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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熟 籠中月 4327 字 6個月前

這句話包含著多少層意思,付嘉不敢忖度,隻是覺得心疼。他胃出血住院,晚上卻連個看護的人都沒有,甚至沒有家屬來問一問情況。

目光落在他手背,針紮在青色的血管裡格外顯眼。臉上也是,瘦得顴骨都突出來。

以前的徐書原不是這樣的,他瘦歸瘦,身材卻很好。晚上躺在一起的時候他常常抱著自己,他懷裡是全世界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他的眼睛總是很有神采,嘴唇很薄,偶爾一兩句話說出來犀利得很,連向來口齒伶俐的自己都要甘拜下風。

“靜姐會過來吧?”

“我沒告訴她,”徐書原語氣算不上好,“你也不用告訴她。”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的事情自己可以處理,你走吧,彆再來找我,我話已經說得很明白。”

這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付嘉抿了下唇,心裡的告白再沒有勇氣講出來。

——我對你還有感情。

不對,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我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減少過,反而一天比一天多。書原,我還是很喜歡你,但我也知道自己不配再和你好了。

靜了會付嘉說:“這幾天我來照顧你吧,就當把欠你的還給你。”

徐書原皺了皺眉,目光夾帶著不解:“你管我做什麼?我們已經結束了。”

他的口氣很奇怪,沒什麼怒意,反而聽著很頹廢。不知道是不是身體還很疼,所以他的背一直微微弓著,嗓音也很沙啞。

這個瞬間仿佛又回到那晚,他們兩個打電話。他說:付嘉,把你這些不清不楚的好意收回去,要麼就和我在一起,要麼就讓我徹底忘了你。

在徐書原的感情世界裡沒有模糊兩個字,做不成戀人那就隻能做陌生人,沒有中間選項。

付嘉張口結舌,良久才說:“是結束了,我就是有點不舍得。”

這是他第二次希望時光能夠倒流,上次是自己生日。抬起頭來眼眶溼潤,他的聲音也跟著哽咽了:“徐書原你說得對,我一直就既自私又任性。喜歡你的時候非要跟你在一起,被父母一逼又立刻跟你分開,從來不顧你的感受。你討厭我吧?我也討厭我自己。”

徐書原轉開視線:“你走吧,說這些沒意義。”

的確沒意義。付嘉抹了把臉,輕聲說你好好休息。

走到門口他轉首:“假如有一天我變好了,你還會不會接受我?”

“你說呢。”徐書原反問,“我多的是選擇,為什麼不選擇一個更有新鮮感的。”

付嘉點點頭,低喃:“我明白了。”

門合上以後病房重歸寂靜,徐書原平躺在床上。傷害付嘉並沒有讓他有一絲一毫的筷感,反而覺得迷茫。睜著眼,目光聚集在天花板的某個點,一切如同四年前住院的那晚。

他們養的貓靜靜地躺在紙箱裡,再也不會撲來抱他。那個晚上他需要聽付嘉說句話,哪怕隻是一句再見,可惜付嘉的電話早已經打不通。

把自己的所有快樂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說到底是很可悲的,他一走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悲?人應該學會及時止損。

第47章 初戀情人

天黑沉沉的,走廊隻有付嘉一個人的腳步回響。他疲憊地走回西區,母親居然就站在病房門口,疑慮重重地望著他。

“你跑到那邊去做什麼?”

他搖了搖頭,合衣躺倒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付母心知不對,披上衣服出去轉了轉,很快在某間病房外找到徐書原的名牌。

她心裡大為吃驚。難道付嘉跟這個姓徐的還沒斷?不能夠吧,最近他的表現哪裡像戀愛中?說是失戀消沉還差不多。

回到房間她俯身輕拍兒子的背:“嘉嘉,嘉嘉?”

付嘉翻了個身,臉深深地埋進沙發折角。付母把兒子扳過來,看見他滿臉淚痕的那刻嚇了一跳,疾聲問:“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跟媽媽說。”

付嘉拿小臂遮住眼睛表情倔強,付母心疼地把兒子抱進懷裡,就跟小時候一樣。

“是不是那個徐書原?你們又見麵了吧。”付母心裡有數,“嘉嘉你怎麼就是不肯聽媽媽話呢,我們能害你嗎?我跟你爸——”

“媽。”他開口打斷,聲音嘶啞,“他說他再也不要我了。”

十幾年付嘉都沒這麼哭過了,眼淚洶湧地往外流,整個人仿佛陷入極深的絕望。他也知道這樣很丟人,所以咬著牙極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情緒如同決堤一樣控製不住。

“我們再也不可能了,他說我們結束了……”

“結束了有什麼不好?”

付嘉拚命搖頭,身體躺在沙發裡發抖,像隻被暴雨打濕的小獸躲藏在樹葉裡。

付母又氣惱又心疼,一時之間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等兒子終於睡著了整理他的衣服,意外發現一盒安眠藥,又嚇得一晚上沒睡踏實。

第二天她找來一個相識多年的醫生,拐彎抹角把這個情況講了,不過沒說是自己兒子,隻說是以前帶過的一個學生。

“睡不著,吃不下東西,這些都是抑鬱症的典型症狀,最好彆讓他再往下發展。”

“再往下發展會怎麼樣?”

