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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蘇:……

種蘇千想萬想怎麼也沒想到李和要問的居然會是這種事,當下當真哭笑不得,臉頰發燙。生平沒這麼窘過。要死了要死了,穩住穩住。

種蘇喝下半杯茶水,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道:“小王爺為何想知道這種事。”

李和下巴上還沾著片茶葉,模樣滑稽,語氣卻十分認真:“我乃為了我大康百姓,天下社稷,唔,實不相瞞,也為了自己。”

種蘇不明白這幾者間有何關聯,便靜候下文。

“陛下至今未娶,後宮空蕩,你是曉得的罷。”李和說。

種蘇點點頭,說起來,這也算奇事一樁。自李妄登基及冠後,後位一直空懸,更連嬪妃都無一個,數儘曆朝曆代,這樣的皇帝也實屬稀奇。

民間自流傳數個傳言,有言之為平衡黨派之爭,李妄方誰也不娶;有言前朝曾有宮闈之亂,令李妄厭惡後宮。又有言當朝天子醉心政務,一腔複興之誌,不屑兒女情長。還有言天子年少時曾有愛慕之人,卻求而不得,黯然緬懷……

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

更有甚者,懷疑陛下斷袖,或那什麼不行的……

老實說,種蘇當然也很好奇。

雖說並非天下所有女子都願意嫁入皇宮,但無論是因為榮華富貴,家族利益,黨派之爭,以如今的王室情況,想必仍是有許多人趨之若鶩的。

更何況,李妄正當年輕,龍章鳳姿的,哪怕非帝王之身,也足夠惑亂芳心。他若想娶,有太多選擇。

種蘇也想知道是何原因後宮空置。

李和身為皇家人,想必知道些內幕,然而除非他主動告知,否則最好不要亂打聽。

“文武百官俱都勸過,陛下卻無動於衷,怎能不令人憂心,著急。”李和繼續道,“這等事,指望宮中那些怕掉腦袋的庸醫是不成的,我身為皇親,自當擔負起這份責任。”

所以,你就把陛下給藥倒了麼?

種蘇一臉麻木的繼續聽下去。

“我是相信陛下的。那藥一下去,便能見分曉。隻要有反應,那便一切好說。“李和看著種蘇,眉毛揚了揚,意思是你現在能回答了嗎。

種蘇當真不知說什麼好。

那晚的記憶已被刻意模糊,不再想起,畢竟似乎不是啥好事,但眼下被追問之下,那些畫麵,細節重新翻湧而來,變的清晰。

種蘇腦海中浮現出李妄那晚的模樣,滾燙的肌膚,迷離的眼眸,顫動的喉結,還有那曲起的腿間錦服下……

“嗯?”李和盯著種蘇。

種蘇艱難道:“……嗯。”

李和雙目圓睜,一拍手:“那就對了!可惜可惜,要是那晚陛下未逃掉,說不定早就成事了。”

種蘇:……

李和麵不改色道:“陛下至今未娶,無非是不知其中滋味,隻要嘗過,食髓知味了,便一切迎刃而解。你我都是男子,都懂的。”

不,我不懂。種蘇實在感到不可思議,這人究竟是怎麼能做到頂著一張娃娃臉,一臉淡定認真的談論這種秘事的。

“到時陛下便會廣開後宮,開枝散葉,社稷百姓之福也。”李和欣慰道,那我也便可以娶妻生子了。”

種蘇想起這小王爺倒的確還未有王妃,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小王爺若想娶,隨時都可娶,為何非要等陛下……”

李和擺擺手,喟歎道:“生於帝王家,半點不由人。我們忠親王府能苟活至今,相當不容易。對那勞什子龍椅,爭權奪利之類的毫無想法,全府上下唯有一個念想,好好活著,做個逍遙王爺便可,儘力延續香火,延得一時是一時。然而陛下遲遲不娶,我能怎麼辦?”

種蘇十分後悔今日上了李和的馬車,這些話是隨便能聽的嗎?李和簡直竹筒倒豆子般,毫無避諱。

現在要走也來不及,種蘇隻得硬著頭皮聽下去。

李和的話說的很明白很清楚,他的顧慮也非毫無道理,忠親王府作為現今最親的皇家血脈,許多事不得不提防。萬一李和先娶,有了子嗣,陛下一直未娶,隻得在宗親中挑選子嗣,忠親王府首當其衝。

“我可不想與孩兒骨肉分離,更不想孩兒被牽扯進那些事中。”李和認真道,“總之呢,陛下一日不娶,我就一日不心安。”

“當然,我也是真心希望皇兄能夠早日娶妻生子,有個伴兒琴瑟和鳴,他一個人在宮裡,也挺無趣的。”

李和又道:“人既沒問題,那便好說,以後再從長計議。”

不會吧,你還要來?種蘇不知說什麼好,這小王爺當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

李和要問的就是這個,如今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又被種蘇方才的球技折服,此刻已完全將種蘇當成自家人,說:“好些日子沒進宮了,到時去找你。”

“說起來,你把皇兄那個後,還能全頭全尾的活下來,實在匪夷所思,”李和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你當真那個皇兄了嗎?”

“小王爺,注意你的用詞。”種蘇麵無表情道,“事實上,我當時隻是想救陛下……”

種蘇一腔冤屈總算能夠聲張,於是簡單講述了下當時情勢。

“唔,就說你應不是那等真正猥瑣%e6%b7%ab賊,果不其然。嘖嘖皇兄栽的也不算冤。”李和說道,忽而想起什麼,再看種蘇,帶了點提防,“你喜歡男子?”

