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觸及的化龍劫。
沒一會兒, 雷劫漸漸縮小, 海浪也漸漸平息, 看起來似乎終於要結束。
但那雲層之上,隱隱還有一陣紫電在積蓄聚攏。
“怎麼還有一道?”一隻玄龜悄悄露出頭。
“化龍劫九九八十一道,這才八十,確實還有一道啊!”它背上坐著一隻海蟹。
“可是……我看湫已經快撐不住了……”扇貝嘴一張一合。
另一邊,礁石上盤踞著一群海蛇。
“最後一道才是最可怕的,她能活下來嗎?”
“活下來自然更好,活不下來……對咱們來說,也不是件壞事。”
“對啊!她已經化了五爪,就差角和鱗,已經是半個真龍了!”
“若她活不了,不正好造福我們了嗎?”
事態瞬間發生變化,越來越多的妖獸對湫失去信心。
眼看著暴虐的雷劫要落下,不知誰先發出了一聲吼叫,興奮與期待難以遏製,很快就成了山呼海嘯之勢。
潭底。
薄言半闔的眼睛睜開了八.九分,“嗯?”
最後一道雷終於落下。
鋒利的電光如同一把屠龍劍,一路擦出冷冽的鋒芒,猛然擊中正在海麵翻騰的灰龍。
“嗚吼——”
那灰龍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頓時掙紮起來。
妖獸們見狀,越發肆無忌憚。
有些已經探出海麵,目露凶光,就等著那灰龍隕落,第一個奔赴蠶食。
恰在此時,又一道龍%e5%90%9f響起。
“吼——”
不同於剛才,這一聲仿佛是從深不見底的海淵裡傳出來的,震天虐海的威壓,喚醒了所有妖獸骨髓深處的臣服與恐懼。
不過片刻,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妖獸們,就一個接一個落入水裡,沉入海中……
直到,一個也不剩。
……
另一邊。
一艘底盤印著“馭獸宗”字樣的巨大寶船正在空中航行。
攝魂蝕骨的龍%e5%90%9f傳遍整個船艙。
幾乎所有艙門都在瞬間打開,船上的妖獸靈寵正在四散奔逃,有些已經倒地不起。
眾修士全然顧不上,立刻聚頭,“你們可聽見了?那是龍%e5%90%9f?”
說話的是幾個穿著華麗的修士。
“確實不假!”
“我就說這個方向沒錯!”
“咱們聽見了,天劍門和丹陽宗必定也聽見了……”
“快!咱們得快些!全速前進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
為首的一個長老沉思片刻,叫住一個轉身的年輕人,“聽竹,我記得臨行前朝君仙長將青鸞暫借與你,快拿出來,去打探打探前路。”
聽竹立刻稱是,轉頭從芥子腰帶中放出一隻深青色的鸞鳥。
鸞鳥清鳴一聲衝天而起,羽翅扇動眨眼消失在船艙,隻留下一抹火焰似的尾影。
潭底。
薄言垂頭再次躺回水裡。
雙目半闔,輕輕搖頭,“可惜,隻差了一點。”
正要收回神識,忽然察覺有靈力波動從四麵八方湧來。
禦劍的坐船的,有宗門弟子,亦有世家宗室。但無論是誰,想來都隻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抓住方才渡劫失敗的那條灰龍。
一個頭頂藍冠身著白衣的青年修士,正禦劍跟在一行人之後。
其中一個人道:“剛才那聲龍叫我人都快聾了,簡直比上次我看見的合體期老怪打架都可怕!”
另一人道:“它既然能在此渡飛升劫,必然已有了相當於渡劫大圓滿的修為。”
“什麼?渡劫期!我們幾個才金丹,怎麼打得過?”
“飛升天象久久未出,此劫必定沒有渡過,它現在正是虛弱,不足為懼。”
“就算如此,那也是修真界最後一條龍啊!龍啊!海中之王萬獸之主,它既然能不聲不息地躲了一千多年,必然不會是你說的這麼簡單!”
“師父說了,謀而後動。打不過就用腦子,你真以為這是猴子下山,誰想拿就拿?等他們爭得你死我活,咱們見機行事便可。”
“大師兄英明!”
“大師兄英明!”
“不過……大師兄,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雖說龍族在當年那場劫難中,被屠得隻剩一條,可在那金鵬伏法之後,僅剩的那條龍不也被宰了嗎?馭獸宗那位老祖事後當場飛升,那可是眾目睽睽大家都看到的……”
“你懷疑,今天這條不是當初那條?”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其他妖獸轉修的化龍之道?我聽說化龍劫和飛升劫一樣,也是八十一道。”
“絕無此種可能!”大師兄非常篤定,“化龍之道艱辛無比,還需得極大的機緣,想要化龍少說也得上萬年,如果真有這麼個妖,以前怎麼沒聽過它的動靜?如果一直待在海裡,沒等化龍早就被其他妖獸生吞活剝!”
