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1 / 1)

羊薅毛麼?”

種蘇眯了眯眼,朝前方看去。

是時隻見李妄被小乞丐們團團圍住,抱腿的抱腿,抱腳的抱腳,扯腰帶的扯腰帶,中年乞丐則跪在那破席旁,抱著躺著的女乞丐痛哭流涕。

“天殺的,全部搶走了,一個子兒都沒留啊。公子再可憐可憐幾個孩子,賞口飯錢吧。”

小乞丐們圍著李妄,口中也不停叫著“求求了求求了”,譚笑笑急忙要拉開他們,手忙腳亂的卻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乞兒們如牛皮糖般黏著李妄,不停哀求,死活不鬆手。

李妄身形高大,一手背在身後,手微握成拳,眼中閃過一抹戾氣,微微避讓,卻沒有發作將乞兒們甩開,抬眸,目光掃向那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正呼天搶地,忽被這一眼盯得脊背一麻,心中陡然升起寒意,連話都結巴起來:“……行行……好……吧。”

“過分了啊!”

清亮的一道聲音忽然響起,種蘇大步走過來,看也不看那些小乞丐,朝中年乞丐揚眉道:“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還來第三次!這是欺負人好說話,逮著不放了麼?”

李妄看清種蘇,目光一閃。

中年乞丐也顯然意外種蘇的出現,馬上反應過來,哭喪道:“公子冤枉啊,隻是我們今天所乞得,包括兩位公子所賞,全被那些天殺的搶了,搶個精光。不想又遇見兩位,當真有緣,兩位公子仁慈,便好人做到底,再賞我們點兒吧,可憐這幾個孩兒,還沒來得及吃頓飽飯啊。”

說話間,小乞丐們仍圍著李妄。

“打住,我可跟你無緣,”種蘇臉上仍帶著笑,一副親和模樣,說,“是真被搶了麼,還是有人——人心不足,想要更多呢?”

中年乞丐叫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當真……”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種蘇轉身,出手如電,手中玉扇啪啪啪,飛快擊打小乞丐們的手背,那力道頗重,小乞丐們吃痛,頓時紛紛鬆手。

種蘇再手腕一轉,扇子橫在李妄麵前,往後一撥,將李妄與小乞丐們徹底分開,同時自己往前一邁,半個身子擋在李妄麵前,有意無意的將人納入自己的勢力保護範圍之內。

行動間,頭上發帶飄揚,輕拂過李妄下頜。

小乞丐們捂著被敲紅的手背紛紛後退,種蘇視而不見,隻揪住其中一個稍大點的男孩,扇子再加大力度,朝他手上猛的一敲。

男孩痛呼一聲,手鬆開,種蘇眼疾手快,半空中接過男孩手中掉落的東西。

“裝可憐就罷了,偷東西可是要挨打的。”

種蘇手心朝下半張開,指間懸下個東西,晃晃悠悠,赫然是隻玉佩。

譚笑笑馬上看向李妄腰間,哪還有玉佩的影子,這才知道被偷了。

“好啊,竟是小偷!這就拉你們去見官。”

中年乞丐叫道:“誤會誤會。定是不小心扯了下來。”說著便重重扇了那男孩兩巴掌,罵道:“不長眼的東西!”

他下手極重,男孩麵頰馬上腫起,通紅一片,捂著臉,瑟縮退到一旁。

“我這便走,回去再好好教訓這幫崽子。”中年乞丐低頭哈腰道。

“想走可以,”種蘇仍笑著,語調甚至輕快,像與人不過街頭閒話家常般,“東西留下。”

“什麼東西?”中年乞丐道:“公子彆冤枉人啊,可沒拿彆的了。”

種蘇慢悠悠道:“本來呢,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的道理。可那麼好的東西,落到你這種人手中,委實有點可惜——另外那隻玉佩,還回來。”

