人皆靜下來,為首那人深吸一口氣:“種大人,你醒來時的石灘,請帶我等前去查看一番。”

種蘇由陸清純扶著,領著一眾人去向她醒來的地方。禦林軍眾人也沿路邊走邊順帶查看,很快,他們經過種蘇與李妄真正上岸的地方,那個洞%e7%a9%b4掩蓋在茂密的植被後,在夜晚尤其無人能察。

種蘇克製著沒有任何的張望,不知李妄是否看到他們經過。

“就是這裡。”

在更下遊處,種蘇指著那裡說道:“我在這裡醒來,身邊空無一人。”

禦林軍馬上分頭在石灘附近仔細查看,火把掠過四周區域。

“統領!”

一人喊道,聲音中遮掩不住的驚慌。眾人循聲圍攏過去,隻見那兵士從近岸邊的淺水區一根枯樹枝上撈起一根紅色發帶。

今日狩獵時,李妄發上正是係著這樣一根發帶!

不過半日之前的裝束,眾人皆記得一清二楚。

石灘上一片死寂,唯有河水流動的聲音,仿若黃泉之水奔流而下,平白令人心悸。

種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死死盯著那發帶。

“搜!仔細搜查附近!”

統領喝道,於是眾人散開,圍繞發帶出現的地方四周進行搜尋。

“陛下——”

“陛下——”

搜尋半晌後,毫無所獲。來的路上都已查看過,不見其人,而人也不在此處,最大的可能便是被衝往更下遊。

“來人。”統領略一沉%e5%90%9f,倒很快做下決定,“你二人與這位隨從一起護送種大人上去,並通知再增援幾隊火速來此,沿這河岸搜尋下去!”

“是。”眾人中走出兩人,就要護送種蘇回轉。

種蘇卻驀然一震,叫道:“陸清純。”

“在。”陸清純答道。

“你也去找陛下,上天入地,用你所有的方法,務必找到陛下!”種蘇緊緊盯著陸清純。

“是!”陸清純答道,沒有多說廢話,向禦林軍等人一抱拳,接著在眾人的目光中,向河岸下遊疾奔而去,很快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種大人,請先回吧。”那統領道,“上頭楊相等人都在等消息,心急如焚。”

種蘇與李妄一同落水,如今卻隻見種蘇不見李妄,站在種蘇的角度,隻怕寧願失蹤的是自己。且她與陛下平日關係眾所周知,她令自己隨從去搜尋,也在情理之中,無人質疑。

禦林軍的主要任務是尋人,其他問題自有其他人詢問,統領未再多說,示意那二人護送種蘇返回,而後領著其他人朝下遊急速而去。

種蘇便跟著那二人,腳步踉踉蹌蹌,踏上返程之路。

她再次經過那洞%e7%a9%b4隱匿之處,一陣風吹來,山上樹木簌簌作響,種蘇低著頭,月光灑在石灘上,映出稀薄淺淡的身影。

不要擔心,很快會再見。

種蘇耳邊響起李妄溫和的聲音。

種蘇回到崖上營地,半日過去,營地上的氣氛已截然不同,處處彌漫著高度的緊張。種蘇一現身,便立刻引起轟動,先被送往營帳中,接著其他人接踵而至。

小小的營帳中擠滿了人,楊萬頃與王道濟站在最前列,開始對種蘇展開詢問。

種蘇一一作答,護送她回來的兩位禦林軍兵士還未離開,她的回答與崖下一樣,儘力補充了一些小細節。

她的歸來帶來希望,然則聽完她的敘述後,帳中一片死寂。

“找,繼續去找!”王道濟開口道,“日夜搜尋,務必找到陛下為止。”

“來人,傳太醫,替種大人診治。”楊道濟說,“種大人請先休憩片刻,我等稍後再來。”

種蘇謝過,知道後麵定然還有數不清的盤問。

隨侍的太醫掀簾而入,所有人全數離開,種蘇身上有幾處墜崖時的劃傷,其他並無問題,太醫開過些藥便也離開。

種蘇躺在營帳內,帳上映出幾道身影,乃看守她的營帳之人。

外頭腳步聲來來去去,皇宮中已得到消息,大批侍衛趕來,接二連三的被派往崖下,火把的光亮映照得半個夜空火紅似血。

天子無蹤,無人敢睡,種蘇知曉今夜注定不能成眠,索性坐在帳中地榻上,手撐著頭,睜著雙眼,麵露擔憂,張惶與疲憊。

第一個來的是楊萬頃。

“景明,今日進獵場後,陛下始終與你在一起,當時情形請你從頭至尾,事無巨細,與我述說一遍。”楊萬頃直入主題,朝種蘇要求道。

當時跟在種蘇與李妄身後的侍衛隊,以及後來出現的那隊狩獵人馬,皆親眼目睹了馬兒發狂,兩人墜崖的那一幕,想必也早已被盤問過,但顯然當事人才能最還原當時情形。

“是。”

種蘇便從進入馬場時開始說起,所述皆為事實,如楊萬頃所要求,事無巨細,種蘇所有記得的東西全都無一隱瞞,如實告知。

事實上那段時間並不算很長,主要在追逐獵物,並沒有什麼好贅述的。

楊萬頃沉默聽著,直到種蘇說道岔路口時,方出聲打斷。

“為何會選擇左邊的道路?”楊萬頃問道。

“是陛下選的,我與陛下說著話,走到岔口,便隨口問了句怎麼走,陛下亦是隨口定下左邊,我便先拐過去,誰承想會遇見猛虎。”種蘇不由佩服楊萬頃,果然老辣,看來第一時間便對行進路線有了質疑。