老學究把眼鏡一抬,橫了付母一眼:“你平時電視劇看到哪裡去了,那抑鬱症跳樓自殺的數不勝數,而且不分男女老少。”

付母簡直叫他嚇死了。

不過這些付嘉都不知道。那天早起他眼睛腫得像兩個核桃,拿冰袋敷了一陣才去上班。

也許真正的成熟就是學著把情緒藏到心底,既不給其他人添麻煩,也不能讓其他人看輕。還好最近是淡季,工作壓力沒有那麼大。

最近這段時間存款日益減少,工資又不夠花,所以他被迫學著精打細算過日子。外賣能不吃就不吃了,午餐是社交的一部分所以沒辦法降低標準,他就在晚餐上下功夫。白天在手機上訂好菜,晚上回到家直接把菜拎進門,半小時簡簡單單就做好一餐。

不過這兩天又不同了,主要是因為徐書原。徐書原的病要養,光靠打針吃藥當然是不行的,付嘉認為自己有這個責任照顧他。

這幾天天剛亮付嘉就起床做飯。菜是早上現買的,圖個新鮮,因為不太熟練光洗和切就要個把小時,炒好後再拿一次性飯盒裝起來帶到醫院。一份給媽媽,另一份拎到那邊病房門口。

很快付母就有所察覺,不過沒作聲,相當於默許了他這種行為。做母親的,隻要兒子能過得高興點,彆再整天鬱鬱寡歡的,他愛給誰做飯就給誰做飯吧,家裡又不是負擔不起。

第四天徐書原提前出院了,還是去送飯時護士告訴付嘉的。

“早上一繳清費用就走了。”

“那他的病呢,病怎麼樣了?”

“這個……不清楚,要不你問醫生吧。”

醫生看門診去了,不在。心事重重地回到病房,母親抬頭撇了眼他手裡的餐盒,涼聲:“怎麼,碰壁了?”

房間一片安靜。

“明天還做不做?”

付嘉依然不說話,隻坐在沙發上發呆。付母心裡吃醋,酸溜溜地說:“看來我是沾了那個姓徐的光,要不然哪見得到你的一片孝心。”

“媽。”付嘉放軟態度喊她,“你明知我最擔心你了。”

付母哼了聲,不過心裡的火已經散了大半,說:“他不接受我看你也沒必要再上趕著,回頭去認識幾個靠譜的女孩子,抓緊把終身大事落實一下。”

付嘉心底悵惘:“這又不是買東西,一家不成再看下一家,哪有那樣的。”

“傻兒子。”付母敲打他,“年輕的時候不著急,年紀大了就隻能挑人家剩下的了,你知道什麼。”

“大不了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

付母哎喲一聲:“說什麼傻話。”

也許是傻話吧,但付嘉覺得自己無心去認識任何人,因為他的心已經被一個名字占滿了。

雖然徐書原出院了,但飯還得吃吧?付嘉沒消沉太久,照樣做好飯帶到公司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炎夏來臨,六部依然是最能加班的一個部門,十點前基本沒人,所以不會有誰看見他上去放吃的。但是謹慎起見他沒給自己做,中午還跟其他人一起下樓吃,以免引起同事的懷疑。

一連送了好幾天徐書原都沒有任何反應,不過付嘉認為沒有反應就是好的,畢竟以書原的性格不願接受肯定早就找他了。

那天中午付嘉去15樓有事,因為不想碰見徐書原所以特意繞道走。走到茶水間,餘光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頓足,視線偏過去。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還是看得清,徐書原往垃圾桶裡扔了兩個飯盒,裡麵飯菜滿滿當當的動都沒動過。

付嘉愣在原地。

的確可以上前質問,但他根本不敢。在徐書原轉身之際他匆匆逃走了。

回到工位,王鬆堅調侃徐書原:“扔了就對了,黃曲黴素吃了致癌知不知道,這麼熱的天放一整晚哪還能吃啊。”

徐書原坐定麵朝電腦。

王鬆堅嘖嘖兩聲:“怎麼就沒人給我送愛心外賣呢?本人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不比你差很多嘛。”

“這麼喜歡明天你吃。”

王鬆堅抬眉:“真的?”

徐書原一言不發,全神貫注處理工作。

王鬆堅斜著眼:“瞧你那小氣樣。”

收到付嘉的消息時他在開電話會議,他盯著屏幕,少頃皺起眉。

“徐經理,有事想請教你。晚上九點樓下廣場不見不散。”

公司內部消息沒法屏蔽,付嘉是深思熟慮過的。

九點多的廣場上路燈明亮,旁邊長街車流如織。徐書原到的時候付嘉已經在了。他低著頭,腳底輕輕踩著一片樹葉,手裡的背包快要垂到地上。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眼神慢慢聚焦,然後嘴角很艱難地掛上了笑。

“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下班正好路過。”徐書原離得不近。

“這樣啊。”付嘉臉上的落寞一閃而過,望了他一眼又把眼睛垂下去,“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徐書原察覺他情緒似乎不太對,看了眼時間,問:“這麼晚有什麼事。”

“你身體好點了吧?”付嘉目光落在地上的某處,虛空空的,“我本來想去看看你的,但你上次不是說讓我彆去部門找你,所以我就沒去。”

身後經過一個熟人,跟徐書原打了聲招呼。徐書原應完才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付嘉:“以後不用給我送吃的,有這個時間不如顧好自己的生活,不用浪費在我身上。”

付嘉目光猝不及防地一顫,扯著嘴角笑了笑,“好吧。”頓了頓又問,“你嘗過沒有?”

徐書原沒接話。

付嘉輕聲:“我就是想讓你嘗嘗,畢竟……做得很辛苦。”

“替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