中年乞丐萬萬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當即叫道:“公子這是什麼話……再者那東西又不是你的。”

“雖不是我的,”種蘇道:“但想必這位公子現下也同我一樣的想法。”

種蘇微側頭,轉頭望向李妄,眉頭戲謔一挑,問道:“是吧。”

李妄高出種蘇不少,黑眸低垂,眸中清晰映出種蘇漂亮的笑眼。

“是。”李妄點頭。

“聽見了麼?”種蘇下巴一揚,“交出來吧。”

中年乞丐換了副麵孔,苦哈哈道:“我們的東西都被那群地頭蛇搶光了,公子,不是不還,是真沒了。”

種蘇伸出手,掌心朝上,中指微微彈了彈,意思很明顯,彆廢話,趕緊的。

中年乞丐眼睛骨碌碌轉,還想再哭訴。

種蘇:“一。”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公子不信,大可以搜身,我這就脫了衣服……”

種蘇充耳不聞,小扇子在掌心裡雲淡風輕的一磕,“二。”

中年男人見來軟的不行,登時再換副臉色,就要叫嚷,卻見種蘇忽然手一揚,手中那柄小玉扇舉到空中,輕輕一點,她身後那一直靜立未動的威猛侍衛驀地一動,中年乞丐隻覺眼前一花,下一瞬,脖子上貼上個冰涼物事。

“噓,”種蘇含笑道:“彆瞎嚷嚷,也彆試圖呼叫同夥。我敢保證,無論誰,都快不過他的手。”

陸清純迅疾如風,一手環住中年乞丐的肩膀,似勾肩搭背般,手卻繞過肩頭,扼在中年乞丐脖頸上,左腳則踏在一直躺著的那乞丐%e8%83%b8`前——竟是個男乞丐,正欲偷偷爬起,被陸清純一腳踩住,頓時動彈不得。

這變故突如其來,中年乞丐本想撒潑耍賴,卻一招被製,當即冷汗津津,小乞丐們也驚住了,縮在一旁不敢亂動。

東市上人來人往,街頭打鬨本就屢見不鮮,他們動靜不算大,偶有人看見這幕,也未太在意。

譚笑笑擦擦汗,看看種蘇,又看李妄。

李妄負手而立,眼前這局麵明顯種蘇勝券在握,無需他人插手。李妄注視著種蘇側顏,眸中微帶好奇之色。

“……嘶……安……”

種蘇唇形微動,一個“三”字呼之欲出。

“我給我給,”中年乞丐慫了,叫,:“彆動手彆動手。”慌不迭從%e8%83%b8`前掏了玉佩出來。

種蘇接過玉佩。

她本也隻是嚇唬,見目的達到,點點頭,正要示意陸清純鬆手,卻聽身後的人開口了。

“銀子也還回來。”

喲——種蘇不禁回頭,瞧了李妄一眼,李妄神色淡淡,卻分明認真,不是開玩笑。也對,那銀子雖遠比不上玉佩,卻也不算少了。

“聽到麼?”

種蘇對中年乞丐道。

中年乞丐睜大眼,一臉肉疼,無奈人在砧板上,隻得掏出那塊銀子:“拿去拿去都拿去。”

譚笑笑慌忙接住。

種蘇這時想了想,說:“既然這樣,我那幾個銅板也乾脆一並還給我吧——雖不缺那幾個錢,卻也是家裡辛苦掙來的。”

中年乞丐:……

“不是吧,”中年乞丐簡直瞠目結舌,“一個子兒都不留嗎,看在孩子們份上……”

種蘇:“一。”

“給你給你都給你!”中年乞丐悲憤而屈辱的將銅板還給種蘇。

種蘇滿意了,銅板在手中顛顛,收進袖中,瞧見中年乞丐一臉死灰,不由嘖了一聲:“今兒白忙活了吧,可怨不得彆人。下回記得,彆太貪心。”

種蘇點點頭,陸清純撤回手勢,抱臂冷冷一讓,中年乞丐與地上的男乞丐趕緊帶著小乞丐們慌忙跑走。

街上依舊車水馬龍,一陣風吹過,鳥雀飛過枝頭。

種蘇轉身,後退兩步,禮貌的站定,行了個拱手禮,笑道:“若我說確實巧合,又碰上了,不知公子還信不信?”

