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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再去。

種蘇跟著宮人匆匆來到長鸞殿,心中不由嘀咕,不知所為何事。宮宴剛結束,不可能是吃飯什麼的。

“陛下。”

李妄仍是那身衣服,隻是取了白珠垂絛玉冠,黑發如墨,眼瞳亦如墨,從種蘇進來那一刻,便緊緊盯住她。

“陛下?”

種蘇隻覺李妄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在審視什麼。

“方才你宮宴上所說,可是屬實?”李妄終於開口了。

“……陛下指哪句?”今日宮宴上種蘇說的不多,但這麼陡然一問,她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李妄具體所指。

“你喜歡女子?”李妄直接道。

種蘇:……

種蘇萬沒想到是這一句,啊了一聲。

李妄卻仿佛有些不耐,微微擰眉:“問你話。”

種蘇隻得茫然而老實的點頭:“是的。”

不知為何,種蘇覺得李妄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他黑沉沉的雙目眯了起來,語氣也似乎沉了幾分:“種卿,想好了再答。”

熟悉的“種卿”二字一出,種蘇馬上收斂心神,愈發謹慎,態度端正的不能再端正,認真的不能再認真:“陛下,微臣所言屬實,絕無虛假---微臣確實喜歡女子,之前其實跟陛下說過,陛下還記得嗎,那日亭中,小王爺也在……”

那日種蘇的確試圖說明過,隻是大家都沒當一回事,畢竟李和當時言之鑿鑿,且結合種蘇那恐怕一輩子洗不掉的小巷中事,她的說明便顯得薄弱蒼白,不具說服力。

而種蘇也曾解釋過巷中之事,李妄便不再多想,料種蘇也不敢對他有任何肖想。至於個人喜好,李妄懶得管,懶得在意,即便喜歡男子又如何,大康好男風的不少,難道他不喜不待見,便要統統去殺了不成?

話雖如此,如今想來,潛意識裡卻似乎順理成章的接受了種蘇的個人喜好,竟沒有絲毫的厭惡或嫌棄……

然而,就在大家都認為她喜歡男子後,她卻說喜歡的是女子……

“一會兒喜男,一會兒喜女,變來變去的,逗人玩兒嗎?”李妄道,“好玩嗎,種卿,嗯?”

李妄沉沉的尾音拖的略長,帶著顯而易見的壓迫感,更顯冷峻威嚴。

“陛下明鑒!”種蘇馬上道,“微臣絕無此意!微臣的的確確喜歡的是女子,絕無虛假,也絕無耍弄之心!”

若非還藏著個女子身份的秘密,種蘇隻恨不得對天發誓了,畢竟這種事還是最好不要誤會的好,況且麵對的還是李妄,他生氣起來還是頗為可怕的。

也不知為何,今日李妄著實有些奇怪,仿佛不相信她似的,她越堅定的表明,他越不悅……

等等!

種蘇驀然發現一個問題:為何李妄這般在意這件事?從前不曉得,至少她進宮以來,不曾看見或聽說過他對其他人的這種事這麼關心……為何偏偏對她……

刹那間,千萬個念頭在種蘇腦中飛速旋轉,橫衝直撞,最後彙聚成方才宮宴上那些朝臣們充滿懷疑的目光……

……不會吧,難道??!

一個荒誕的念頭驚恐的從種蘇心頭浮起……

“既如此,日後不要再招惹嘉寧。”李妄的聲音再度響起。

呼……心頭那冒出來的念頭瞬間被按下去,種蘇呼出一口氣,原來是這樣……虛驚一場。

然而李妄的話也正正提醒了種蘇,對,如此一來,公主李琬那裡還須得處理清楚,種蘇正色道:“是,微臣明白,改日會向公主說清,日後也定當謹言慎行,克己守禮。”

所以李妄召自己來隻是為了這事?如今已算說清楚了吧。

種蘇略略放下心來,然而李妄卻未叫她退下。

種蘇不解的看李妄,李妄站在殿中帝王案後,身後是一幅千裡江山圖,他長袍曳地,那神情怎麼看怎麼不高興。

也不知誰惹了他,哪怕剛剛龍格次提出絲綢之路的事,也不見他如這般不愉。種蘇心下茫然,隻覺留在這裡有點危險,還是早走為好。

種蘇又等了片刻,仍不聞聲,李妄既不說話,也不叫她走,殿中一時陷入莫名的沉默之中。

“陛下?”種蘇不得不出聲。

“說。”李妄冷道。

“……可要微臣陪陛下散散步?”種蘇不敢提及他的心情,也不好多說,以免萬一落個妄揣君心的名頭,隻得這般說道。

“不必。”李妄目光含著股隱忍的煩躁,冷冷地說,“朕現在不想看見你。”

種蘇:……

種蘇忙道:“……那微臣告退。”

“去哪兒?”李妄卻問道。

種蘇不敢欺君,隻得如實答道:“今日宮宴大家都很開心,意猶未儘,小王爺龍殿下等人便在春風顧定了位置……也當是提前為龍殿下踐行。”

李妄聽了,半晌沒有做聲。

種蘇摸不透李妄到底什麼意思,見他不說話,便也隻好不說,又不能走,便乾巴巴的站著。

李妄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仿佛在宣泄無形的煩躁,並不說話,隻不時盯種蘇一眼,眼風冷颼颼的,直叫人背上發涼。

“還有何人?”李妄又開口問道。

“就龍殿下,小王爺,許大人,裘大人,加上我,沒有旁人了。”種蘇答道。

“做些什麼?”

