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最後半句他說得有些輕,怕被否認似的。
薄言依然紋絲不動,並未否認,但也並未承認。
謝靈均卻有些滿意,嘴角翹起微弧,很快低頭撿起一片葉子把玩。
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他又道:“你說你在小龍潭困了一千年,必然比我大,但為何我小時候從未聽家裡人說起你和你母親的事?”
薄言:“許是他們一彆兩寬各自安好也不一定,畢竟我與母親身份敏[gǎn],若真留在陸上隻會多有不便,帶我離開,隻怕也有這些考慮。”
謝靈均點了點頭,“有道理,但何至於把你困起來?”
薄言頓了頓,“我早幾百年身體不好,那困陣,多半是她出去之前布下的,怕我出事。”
謝靈均:“這麼一想,內丹隻怕也是這個原因。”
頓了頓,他又問,“不過也太謹慎了些,不過是出趟門,好似不回來了一樣。”
謝靈均腦子裡閃過一絲靈光,但卻沒有抓住。
薄言忽然回頭,“你可要提前與謝家去信?”
謝靈均:“什麼?”
薄言:“你如今身上有傷,還是回去得好,更何況這次秘境動靜不小,你不回隻怕他也會來找你。”
謝靈均:“也對,那咱們現在就回羅浮城。”
薄言沒再說什麼,掌心靈光微聚,飛舟的速度瞬間提升了不少。
【聽他們一說,這個內丹多半是媽媽剖出來的。】
【出於保護,是想叫兒子有了自保能力之後才出來尋找,用心良苦。】
【如此說來她當初離開,知道自己極有可能回不來?】
【這完全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走的嘛!】
【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直覺和薄家有關係。】
【這事兒謝鐘離肯定內情!】
【回去了正好,到時候對他嚴刑拷打一番。】
【哈哈誰拷打誰啊?】
……
朝陽初生,前頭的峽穀終於看見了儘頭。
此處的山林植被已經完全不似剛才,放眼望去靈樹稀疏,樹與樹之間皆纏著藤蔓。
有的藤蔓遒勁有力,奮力向上,與其他樹木之間相互勾纏,蔓下垂著不少淺綠色的球狀物,瞧著像是瓜果。有的則一片枯黃,露出光禿禿的地麵,似乎枯死了。
謝靈均覺得好奇,抬手摘了一個果子,卻不是什麼能吃的東西,“怎麼是葫蘆?我還以為什麼好東西。”
薄言側了一眼,“你不喜歡,自有旁人喜歡,給人還回去。”
謝靈均:“你怎知是人種的?我瞧著像是無主之物……”
話說到一半,深穀裡忽然傳出一聲巨響。
“桀——”
鳥不像鳥獸不像獸,鋪天蓋地的威壓叫整個山穀瞬間為之一震。
謝靈均從中聽出不悅的信號,瞬間丟了手裡的葫蘆,“還給你還給你!都是誤會,我就是路過!”
連忙撇清關係。
但那叫聲並未就此停下。
“桀!桀!”
一連兩道,遠不如方才綿長。
不知道是不是謝靈均的錯覺,他似乎從中聽出親昵的意思。
飛舟忽然放緩了速度。
謝靈均正要問呢,就見前頭的薄言忽然動了,一顆水珠在掌心浮現,微微一抬,水珠便飛向天穹。
等飛至雲層,那水珠驟然爆裂開來。
謝靈均便見,剛才還日頭正好的頭頂眨眼就被陰雲籠罩了。
不過片刻,水滴淅瀝而下,整個山穀都被潤澤。
“你忽然下雨做什麼?”
水滴落在嘴邊,謝靈均下意識%e8%88%94了%e8%88%94,竟然有點甜。
薄言回答,“有不少藤都枯了,叫它們活一活。”
謝靈均搖頭,抬手將雨隔在禁製之外,笑他,“你倒是好興致。”
這時,穀裡又傳出一聲叫喚,這次很明顯多了些喜悅。
謝靈均似乎也被感染了,枕著臂看著一條條水線從透明的罩麵上劃過,悠悠念叨,“萬丈紅塵不過風月一場,千秋大道不抵濁酒一杯,此刻若有酒便好了。”
“咻”聲刹那,一隻黃色的葫蘆便飛入船艙。
謝靈均頓時一個鯉魚打挺,牽動傷口輕嘶了一聲,顧不上太多,抬手將葫蘆接在手裡。
蓋子打開,一股醇厚的酒香便彌漫在了整個船艙。
謝靈均不可置信,“你哪兒來的?”
薄言未曾回頭,“不是我。”
謝靈均想到什麼,轉頭趴在船沿上朝著穀內大喊,“多謝前輩賜酒!”
回答他的是又一聲鳥鳴。
謝靈均仰頭灌了一口,甚是滿足,“好酒!”
