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輕熟 籠中月 4385 字 6個月前

你怎麼不直接跟我說呢?”

“我怕你告訴書原,到時候他……他不肯接受。”

以自己弟弟要強的脾氣,的確有可能不接受同事的這種“幫助”。徐靜顯然是個很單純的人,這樣一句話就被說服了,張了張嘴:“這樣啊。”

“嗯,你的聯係方式也是同事推給我的,叫裴曉鷗。”

“曉鷗我知道啊,”她點點頭,眼睛亮亮的,“我知道,書原跟我提起過。”

就連身體也放鬆下來。

“我還說要跟你簽合同呢。”又低下頭靦腆含蓄地笑,“真是的,你彆見怪,因為之前有人說買最後又不要了,所以我才……”

“我明白。”

飲料跟吃的上來,她的話也漸漸多起來。付嘉從她口中得知徐書原最近一直在家,隻偶爾去醫院複查才會出門。

“也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工作,每天乾到淩晨一兩點還乾不完。”她麵露憂愁,“現在他手傷了,我又幫不上忙,每天帶著孩子反而給他添亂。”

“邱越沒回去?”

“回來了兩天又走了。”她說,“等之後我也走了,書原一個人才真是麻煩。”

付嘉問:“你要回去了?”

“嗯,家裡就一個老人,時間長了我也不放心,還是想趕緊回去看看。”她十指握著水杯,“再說發貨的事也得有人幫忙。”

付嘉趕緊說自己買的梨不急著要,春節前發來就可以了,她又連聲道謝。

“老家的事倒還好,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看書原有點悶悶不樂的,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利。”

“悶悶不樂?”

“是啊。”她看了他一眼,又把臉垂下去,仿佛不習慣對這樣一位不熟的對象傾訴,“最近他睡得不好,胃口也不好,人瘦了一大圈。”

付嘉唰一下抬起頭,抿緊嘴唇:“要不我去看看他吧。”

完全就是下意識的心裡話,想也不用想。說完才把臉慢慢側開,覺得自己表現得太緊張在意了,喃喃補了一句:“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徐靜卻很感激:“方便,方便的,你們既是同學又是同事,在一起肯定很有共同語言。”

不到半小時峰回路轉,忽然就能見到徐書原了。坐進車裡付嘉還覺得恍惚,之前頹然的情緒也跟著一掃而空,隻剩下即將見麵的欣喜和忐忑。

路上連徐靜也看出他的變化,眉眼彎彎地問他:“你跟書原關係一定很好吧。”

他也抿唇笑笑:“挺好的。”

愉快地經過了亮著綠燈的路口。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佳佳的女孩子?”徐靜轉過頭來。

事出突然,他愣了一下,握緊方向盤。

“不認識……是書原的女朋友嗎?”

“不算吧。”她溫和地笑了笑,“那天我說他沒提過女孩的名字,其實也有例外,就是這個叫佳佳的。書原跟我說過那是他喜歡的人,還說跟她約定好畢業就在一起,不過後來沒有下文了。”

說完頓了幾秒,意識到什麼,就又含笑解釋:“不是你這個嘉,是單人旁的那個佳。”

付嘉胡亂答應著:“是嗎,我不太清楚。”

徐靜收回目光,笑容也慢慢收起來:“我真想見見那個女孩子,問問她這幾年去哪裡了,知不知道我弟弟如今……”

“如今什麼?”

她輕輕搖了搖頭:“算了,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強求。”

付嘉急躁起來連路都忘了看,轉頭想問她到底怎麼回事,結果差點撞到路邊。徐靜驚呼一聲,車就這樣徑直停下來。

“書原右邊聽不見是不是就因為——”他脫口就問,然而又猛地頓住,囁嚅了片刻才艱難地說,“因為她。”

徐靜從撞車的驚嚇中緩過來,一臉懵怔地看著他:“你怎麼會這麼問?”

付嘉身體激靈了下,握著方向盤不敢看她:“我瞎猜的。”

沉默了一會兒徐靜才搖搖頭:“不是她的原因,是我弟弟自己傻。對方都要走了還跑去見麵,結果人沒有見到,自己倒病了。”

車廂裡靜得連呼吸都聽得見。

她輕輕吸氣,又慢慢呼出去,麵容籠罩在愁雲慘霧中:“全怪我,知道得太晚了。我那個時候忙著辦結婚手續,一直在部隊招待所住著,連他病了都不知道。”

不止她不知道,付嘉也是這一刻才知道的。原來徐書原去找過自己,沒有找到,他的耳朵……是自己間接害的。

他十根指頭握緊了方向緊,握得皮膚發疼,指節缺血發白,表情卻呆掉了。

見他這樣久久沒有反應,徐靜挽起掉到肩上的頭發,失神地笑了笑:“看我,淨說一些無所謂的事。”

可是,這怎麼能叫無所謂的事?

眼前的路燈變成了燈柱,模模糊糊地浮在馬路兩邊,像河裡的浮標。

付嘉心裡惶惶的,像被什麼東西燙出好大一個疤,一張口,嗓子完全嘶啞:“這是……這是他一輩子的事。”

第15章 “收留我一晚吧”

到出租屋門口,徐靜在包包裡摸索了一陣:“咦,鑰匙呢。”

沒有找到隻好敲門。

“來了。”

門後的拖鞋聲慢條斯理靠近。

付嘉站在徐靜身後,神情木木的,心跳卻跟著漸漸加快。

“姐。”

開門的一瞬,徐書原沒有立刻注意到他。付嘉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徐靜卻笑盈盈地把他推到前麵:“你看是誰送我回來的。”

空氣霎時安靜了幾秒。

徐書原皺起眉:“你怎麼來了?”