“……嗯,就吃吃飯,喝喝茶,嗯,可能還聽點小曲兒……”種蘇答道,心想怎麼問這麼多,難道是擔心我們亂來?事實上隻要不犯法,不違規,官員下值或休沐時出入青樓朝廷都不大管的,而以李妄的性子,平素更從不管這些事。

這般問法讓種蘇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令她想起了上回蹴鞠大會時,她要趕往東坡裡,離開時李妄站在街頭看著她時的那幕……

難道……

種蘇小心打量李妄神色,要麼……要麼問問?然而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倒不為彆的,隻覺以李妄現在的心情,應是不會去的。他更可能隻是隨口問問。

“下去吧。”

最終,李妄還是放種蘇走了。

種蘇趕緊告退,如蒙大赫,飛也似的離開。

她走的太快,不曾回頭,因而也沒有看見李妄始終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眼神閃動,較之之前,那眸中神色更為複雜難言。

第50章 春風顧裡

春風顧乃長安城內頗有名氣的勾欄院,以歌舞為主,時至黃昏,樓中燈影綽綽,絲竹聲聲,暗香浮動。

種蘇微提衣擺,匆匆上樓,來到天字號廂房中,房中卻隻有龍格次與李和。

“咦,其他人呢?”

原來裘進之喝醉了——裘進之生平第一次被皇帝親點參加這種宮宴,倍感榮焉,在場除了種蘇外,屬他品級最低,他平日裡一副精明自私模樣,這種時候卻不敢耍滑頭,彆人舉杯隻是做做樣子,淺啜一口,他卻一飲而儘,”來者不拒”。

於是乎,最後不勝酒力,勉強撐得出宮,便不行了。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子歸回去換身衣服,正好順路,便順帶載他一程。”

種蘇點點頭,有許子歸在,倒不用擔心。

這廂房十分寬敞,牆上掛著幾幅名家畫作,裝扮華麗卻又不失精致,門口懸垂一排水晶珠簾,溫潤的燈光下,水晶珠光芒閃爍,晶瑩剔透。

種蘇邊順手整理袖口邊走進房內,挑了一隻刺繡蒲團坐下,龍格次與李和顯然也剛到不久,才剛點過酒水。

“喝什麼?再來點酒?這家的葡萄釀不錯。”李和詢問道。

種蘇擺擺手:“茶便可以了。”

“好。”

樓內的仆役很快送上茶單,讓種蘇挑選。龍格次與李和都沒有再勸她喝酒,這也是種蘇願意與他們結交的原因之一。

種蘇酒量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酒這個東西,適量飲用有益身心,過度了卻容易壞。酒後失德,酒後吐真言等等這種事時有發生,種蘇雖愛玩,但哪怕在老家錄州,也幾乎不在外頭飲酒。

朋友們都知道她脾性,倒也不強求。最怕的反而是那些不怎麼相熟的人,這種人種蘇在父親的生意場上見過許多,總喜歡不停勸酒,不喝就是不給臉麵……令人相當心煩。

喝酒要喝的儘興,儘的卻該是自己的興致,而非強拉著彆人。能喝,喜歡喝,便多喝點,不能喝不喜歡喝,便少喝點,各自舒服不好麼?

這一點上李和等人皆禮貌有分寸,哪怕不是朋友,也不強求,而真正的朋友,交情更不在一頓酒上。

種蘇點了壺美人尖,剛在宮宴上喝過點酒,這茶清新芳香,正好去去酒味。

“子歸說一會兒便來,怎地還不來?”李和開口道,“待會兒來了先罰他三杯。”

龍格次跟著點頭,說:“看不出子歸文質彬彬,卻不可相貌,倒挺能喝。”

種蘇也發現了,許子歸今日喝的不少,卻毫無異色。

這麼一說,種蘇還想起以前未曾太注意的事:大家一起吃飯的那幾次,許子歸也會自斟自酌,慢悠悠的飲啜,喝了多少不知,那姿態卻猶如喝水品茗般閒適。

“的確不可貌相。”李和點點頭,順帶糾正了龍格次的用詞,說,“子歸年紀最小,一派文人君子之風,上了蹴鞠場,卻也是猛將一員。”

兩人都對許子歸頗為欣賞,許子歸的表現也的確不俗,不僅僅在這些個人生活中,官場上也敢於抒言表意,且很會把握時機,不得不說,自古少年多俊傑,這一屆的所有新晉官員中,許子歸最為出色,令人為之感歎。

“說道蹴鞠,景明,這回你可沒這麼輕鬆能贏了。”龍格次笑道,“我們焉赭真正的蹴鞠高手,你還未見過呢。”

種蘇勾唇一笑,略拖長聲調哦了一聲,說:“我們大康真正的高手龍殿下也未見過呢——實不相瞞,我這種其實算不得什麼。”

此言一出,李和哈哈大笑,龍格次被堵了一堵,登時無言以對。

種蘇在上兩回比試中已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這般自謙之語,簡直就是另一種狂妄。

當然,種蘇其實明白龍格次真正的意思,之前的比試畢竟以玩樂切磋為主,兩隊都是隨意組隊,而這次,龍格次顯然用的都是自己人,焉赭本就好蹴鞠,平日裡他們想必更不少一起玩,其默契自然非旁人能比。

這種團體活動,隊員間的默契與配合無比重要,而種蘇這邊,哪怕大康確實高手不少,卻是臨時組隊,再厲害的隊員,也需要時間去磨合與適應。

“五日太短了吧?”龍格次搖著他寶光閃閃的扇子,開始討嫌的說,“要麼我去給陛下說說,再多給幾日你們訓練如何?十日夠麼,或者十五日?”

種蘇亦搖著她的小扇子,在掌心磕了一磕,說:“那倒不必,哪怕明日便上場,也絕無問題。這五日,其實乃陛下仁慈,體恤你們畢竟非本朝人士,隻怕水土不服,故而給予這幾日適應場地。”

龍格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