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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啊……”

陰陽先生拍拍林奶奶的手,安慰道:“你也彆這麼著急,這隻是第一胎而已,以後也不是不能生。”

林奶奶用力到骨節泛白的手這才鬆開,她怔怔站了好一會兒,還沒從抱大胖曾孫的美夢中清醒過來,魂不守舍。

她作出這幅姿態,看起來又有些可憐。

許母說話聲音軟了不少:“林奶奶,你兒子孫子一直在城市裡打工,是你孫媳婦兒和你朝夕相處,她對你不夠好嗎,你為了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曾孫這麼傷她的心……”

許母原本是想勸林奶奶去給孫媳婦兒道個歉,誰知道林奶奶聽了後,脖子一梗;“我在自己家生活得好好的,她嫁過來後,一直都是我在伺候她,她什麼時候伺候過我了。”

這老太太,真是沒救了。許母搖搖頭,就不該看她可憐,多說這麼一句。

陰陽先生一直感覺到有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這視線和村民的尊敬不同,帶著肆無忌憚的打量。

村民都離開後,他也看到了視線的主人,他一愣:“小兄弟,不知道,你信不信鬼神?”

“信又怎麼說?不信又怎麼說?”沈妄明目張膽的迎上陰陽先生的視線,“怎麼,你要給我算一卦?”

“未嘗不可。”陰陽先生並不在意沈妄的態度,他露出長輩看不聽話小輩的眼神,語氣溫和,“你最近是不是感覺夏日生涼,身體發虛?”

沈妄右手隨意懶散的插|在兜裡,沒回答。

陰陽先生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你身帶鬼氣,是厲鬼纏身的麵相,隻是看你麵相,貴不可言,這種微末小鬼不會對你有什麼傷害,你有時間的話,去道觀或者寺廟轉一圈就好了。”

微末小鬼不滿的在衣兜裡動了動。

沈妄於是點點頭:“哦,其實我不信。”

這下子,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來,沈妄對陰陽先生沒什麼好臉色了。

許母也非常尊敬陰陽先生,她乾巴巴的替沈妄打圓場:“抱歉啊,這孩子是我們程程的同學,來我家裡玩來著……他是城裡人,不太信這些。”

“倒也能理解。”陰陽先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歎道,“華夏玄學知識源遠流長,種類繁多,隻是傳承青黃不接,城裡人不信也是正常。”

說完,他目光又轉向許程,眼神一下子溫柔了不少:“程程,回家了怎麼不給爺爺說?不來看爺爺?”

“我今天下午才到,打算過幾天再去看您。”許程一副聽話乖巧的小輩模樣。

“不錯不錯。”陰陽笑起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就像他真是許程的爺爺一樣,“過兩個月就是你的生日了。”

“二十歲,在古代是男人成年的大事,要及冠,取字……你記得一定要回來,爺爺給你慶生。”

又和許母寒暄了幾句,陰陽也離開了,離開之前,他還不忘告訴沈妄:“小兄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有時間還是去寺廟或者道觀轉轉吧,就當遊玩了。”

送走陰陽先生,許母回到病房照顧才生產的孕婦,沈妄和許程找了個醫院偏僻的角落。

“沈哥,怎麼了?”許程不知道沈妄把自己拉到這漆黑的角落乾嘛,疑惑問道。

沈妄思索了幾秒,儘可能的委婉:“那個陰陽先生,看起來有點不像個好人。”

許程不敢置信道:“不會吧?”

小鬼坐在沈妄肩頭,晃悠著雙腿:“他身上的黑氣,都讓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了。”

沈妄也點了點頭,對小鬼的話表示認可。

那個陰陽先生看起來慈祥溫和,身上纏繞著的黑氣,比含冤自殺的薑臨還多。

隻是站在那裡,他身邊的黑氣都在無風自動,模糊了他的容貌,怨氣衝天,煞氣逼人。

“他的手上,絕對沾了人命。”沈妄猜測。

否則不可能有那麼濃鬱的怨氣。

許程呆住了:“不……會吧?”

陰陽先生看起來隻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實際上已經九十多歲,唯有一頭雪白的頭發暴露了年齡。

他當了幾十年的陰陽先生,名字已經不可考,隻知道他姓林,大家要麼直接叫他陰陽,要麼叫他林陰陽,平時婚喪嫁娶,遷墳祛災,村民們總是會去請他幫忙。

除了普通陰陽先生會做的事,林陰陽還有個絕活:他能看出胎兒的性彆,還能送子!

幾十年來,憑借著出色的本領,他在村子裡最為德高望重,雖然無妻無子,卻也活的十分滋潤。

“可能是因為他沒有孩子,所以他對我挺好的……”許程神情複雜,“我小時候體弱多病,都是他幫我治的病。”

也因為林陰陽,許程一直都知道世界上存在著普通人所不了解的隱秘世界。

當初他也是第一個對沈妄的本領深信不疑的人。

聽了許程的話,沈妄第一反應是:“陰陽先生還能送子?”

陰陽先生身為民間三出之一,一般都是看看風水,給人跳跳大神,葬禮的時候吹吹嗩呐,唱念一下悼詞……雖然各個地區的陰陽先生的技能可能存在著細微差異。

但怎麼都和送子扯不上關係吧。

“他能讓一直懷不上孩子的人懷上孩子。”許程想了想,加上一句,“還能讓一直生不出兒子的人家生出兒子。”

“神通廣大啊這人。”沈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知道他家住在哪裡吧?”