“哦,好吧……那就是當年那條龍福大命大,沒有死透,蟄伏千年又是一條好漢。”
大師兄收回話題,“好了好了,彆說這些沒用的!管它什麼來頭,隻要體內的龍珠貨真價實,那咱就沒白來。”
青年離那群人很近,將他們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而那行人卻對他毫無所覺,要麼是因為青年貼著高階斂息符,要麼就是青年的修為遠在幾人之上。
周圍的海域變化,礁石漸漸增多,眾人離方才曆劫的地方也越來越近。
遠遠看見有寶船接近,那尾隨的青年忽然放慢了速度。
他左右環伺了片刻,選中一處長了青蔓的礁石群,緩緩降落,而後屈身探出半頭。
遠處海麵,隱約漂浮著一團焦黑的影子。
他看見,其他人自然也看見。
寶船上靈光乍現,已經有人飛了出來,人人都想占這個先機,一一場惡鬥自然免不了。
天上的陰雲還沒有散去,靈光激烈交彙,映亮了附近的海麵。
不乏有人想要渾水摸魚,悄悄向海麵上的龍身下手。
天上神仙鬥法,海麵上一條縛繩悄無聲息朝著焦黑而去。
剛開始暢通無阻,但在離焦黑隻剩半丈時,卻絲毫不得寸進——
那焦龍周身,圈著禁製。
眾人並不意外,畢竟是渡劫期妖獸,就算渡劫失敗跑不了也不至於人事不省,不會叫人輕易接近。
可如果他們仔細看,那條焦黑的龍已然毫無動靜,沒有半點氣息。
往水麵來的人越來越多。
眼看又要有修士朝禁製下手,一條水柱忽然從海麵直衝而上,將那修士當即衝飛,卷入水裡。
接著便是第二條,第三條,那水柱像是長了眼睛,無論是空中打鬥的、禦寶的,還是暗處蟄伏的,都難逃它的衝擊。
過後水柱並未消失,反而越來越粗,到最後形成一個個四處飄散的漩渦。
寶船被漩渦吸得四分五裂,幸存的修士也難逃一死。
一片驚變中,禁製裡的龍悄然消失。
那青年修士察覺事情有變,收回視線,轉身準備離開。
奈何剛轉頭就被腳下的青蔓纏住,不等他反應,就被扯入水中。
甫一入水,青年便催動法術,但他並未察覺到殺意,手中的劍出來須臾又收了回去。
這礁石下麵似乎另有乾坤,他跟著腳上的青蔓一起下沉,過了片刻還沒有沉到底,反而靈氣越來越濃,甚至化作了青綠的熒光,在水裡飛來飛去。
視野因此亮了不少。
帶他下來的青蔓不知什麼時候溜走了,那青年便自己遊動起來。
這是個深潭。
越往下越寬敞,靈氣充沛,但除了浮遊和類似剛才青蔓的海草,並沒有任何妖獸的氣息。
一片荒灘,為什麼會有這樣一處地方?
莫非是遺留的洞府,另一場機緣?
那青年越發好奇,繼續往下,直到落在一片熒綠色的禁製旁邊。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這是個陣法,還是個困陣。
輕輕晃動,陣法上顯出數行符文,字裡行間透露著高階修士的威壓,還有一絲莫名的熟悉。
掌心靈光乍起。
一麵巴掌大的陣旗出現在青年手中,他在禁製上掐掐捏捏,最後找了個地方將棋子插了進去,而後手上掐了幾個訣法,逐漸入定。
大約一盞茶時間後,青年睜開眼。
原本緊閉的禁製融開一個圓洞,他即刻鑽入洞中,在他進去之後,禁製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與此同時,薄言從昏睡中驚醒。
他從冒著涼氣的靈泉池裡探出頭,向著殿門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裡空無一人。
薄言卻散出威壓傳聲道:“來者何人?”
殿內空曠,除了靈泉便是一堆殘垣斷壁。
這道聲音繞了許久才消散。
過了一會兒,一個藍冠白衣的年輕修士出現在殿門口。
那青年並未進門,拱手便行了一禮,“晚輩羅浮城修士謝靈均,見過前輩。”
……
某處海島。
一陣海風吹過,瘴霧飄散些許,露出岸邊的景象。
一個渾身焦黑的女子趴在岸上,一半浸在水中。
說是個女人,但一雙手腳卻不如常人,分明是妖獸爪的樣子。每個利爪都有五根,深沉的灰,泛著冷冽的銀光。
海浪起了又退,如此反複幾次,女人的前爪微微動了動。
而後動靜越來越大,整個上身都被牽動。但苦於身上焦炭一般的皮膚,動作稍微大點,就能聽見撕裂的聲音,潺潺鮮血從背部的裂隙中滾出。
“嘶……”
女人痛嘶了一聲,不再掙紮,雙目圓睜繼續趴了回去,還算乾淨的臉上,點著一雙染血的紅目。
鱗爪驟然緊握,紅目中滿是憤恨:
“謝靈均,我要你償命。”
第93章 斷爪殘鱗2
薄言已經一千年沒有見過人。
準確說, 自打他出生起,還沒有見過人類,小小的十裡潭底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你是……人修?”他問。
“回前輩, 正是。”
謝靈均說罷抬頭,正要繼續往下說,看清殿內的情況,有片刻怔愣。
殿裡居然是一片廢墟。
承重的圓柱隻剩下一根,柱麵積了厚厚一層灰,但依舊能看出上麵祥雲翻龍栩栩如生。龍身隱約還透著真龍罡氣,隻是年代久遠,被暮氣壓得不剩多少。
殿台之上,並非寶座。
而是一眼見方丈許的靈泉,靈泉上方,一塊鑲金牌匾搖搖欲墜,上麵印著隱隱散發天威的三個字:小龍潭。
此處曾經定然是個龍宮,或者說,是龍宮的一部分。
但在龍族儘滅之後, 便成了無主之物,偶然被一隻海泥鰍霸占, 得了不少機緣, 比如那眼靈泉,才成了今天的樣子。
為什麼謝靈均這麼肯定是一隻海泥鰍?
因為那泉眼之上, 露出了半顆烏黑滑亮的腦袋,眼珠也是黑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