楊萬頃聽聞是李妄選擇的左道,不由眉頭皺起,道:“那猛虎本不該出現在外圍,但是無意還是有意,如今暫無定論。你繼續。”

種蘇便接著講述。

“那射箭之人,是誰?”種蘇問道,“那一箭太冒失了,當時想阻止也來不及。”

“是我們自己人。”楊萬頃說,因為李妄的關係,他自然而然將種蘇視為自己人,未有隱瞞,道,“人沒有問題,隻是救駕心切,反而釀下大禍,如今人已關押起來,倘若陛下平安回來,尚有一絲活命之機,倘若……”

“楊相,我……”種蘇眼眶泛紅,道,“待陛下回來,我當以死謝罪。”

“陛下奮不顧身救下你,又豈能讓你以死謝罪,待陛下回來再說罷。”楊萬頃看著種蘇,麵色複雜,“我知陛下與你親近,待你好,卻不知待你這般好,景明啊景明,你究竟給陛下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能讓陛下罔顧如此自身性命。”

種蘇想起李妄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和始終牢牢抓著她的手臂,心中仍是震動,隻不敢接楊萬頃的話,更不敢想象以後楊萬頃若知曉李妄的心思,會是何種反應。

“莫非……”楊萬頃眯起雙眼,銳利的盯著種蘇。

種蘇一顆瞬間提起來。

“算了,想這些有何用。”楊萬頃搖搖頭,目光轉開,道,“當務之急是找到陛下,但願陛下如你一樣,吉人天相,平安無事,否則……”■思■兔■在■線■閱■讀■

楊萬頃胡須花白,這大半日未曾歇過一刻,平日裡精神矍鑠的模樣不複存在,現出幾分疲態,憂心忡忡。

種蘇有些不忍,卻不得不依計行事。楊萬頃作為當朝宰相,是李妄身邊當仁不讓的謀士,幾乎所有事宜都參與在內。

王家之鬥,包括許子歸之事,之後的應對計劃,楊萬頃也全都知曉,並等待著那日的到來。然則沒有想到,半路卻出現這等意外。

不是我不告訴您,隻是為防萬一,也為求真實,暫且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種蘇心中暗道對不起,以後待陛下再親自解釋吧。

“若再想起其他任何事,隨時告知我。”楊萬頃最後說,“其他暫且都不要想,先等候消息吧。”

第二個來的是王道濟。

他的要求同楊萬頃一樣,先讓種蘇講述一遍當時具體情形。

“選左道時,陛下沒有任何懷疑?”王道濟的關注點也在分叉口那裡,隻是與楊萬頃懷疑的不一樣。

“沒有,這隻是極小的事,陛下並未疑心。”種蘇答道。

“陛下果然足夠信任你。”王道濟拇指按壓著上唇上的兩瓣胡須,審視的看著種蘇,“在崖下的事,確實如你所言,沒有撒謊?”

種蘇立刻舉起手,道:“我發誓,所說皆是事實,絕無半句謊言。”

看來王道濟的確謹慎,心思縝密,畢竟在楊萬頃等人看來,種蘇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李妄無事,王道濟卻會有所疑心。

在崖下得那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做點什麼,不是不可能。

“下官昏迷多時,醒來後便不見陛下蹤影,若非好運碰到禦林軍,隻怕在那崖底如今也……”種蘇抿唇道:“陛下他,是不是……”

“怎麼,舍不得了?”王道濟道,“陛下為救你落崖,如今生死不明,你心中有愧也正常,嗬,倒未承想陛下對你竟能到這個地步。”

種蘇眼睫微顫,隻不做聲。

“後悔了?”

“……未曾。”種蘇斂下眼眸,語氣輕顫,深吸一口氣,道,“陛下這份恩情,唯有來世再報,下官既已允諾王相,這生自當與王相效犬馬之勞,再無二心。隻是,萬一到時陛下……還請王相能夠保我一命。”

假如種蘇立刻完全背棄李妄,改而對王道濟忠心耿耿,王道濟說不得還要疑上一疑,但種蘇明顯的糾結,以及坦誠的說著“這份恩情”,反倒讓王道濟放心。

如此才合理,畢竟李妄待種蘇不薄,但情分算什麼,在利益麵前,終是不堪一擊。

“不要試圖倒戈,或耍其他什麼花樣,”王道濟很滿意種蘇的識時務和低姿態,說,“如今你已在船上,再無回頭之路,我也自然會保你與你家人平安。好好做事,待陛下回來,用的著你的地方還很多——倘若陛下回來的話。”

再這之後,又有其他的官員,將軍來找過種蘇,試圖再多獲取些有用信息,種蘇一一作答,說來說去都是那些重複的東西,終於問無可問,後半夜裡種蘇營帳裡頭總算安靜下來。

種蘇合衣躺在床上,看著帳外的身影,那是守護著這個營帳的侍衛。作為一同墜崖,最後一個見到李妄的人,種蘇被很好的保護起來。不管將來如何,最起碼在搜尋未徹底結束前,她都是安全的。

這也是李妄為何會放心讓種蘇回來的原因。

營地裡依舊燈火通明,但也漸趨安靜,各自輪班睡下,等候著消息。

種蘇也很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