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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熟 籠中月 4396 字 6個月前

的是個什麼人!”

“媽……”付嘉滿臉濕意,自己還渾然不覺,“我在跟一個男的交往。”

說出來也就說出來了,心裡反而輕鬆一截,像回光返照。

付母短促又驚恐地啊了一聲,瞪大眼睛盯著他:“你說什麼?”

付為民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要不是我攔著,咱們家的臉早就丟儘了!”他把自己的臉拍得啪啪響,“付嘉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他一個男的靠著你,不就圖你有這份家產,願意給他買這買那嗎?被人騙得團團轉還不自知!”

付嘉身體裡的全部力氣仿佛都被人抽走了,隻剩下一個空殼在搖頭。

“是你們不了解他,你們要是了解他就不會這麼說了。我相信他,我……”他聲音完全哽咽,“我喜歡他。”

付母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付為民指著他的鼻子罵:“既然如此你就給我滾出去,我隻當沒養過你這個兒子!”

第36章 進退兩難

從家裡跑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付嘉什麼都沒帶,就隻拿了自己的手機。

五月的晚間很暖和,他身上卻有陣陣寒意,隻好雙手抱在身前驅寒。

慢慢往外走,走到跟徐書原分彆的那個大門口,他找到之前那片空地坐下來,很長時間沒能回過神。

地上的泥土濕濕的,坐得身上更涼了。

他靠在膝蓋上發呆,回想起來還覺得難受,父母對自己說的那些惡毒的話。怎麼就鬨成這樣了?是因為自己一向聽話,父母受不了這遲來的叛逆,還是因為拖得太久,他們一時之間沒法接受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

得不出結論,卻忽然想起一件事——

徐書原的那件外套還在家裡。

要是帶出來就好了,還能披一披……付嘉把頭埋到膝蓋間,靜靜地出了會神,直到四肢都僵冷了才站起來。

出租屋的鑰匙不在身上,沒法去那裡過夜。打車到平言言家時她男友還在,似乎是被打斷了好事。付嘉很尷尬地說了聲不好意思。

送走男友,平言言倒了杯熱水來:“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跟我爸媽大吵了一架,鬨得……很僵。”

平言言說話習慣了單刀直入,簡單地察言觀色後,當即問:“因為徐書原?”

“你怎麼知道?”

付嘉錯愕地抬起頭。

“因為你不會隱藏。”她把窗戶打開散之前的煙味,“可能你自己不知道,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彆人的不一樣。”

“有嗎?”付嘉僵硬地笑了笑,心裡五味雜陳,“我沒注意。”

“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這句話徐書原也曾經問過,當時自己糊弄過去了,因為覺得談出櫃的事還太早,現在想想要是早做打算也許不至於鬨到這個地步。

“我不知道,”他遲滯地搖了搖頭,“我爸說就當沒養過我這個兒子,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平言言不徐不疾地說:“他那是一時氣話,不可能不認你。不過以伯父的性格,恐怕不會同意你跟徐書原繼續下去,你自己要有個心理準備。”

付嘉眼神渙散,很久沒有再開口。

“今晚先住我這裡吧,明天照常去上班,成年人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

平言言薅了薅他淩亂的劉海。

落地燈很昏暗,付嘉一個人在沙發坐了會兒才進客臥。這套公寓寬敞通透,床上用品也都很高檔,可惜該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想了又想,還是想給徐書原打個電話。

打了兩遍沒通,徐書原回過來一條文字消息:“還在加班,你先睡。”

付嘉倚靠在床頭,身體裡一點力氣也沒有,周圍的一切又那麼陌生。

“我等你吧,你先忙。”

“不用。”徐書原言簡意賅。

付嘉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怔怔地攥著手機發呆,過了好久才回:“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五分鐘後徐書原把電話撥了過來。

他好像在走廊,背後是沒封的陽台,更遠處就是山了。月光薄得像紙,他的臉上也沒什麼亮色。

“睡不著?”

“嗯。”付嘉扯起嘴角笑了笑,心裡一片慘淡,“你們那邊沒有燈嗎?我看不清你的臉。”

“走廊的燈壞了,將就吧。”徐書原點了根煙夾著,打光機燃起時周圍也亮了一瞬,藍光撲在他臉上,顯得他很沉默。

付嘉問:“書原,你怎麼都不抱怨?”

“有什麼可抱怨的。”

“很多啊,比如抱怨老板把你派到這麼苦的地方,抱怨這麼晚還在加班……”

徐書原淡聲:“我不做彆人也得做。”

“本來不該是你的。”付嘉聲音驀地哽咽。

徐書原把手機拿近,仔細地看向他的臉,他的眼睛:“你怎麼了?”

“沒怎麼啊。”他竭力微笑搖頭,然後伸手關掉台燈,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你在什麼地方,不在自己家?”

“我在言姐這裡。”

徐書原往更靜處走了幾步,問他:“是不是跟家裡鬨翻了?”