付嘉抬起頭,看到他打著石膏的右臂,看到他憔悴的臉,心裡更難受了。

“我來看看你。”

“你們先聊。”徐靜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到裡麵看孩子去了。

剩他們兩個人在門口。

滯了幾秒後,付嘉背過身換鞋,聽見徐書原說:“我之前的話你聽不懂?說了彆再見麵,你還來乾什麼。”

他的眼眶一下子熱起來。吸了口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然後才低聲說:“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要給我一次懺悔的機會吧。”

“你——”

“總之我就是想見你!”

一股莫名的勇氣支配之下,付嘉喊了這麼一句。徐書原僵立在原地,付嘉轉身背對著他說:“你姐姐請我來的,你不能趕我走。”

說完也沒再等他的反應,徑直換好鞋走進房間。

一進去就捂緊臉,感覺自己這輩子沒有這麼丟人過,簡直快要呼吸不暢。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才發現桌上的筆電亮著,上麵是還沒完成的項目文件。

“彆碰。”

剛要搖晃鼠標,身後就傳來低聲嗬斥。

付嘉縮回手,低頭喔了一聲:“我沒碰,就是看看你在乾什麼,我能不能幫上忙。”

徐書原走過來,目光沉沉地看著他。他不由得看向打著石膏的手臂:“你的手好點了嗎?”

“是不是我說好多了,你就可以走了。”

付嘉驀地抬眸,發現他的表情完全是冷冰冰的,隻好軟聲道:“隨你怎麼說吧。我去洗個手,回來幫你點項目文件。”

事務所有一項基礎工作,就是每個項目都要在服務器創建一份年文件,把控全局進度的同時也便於備份存檔。小朋友要在裡麵上傳自己的工作底稿,經理、高級經理、合夥人再層層審閱、提出修改意見,最終所有人簽出自己的電子簽名才算完成了這個項目。

這工作對其他人來說隻是枯燥繁瑣,對右手不便的徐書原來說卻是繁重。

洗完手回到房間,裡麵沒有徐書原的身影,不知道去哪了。

付嘉就自己坐到電腦前。

這個石油項目他沒接觸過,不過一看就知道很複雜。靜靜地坐了一陣子後,他打起精神,每個層級都點開看了一遍。

不知不覺忘了時間,再回過神,徐書原已經不知道回房多久了。他垂著胳膊坐在床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付嘉。

“你怎麼不出聲啊。”付嘉強裝鎮定。

他沒接話,隻把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放心,我沒亂點,就是先看看。”

“看懂了?”

“……沒有。”付嘉也知道自己沒他那麼厲害,可還是不肯服輸,“不過再看看就懂了。”

徐書原轉開臉,幾不可察地笑了下:“是麼。”

付嘉覺得自己變了。

從前他最喜歡徐書原這樣笑,現在卻很容易為此緊張,總覺得是諷刺,總覺得徐書原討厭自己了。

為了轉移話題,他放下鼠標,顧左右而言他:“這是邱越的房間對嗎。”

“問這個乾什麼。”

“我猜你的房間不會這麼亂。”他笑笑,“你比他愛乾淨,比他整潔。”

“我房間什麼樣你怎麼知道,”徐書原看著他,“你進去過?”

付嘉低下頭,沒有再爭辯。

徐書原覺得他這樣很奇怪,蹙起眉問:“你今晚怎麼了?”

“沒怎麼啊。”他勉強吸起一口氣,“乾嘛這麼問。”

因為聲音是從右邊過來的,所以徐書原沒聽見,眉心擰得更緊了:“你大聲點兒,我聽不清。”

付嘉微微一怔,而後把身體轉回去對著電腦,“沒什麼……可以給我一杯水嗎?我有點渴。”

身後的人動也不動。

“要喝水自己去倒。”

付嘉隻好用力地眨動眼睛,可視線還是不受控製的變得模糊:“我不知道地方,你幫我倒吧。”

僵持一陣子後,徐書原問:“到底怎麼了。”

付嘉還是不肯說。

徐書原麵色不悅,轉身出去了。

門不輕不重地一響。

付嘉這才推開筆記本電腦,伏倒在桌子上悶聲慟哭起來。

他覺得難過。

房間裡明明隻有他自己,卻像還有個聲音在大聲斥責:看你把徐書原害成什麼樣了,你得彌補他,你對他有責任。

可我該怎麼彌補,怎麼背負這個責任呢?

從小到大付嘉就不知道責任是什麼,父母沒有要求過他,學校沒有教會過他,他做任何事都是隨心所欲的。現在突然知道了這些事,想要彌補都不知道從何做起。

其實也不是今天才有所察覺的,隻不過一直沒有勇氣麵對,到今天不得不麵對了。

他哭得滿臉狼狽,過了很久才起來找紙巾。結果一抬頭看到桌上那部舊手機,想到至今裡麵還存著“嘉嘉”兩個字,心裡又是一陣說不出的難受。

平複下來以後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晚住朋友家。媽媽聽出他聲音不對頭,一個勁地問他怎麼了,他隻說玩累了,要休息。

掛了電話才出去找徐書原。

陽台上有亮光,是徐書原在外麵。付嘉走近:“怎麼不進去……”

他把手機收起來,看見付嘉的眼睛,蹙緊眉。

“你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