種蘇:……

種蘇當真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若說不喜歡男子,又怎會對其他男子“動手動腳”?若說喜歡男子,誰知後麵又等著什麼,李和的思緒總是跳的太快。

“沒彆的意思,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不管這些。”李和不待種蘇回答,兀自又說道,“隻是提醒你一句,可彆打我的注意。我不好男風。”

種蘇:……

種蘇深吸一口氣:“謝謝小王爺提醒。”

車停下,到了。

馬車停在種蘇住宅不遠處的路口,種蘇與李和告彆,下車前李和要再給她一顆助眠安神藥,被種蘇婉拒了。

倘若他不是王爺,隻怕要挨打了,哪有人有事沒事給人家藥吃的。

種蘇回到家中,洗浴過後換了衣裳,坐在榻上心中思忖,那小巷之事果然知之者甚少,李妄既已不再追究,那這事兒便算真正翻篇兒了吧……

種蘇舒了口氣,由此想到如今的後宮,雖然好奇,不過這貌似不是她能操心,也不想操心的事。

今日踢了場球,連日來的動蕩不安疲累仿佛都隨之一空。下回找個空地,跟“燕回”踢踢試試。他會玩嗎?他有心疾,想來是不大適合劇烈跑動的……

翌日,種蘇神清氣爽起床,進得宮中。

午後,端文院來了位意想不到的人。

第34章 賈真種卿

端文院共有內外好幾間屋,側廳內擺放數張案幾,種蘇等幾位筆匠平日便端坐其後,遵循抄錄整理書籍。

種蘇做的說不上如魚得水,卻也算得心應手。每日安安分分做事,同僚們起先還有著提防觀察之心,後來見她待人處事不卑不亢,謙虛和善,對人總是笑%e5%90%9f%e5%90%9f的,便也一視同仁,客氣起來。

就是平日裡雜事多,頗為瑣碎,又身份低微,許多小事都得親力親為,幫其他人打打下手,跑跑腿也是常有的事。

這一日,種蘇正坐在案後,伏案抄錄前朝一詩冊,門外來了個意料不到的人。

“譚總管?!”掌院的親自到門外迎接,“您怎麼過來了?”

“替陛下取本書。”來人正是譚德德,說了書名,掌院的忙吩咐人去書閣取。

種蘇等人見譚德德進來,亦紛紛起身行禮。

譚德德與掌院的站在廳內寒暄,譚德德道:“陛下臨時要用,等不及傳來傳去,我便親自過來一趟,看完便送回來。”

掌院的說無礙,過得一會兒,書取來了,乃是一冊古籍《啟誌》真本,也不知曆經了多少朝代,書麵斑駁,線軸發黃。

“喲,這可不好折騰,勞駕去個人,跟我一道過去,待會兒陛下用完再直接帶回來。”譚德德說。

掌院正要叫人,譚德德卻仿佛隨手一指,“要麼就這位吧。”

種蘇猝不及防被點名,心頭頓時一跳。那廂卻不待多耽擱,譚德德說完,便抬腳走了。眾人紛紛看種蘇,一時目光莫測。

種蘇隻好捧起書盤,一路跟過去。

這是做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為何偏偏叫了她?是特意,還是巧合?

難道李妄心血來潮,又突然翻起舊賬?不是沒可能,但直接叫她過去便是了,何須打著取書的幌子?抑或就隻是個巧合,譚德德自然認得她的,隨口叫個熟悉的人幫忙,也是人之常情。

長鸞殿。

距離上回罰站後,隔數日,種蘇又來到了這裡,居然有一種久違之感。不過殿中那人卻是昨日才見過的。

“陛下,書取來了。”

譚德德領著種蘇走進殿中,躬身稟告。

李妄坐在案後,抬起雙眸,漫不經心掃了一眼。

他的眼窩深邃,雙目漆黑,曬太陽時陽光映入其中便顯出淡淡的金色,一旦回到宮中,便猶如一口古井,無波無瀾,帶著天然的威迫與冷漠感。

“拿來。”

種蘇抬高書盤,譚德德卻正接過小侍從手中的茶,示意讓種蘇自己直接呈上去,種蘇便低頭,緩步向前。

殿外天空遼闊,風吹樹葉簌簌響,殿內靜謐無聲。

李妄的目光落在種蘇身上。

種蘇一步步向前,不敢抬頭,及至走近,呈上書盤,那端卻遲遲未有動靜。

種蘇疑惑抬眸,卻正好撞見李妄深不可測的雙眸,頓時一驚,複又低下頭去。

李妄卻未說什麼,仿佛隻是不經意的一瞥,隨即拿了書,翻閱幾處,便又放了回去。

這就行了?

種蘇躬身告退,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背後仍有目光如影隨形般,她不敢回頭,隻加快步伐,匆匆離開。

眾人見她這麼快回來,無事發生,倒沒說什麼。

種蘇自己亦一頭霧水,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總覺得是不是要被翻舊賬,或者壓根人家之前就沒打算放過,如今終於空出手來,開始找由頭了。

然而接下來的幾日風平浪靜,一切如常。

譚德德再未出現在端文院,也未有任何傳召。

種蘇漸漸放下心來。

又是休沐日。

種蘇與李妄從戲樓裡出來,今日李妄隻有半日時間,跟種蘇聽了場戲,便已近黃昏。

“燕兄覺得如何,好聽嗎?”

“尚可。”李妄道。

種蘇暗暗留意李妄神色,見他跟之前出來時並無二樣,雖不敢旁敲側擊的問,但大抵可以知道他的心情,料想應該是無事的。

“過段時間我要去趟鄰縣,恐怕好久不能見麵了。”種蘇笑道。

“何時歸?”

“歸期未定。到時仍將信放在君緣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