許程:“……你要做什麼?”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秘密。”

在沈妄的威逼利誘下,許程隻能在醫院附近轉了大半天,找了個出租車,前往林陰陽的家。

一邊是看著自己長大的林陰陽,一邊是信賴無比的沈哥,許程坐在車上,神情糾結;“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呢?這麼多年,村子裡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啊,沒人橫死,也沒人失蹤……”

手上沾有人命這種事情,對普通人而言,實在是太遙遠了,太令人不敢相信了。

沈妄瞟了他一眼,沒告訴他。

以林陰陽身上那種程度的陰煞鬼氣而言,一條人命是造不出來的,至少得好幾條,還得慘死、橫死,死後怨念衝天才行。

就連許程身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奇怪鬼氣,在林陰陽出現後,都突然活了似的,一個勁兒的往外湧。

“你們去找陰陽有什麼事嗎?”開車的司機是個開朗健談的人,樂樂嗬嗬的問道,“是不是家裡人生病了,想找陰陽幫忙驅邪祛病?”

許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沈妄麵不改色:“是啊師傅,你怎麼知道的,你也去找過他?”

“這方圓八十裡,誰不知道林陰陽啊。”司機笑聲雄厚,“當初我媽每天夢魘,去醫院看病,那些醫生非說她沒病,是心理壓太大。”

“還是陰陽來看了看,驅了驅邪,才把我媽看好的……不是我吹,我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其他鎮上的陰陽我也看過,沒一個有我們林陰陽那麼神。”

“他本事大著呢!”

沈妄也笑:“他本事這麼大,不去城裡進入正規部門,躲在鄉下做什麼?”

彆人不知道,玄學界內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大城市裡,不僅有修煉者自行組成的玄學協會,還有國家官方的特殊部門。

這個林陰陽,能一眼看到小鬼的陰氣,能看相算卦……去大城市裡多得是人把他奉為上賓,他卻躲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偏僻小村子裡。

要不是他陰差陽錯認識了許程,沒有任何同行會知道他的存在。

“城裡不信這些啊,也隻有我們鄉下人才信了……”司機倒不覺得奇怪,理所當然的說道。

一路上說說笑笑,氣氛輕鬆愉快,沈妄和許程下了車,路上司機還熱情的留下了聯係方式,稱回程的時候也可以聯係他。

許程遙指了一下:“他住的比較偏僻,在半山腰上,我們還要走一會兒。”

沈妄抬頭一看,差點想轉身就走。

明明已經是黑夜,半山腰上卻籠罩著一層紅光閃爍的怨氣,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沈妄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小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躲在了沈妄衣兜裡,一個勁兒的發著抖。Θ思Θ兔Θ網Θ

“不應該啊。”沈妄想不通,這和平年代,附近既沒人橫死,也沒人失蹤,這老家夥,到底怎麼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許程不知道沈妄在說什麼,他茫然回頭:“沈哥,站在這乾嘛,我們上去啊,你不是要上去嗎。”

在他回頭後,沈妄看到他的正臉。

許程眉宇間淡淡的灰色陰氣,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濃黑如墨,還夾雜著刺眼的鮮紅,許程一無所覺,站在前方朝他招手:“走啊,十幾分鐘就到了。”

第三十三章

在C城大學的時候,許程眉心隻帶著幾不可查的淡淡灰色陰氣,若是實力不夠,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縷若有若無的鬼氣。

回到村子裡後,這點淡如雲煙的陰氣就越來越濃。

直到此時,徹底成了怨氣纏身,命不久矣的短命鬼麵相。

“你那個陰陽爺爺,對你可真好。”沈妄意味深長的感歎。

許程不明所以,答道:“是啊,從小到大,他是除了父母對我最好的人,每次我生病,最著急的就是他了。”

沈妄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越往上走,怨氣越濃,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奇怪味道。

像是什麼東西腐爛發酵,又像是鋼鐵生鏽,亦或者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

真正走到陰陽的小院門口時,二人幾乎能感覺到撲在臉上的淡淡水汽,像是雨後的樹林,四處都濕漉漉的,鼻腔裡充斥著無孔不入的異味。

許程是被沈妄開的陰陽眼,平時隻能看到鬼怪,看不到陰氣,這會兒他也察覺到不對了。

“怎麼感覺,好像要下雨了一樣……”許程抽了抽鼻子,“還有股怪味。”

沈妄噓了一聲,小聲說道:“夜探反派的家,要有夜探的樣子。”

真的要不請自入啊……許程皺著眉,明顯不認可,又沒辦法反駁。

他膽戰心驚的跟在沈妄身後,祈禱林陰陽已經睡了,不會被抓個現行。

沈妄見許程躡手躡腳的跟在自己身後,就沒再管他,而是仔細觀察著周圍。

雖然是農村的老宅,但這房子修建得很好看,古香古色,低矮籬笆,還有兩行綠油油的菜畦,配著青石台階,撲麵而來的田園氣息。

站在院子裡向外遠眺,視線自高處而下,將對麵低處的幾棟房子一覽無餘。

那幾棟房子裡,最中間那棟,格外眼熟。

“那是你家?”沈妄輕聲問許程。

許程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還怎麼了……沈妄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許程的腦袋。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一眼就能看到徐家的房屋,要是眼神好點兒,隻怕許家所有行為都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沒有半點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