付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怕讓徐書原更煩心,可是不傾訴憋在心裡又很難受。

“我跟我爸媽坦白了,我爸說我敗壞家風,還讓我滾出去……”他吸了口氣,“我們兩個談戀愛而已,傷害誰了嗎?我真的想不通。”

靜默幾秒,徐書原說:“我周末回去一趟。”

“不用。”付嘉急忙阻止,“你忙你的彆擔心我,我自己可以處理。”

“你這樣我怎麼可能不擔心。”煙早就燃完了,徐書原把那一截煙灰虛虛地夾在指間,許久沒動,“何況我很想你。”

付嘉眼眶一熱,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在被子上。

“我也很想你。”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來喊徐書原,徐書原回頭應了一聲。

“你去忙吧,我沒事了。”付嘉擦擦眼淚,“跟你說完心裡舒服多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嗯。”

等了片刻,電話沒掛斷。付嘉問:“你還在聽嗎,怎麼不掛?”

“還有個事沒說。”

付嘉以為他要說我愛你之類的,沒想到徐書原說:“客戶這裡有片枇杷園,過兩天我摘些葉子帶回去,你有空可以到藥房買點川貝。”

付嘉輕輕的:“好。”

耳邊滋滋的電流聲仿佛是他們之間的紐帶,很微弱卻很執著的聯係。電話斷開後他回想著剛才的話,明明隻是在說瑣事,血管中卻像有熱流湧過,身體終於回暖。

當天晚上付母打了無數通電話來,付嘉全都沒有接,後來索性關機了。第二天去上班,四部的同事都問付嘉眼睛怎麼回事,他推說過敏。

幸好五月份工作不算多,他級彆又低,隻需要做一些雜活。心事重重地過了三四天,人都瘦了一大圈。

平言言跟男朋友還處在熱戀期,付嘉不好意思借住太久,就想回家拿趟鑰匙,順便把徐書原的外套拿走。

周五下班後他去了趟藥房,買完川貝才驅車趕往家裡的彆墅。

這麼晚父母應該睡了。

不碰麵最好,免得又起衝突。他把車停得比較遠,步行過去,遠遠看到樓上沒亮燈。

鐵門打開時咣當地響,他心裡發怵,不過還是硬著頭皮沒退縮。

進去才發現父母都不在。

樓上樓下安靜得很,付嘉鬆了口氣,上去拿了東西就想走。

結果換鞋的時候聽到保姆王姐問:“誰?”

“我。”付嘉說,“王姨,是我,我回來拿點東西。”

“是小嘉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過來,問他怎麼不開燈,他說沒必要,馬上就走。王姐喔了聲:“去醫院是吧。”

“什麼醫院?”付嘉一愣。

王姐滿臉不解地看向他:“你媽住院了,你不知道嗎,昨天付總還說聯係過你。”

“我媽媽怎麼了?”

“前天晚上不舒服,昨天送到醫院去就再沒回來,你爸爸也沒去公司,一直在醫院專心照顧,好像病得蠻重的,趕緊去看看吧。”

付嘉瞳孔放大了一瞬,腦子裡嗡嗡直響。

問清地方後他開車疾馳,路上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沒接。打給媽媽,也是關機。趕到醫院一問,人在特需那樓的套間。

走廊靜悄悄的,隻有他一個人急促的腳步聲。敲了兩下,開門的是他爸付為民。

“爸……”

付為民麵色黑沉,擰眉盯著他:“你這個不孝子還來乾什麼?”

“媽媽呢。”他搶聲。

付為民身體往後側了側,付嘉立馬就快步走進去。

套間的麵積很大,外麵是會客室,裡麵才是病房。付母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手上打著吊瓶,臉色蒼白,一下像老了十歲。

付嘉的心揪緊了,半晌才走到外間:“爸,我媽得了什麼病?”

付為民板著臉沒有回答他,付嘉隻好又問了一遍。

“%e4%b9%b3腺的毛病複發了,剛查出來。”付為民言簡意賅,“問完就趕緊走,彆在這杵著,你媽現在不能受刺激。”

付嘉臉色唰一下白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要不要緊?”

“命都快沒了你說要不要緊。”付為民壓低聲音痛罵他,“這兩天給你打了不下一百個電話,一個都沒打通。我跟你媽說彆找你了,找你做什麼?隻當沒生過。是你媽還惦記著你,怕你在外麵受委屈。”

付嘉站在那裡睜著眼睛,一直睜到酸出淚來。

“你不是本事很大嗎,不是要追求真愛嗎?趕緊去,我跟你媽不攔著。”

這一吵把病人吵醒了,病房裡傳來缺乏中氣的聲音:“是嘉嘉嗎。”

付嘉匆匆拿袖子擦了把臉,進去握住他媽媽的手:“媽,對不起……”

付母臉色蒼白,但氣質仍在,一開口不急不躁的:“這兩天怎麼不接電話?”

付嘉隻能斂聲:“上班比較忙。”

付母緩慢地點點頭:“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生你爸爸的氣,不肯認我們了。”

“怎麼可能。”付嘉低下頭。

付母搓了搓他的手,殷切地看著他:“彆生你爸爸的氣,他也是為你好。你想想你說的那些話,哪個當父母的聽了不難受?我們不是老古板,隻是不願意見你受委屈,不想你將來孤獨終老。你想想看,爸爸媽媽怎麼會害你?”

“我知道……”

看著他心如刀割的模樣,付母也不落忍,深深地歎了口氣。

“不過你要真想和男的好一輩子,媽也不攔著。你啊……你彆急,我有這個病在身上,多半是活不長了,等我閉了眼你爸爸再一續弦,哪還有人管你。”

“媽——”

付嘉所有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都從眼睛裡擠了出來。他媽擺擺手,拿紙擦眼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