李妄的目光落在種蘇臉上,眼上,開口道:“信。”

種蘇便一笑,“你的東西,給你。”

正要將玉佩遞出去,忽又想起一事:“等等。”

種蘇掏出塊帕子,將兩隻玉佩裹於其內,仔細擦拭一遍,而後再遞還給李妄。帕子為男子樣式,簡單無額外花紋裝飾,不知平日洗滌保存時熏的什麼香,有股淡淡的芳香。

“多謝。”李妄道。△思△兔△網△

口%e5%90%bb仍舊輕淡,卻非敷衍。

“不客氣,公子不嫌我多事便好。”種蘇笑道,繼而想了想,接著道:“還有一事,索性多嘴一句吧。”

李妄看著她。

種蘇認真道:“公子菩薩心腸,樂善好施,然而出手太過闊綽,卻易招禍患。”

在第二次碰見那些乞丐時,種蘇便心中有底,定是那玉佩所誘,原想著他們得了那銀子後便該收手,誰知貪婪無比,竟打起另外那隻玉佩的主意,胃口當真不小。

“公子很少出來吧,是以有所不知,那些人常年以乞討而生,鮮少會見好就收,所謂人心不足,公子今日手筆,反倒激起他們貪婪之心。”

種蘇從前在錄州見過不少這等事,是以了解些。種蘇見到著實可憐的,便會適當給幾個錢——乞丐日日有,一旦給的太多,出門怕是被圍的走不動路。

“哦。如此。”李妄淡淡點頭:“多謝指教。”

種蘇幾乎可以判定,眼前這男人出身富貴之家,卻不諳世事,不大世出。至於何種原因,不得而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總之他看起來涉世不深,懵懵懂懂的模樣。

“日後你出來,還是多帶點侍從吧,雖說長安治安不錯,但出門在外,還是要儘可能做好防範,有備無患嘛。”種蘇又道。

李妄頷首,示意知道了。

明亮的陽光籠罩在李妄的眉眼上,今日已第三次見麵,雖說不上相熟,但終究也不同於完全的陌生人,李妄麵對種蘇,不像第一次路人般的無視。

但要說親近,卻也沒有。

李妄周身有種說不出的貴氣,看似冷淡,那是高門大戶,優越環境裡天生的矜貴疏離。

種蘇看著他這副模樣,再想起那晚他紅著眼尾急促喘熄的模樣,當真感覺有些造孽……

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咳咳,雖沒那麼誇張,有了那般的交集,又有今日再三偶遇之後,種蘇不由的對其上心一點。

於是忍不住又說道:“那幫人今天白忙活一場,保不準回頭找麻煩。你倘若無事,便早點回去吧。”

種蘇看看他身旁一臉緊張的譚笑笑,又道:“記住了,以後出門,多帶點人,注意安全。”

種蘇自己也很注意,與李妄分彆後,決定先離開東市。倒非怕那些人,隻是惹上終究麻煩。

“公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桑桑說。

種蘇馬上道:“彆講!”

“公子雖平日便古道熱腸,但這般殷殷叮囑,倒真屬罕見,”桑桑自顧自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夜夫妻百夜恩?”

種蘇:“陸清純!”

陸清純:“嗯?”

種蘇:“讓她閉嘴。”

陸清純伸出手,桑桑瞪眼,陸清純縮回手。

種蘇:“好的。聽說長安萬和樓為天下第一酒樓,本想帶你們去。沒了。”

桑桑頓時哀嚎:“不要啊!我錯了!陸木頭,快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