說罷,轉手給薄言丟過去,“你也嘗嘗。”
薄言一把接住,也悶了一大口。
飛舟遠去,船頭的人影漸漸隱入茫茫靈山霧海。
第109章 斷爪殘鱗18
因為沒有特彆要緊的事, 飛舟速度並不快。
薄言隨著謝靈均回到羅浮城,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與逐浪城的山地不同,羅浮城落在一片平原之上, 城門街道都是四四方方的。
謝家在城內西北角,一處閒雲飄蕩綠蔭成林的地方,背靠著一片山地,風水靈氣都很好。
“青城山是謝家的私產,你彆看它小,但卻引自另一處,進了山可是另有乾坤,謝家馭獸為道,平時那些妖妖獸獸多養在裡頭,金貴的還不少,你自帶血脈壓製,沒事兒少往山裡跑……”
一進城謝靈均就給薄言介紹起了城中的風物,說完風物又說起了人情,“老實說, 謝家人都還挺好相處,你是我帶回來的, 他們定然會給你幾分麵子, 但你也不要掉以輕心,我暫時還沒打算離開謝家, 你彆給我捅了婁子……”
在回來之前,這些話薄言大都聽過,現在他是連謝家幾口人, 誰人院裡有幾棵樹都一清二楚, 儼然一副長住的樣子。
薄言:“你不用說得這麼詳細, 沒事我也不會亂走,等你和謝鐘離問清楚,也就走了不會久待。”
謝靈均:“這不是住多久的問題,我既然把你帶來我的地盤,總得告訴你什麼情況?”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
謝府門口一位正準備出門的管事一眼認出謝靈均,遠遠便招手大喊,“大公子!大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
手舞足蹈的,一派欣喜若狂。
謝靈均瞟了眼薄言,臉上有些尷尬,等近了便對那管事有些沉臉,“我不過出門幾日,何故如此不知禮數?”
還沒進門,就恢複了謝家嫡長的端方做派。
那管事聞言掃了一眼薄言,當即反應過來與兩人行禮。
待得應了才解釋方才的原因,“大公子久未歸家,謝福這才有些激動。”
以前謝靈均出門的時候也不少,卻沒見他這樣的,當即眯了眼問道:“看你急匆匆的是要出去?做什麼?”
謝福似乎就等著他這話,“族裡一年一度的小考在即,如今族中卻無人主持大局,有不少公子還未曾來登記,我這正是要出去尋呢。”
謝靈均疑惑,“大翁主不在嗎?”
謝福:“大公子有所不知,大翁主早些時日與馭獸宗的那位交手,魂獸受了些傷,這會兒正在閉關修養。”
謝靈均:“那其他長輩呢?”
謝福麵露尷尬,“聽聞東川街新開了一家靈寵店,推出不少從未見過的新品種,其他幾位翁主……已經多日未曾回府了。”
謝靈均蹙眉,“家裡各種妖獸還少嗎?跟沒見過似的?趕緊都叫回來。”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謝福立刻道:“那不一樣的,那可太不一樣了,就說虎斑貓和豆豆蛇這兩種都夠%e8%88%94……不是,夠摸……不是,夠看很久了,看起來可可愛愛溫溫柔柔,咬起人來那真是一點不含糊!每天還限時限量開放,簡直人山人海……”
說著說著,謝福的話音漸漸消失了。
蓋因謝靈均看他的眼神很奇怪,“看樣子,你也去過不少回了?”
謝福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也是聽人說的……”
話沒說完,“啪嗒”一聲,他袖子裡掉出來個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是顆小兒拳頭大小的青豆,但很快那顆豆子就動了,分散開來拉成了一條盤踞的小蛇,說是蛇卻長得一點也不凶,鰓肉鼓嘟嘟的,粉色的小舌時不時“嘶”兩聲,雖然渾身光滑,從頭到尾卻鈍鈍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謝福眼疾手快撈了回去,但謝靈均和薄言都看見了。
薄言是含著笑,謝靈均則是好奇,“這就是豆豆蛇吧?你還說你沒去過?”
謝福低著頭不敢看他。
謝靈均也沒有為難他,冷嗤一聲,“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們什麼德性,你去吧,天黑之前那群臭小子若還不回來,你再來找我。”
謝福連連點頭,“是是是!”
說罷,呲溜就跑了。
【豆豆蛇!還真是顆豆子啊!】
【啊啊啊鱗甲動物愛好者狂喜!】
【有點意外,謝家身為叫得上號的世家,我還以為會很正經呢,結果就這?】
【一個個的妖獸控……】
【你們想想謝鐘離那個不著調的樣子,一切也就情有可原了。】
【老薄看著好像一點不驚訝,很熟悉的樣子啊!】
【讓我摸快讓我摸摸!】
【彆被可愛的外表給騙了,沒聽見吃人呢?】
……
謝靈均收回視線,和薄言無奈對視了一眼,“你不要見怪,他們修的這一道,對這些東西難免癡迷些。”
薄言好笑,“說得好像你不修馭獸道?”
謝靈均搖搖頭,“我那是鬨著玩兒,僅有的伴生獸也是當初為了瞞過去隨便找的,出海之前死了,一直到現在沒有時間去找新的,主要還是陣法了。”
兩人邊說邊進門。
一路遇見不少各處的管事,有管事聽聞薄言是謝靈均的客人,立刻就要去收拾院子。
謝靈均拒絕了,徑直帶去了自己的院子,他的院子多得是房間,無須住在其他的地方,隻是剛進門沒多久,就有人來請謝靈均去主事。
沒有長輩在,家裡的庶務就隻能是謝靈均這個嫡長處理。
謝靈均這一去,就到了晚上才回來。
薄言正在院子裡下棋,聽見院門打開的聲音,下一瞬便聞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酒氣夾雜著脂粉味。
那味道並不好聞,薄言臉色算不得好,“你出去了?”
謝靈均看見他一愣,“是啊,下午的時候出去一趟。”
他邊說邊靠近,見薄言皺著臉表情奇怪,才反應過來聞了聞自己,“咦?”
趕緊清理乾淨。
謝靈均:“你彆誤會,我不是玩,是去找那幫臭小子。”
憤憤然坐下,端過桌上的靈茶給自己倒了一杯,“簡直氣死我了那幫臭小子,年紀輕輕的不學好,竟然去摘月樓鬼混,真是欠教訓!你都不知道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