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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一瞬,薄慎突然從水裡收回手,露出兩隻舞著大鼇的紅色龍蝦,“哈哈!抓到了!我就說抓蝦還是手管用吧!”
薄言吐了口氣,重新坐下,這次沒有再說什麼。
薄慎上來把蝦丟進桶裡,提桶經過薄言身後,故意嘲笑道:“看你嚇得,臉都白了。”
“……”
薄言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薄慎撇開眼,做了個慶幸的表情,繼續下水去了。
隨著一陣陣的破水聲,桶裡的東西漸漸上漲,頭頂的太陽也偏移了些許方向。
薄慎看了眼桶,覺得差不多了便回到岸上,從電驢後備箱裡翻出一個三明治吃了起來。
“你要不要?”
“還不餓。”
“水?”
“來點。”
薄慎將水遞給薄言,順帶往他桶裡瞄了一眼,三條臂長的青魚正鮮活地遊著。
“你也不賴啊?”
……
“叮叮叮——”
清脆的鈴聲從小路上蕩開。
一個大西瓜被裝在簍子裡,不斷顛簸。
西瓜上臥著一黑一白兩隻貓,黑的那隻昏昏欲睡,白的則撩起一隻爪子,向著前方樹林的方向張望。
自行車有條不紊向著橋麵而去,薄知文穿著工作服,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看起來心情不錯。
紅色的橋麵已經近在眼前,一隻三花貓從薄知文肩上探出,躍然落地向林子裡跑去。
“小花!”薄知文緊急刹車,叫了一聲它的名字卻不見它回來,“這小東西最近怎麼回事……”
他把車停在路邊,正要跟著去,車頭裡的白貓忽然喵了一聲,也跑出來眨眼跟著花貓一起消失。
“什麼情況?”
薄知文自語了一嘴,叮囑剩下的小黑不要亂跑,拔腿跟了上去。
沒一會兒,看見一輛黃色的小電驢停在岸邊。
薄知文覺得這車很是眼熟,快走了兩步,果然在不遠處發現薄言和薄慎的身影。
消失的小白正蹲在薄慎的腳邊,小花則已經竄上薄言的肩膀,親熱地叫喚。
薄知文看了一會兒,搖頭道:“這兩個臭小子……”
猶豫了一會兒,他收回視線,轉身想要離開。
另一邊,薄言轉頭看見薄知文的背影,出聲叫住,“爸!”
薄知文腳下一頓,回過身摸了摸鼻尖,“啊,在呢?”
薄言將小花放下來,“我就知道它們倆不會無緣無故出現,既然來了,坐會兒?”
薄知文掃了眼一言不發的薄慎,“不了吧,我車還在路上,小黑和瓜都在車裡,不安全……”
薄言:“你還帶了瓜?那正好,薄慎剛還說熱得慌,想吃點涼快的,要不你先把車推過來?”
薄慎下意識反駁,“我什麼時候說……”
撞上薄言的眼神,後半句咽了回去,不情不願朝著薄知文道:“啊,想吃瓜。”
薄知文瞬間輕鬆了,搓著手轉身,“那行,那我給你們拿過來!”
沒一會兒,薄知文就將車子推過來,端著一個花皮大西瓜敲了敲,“今天剛摘的,新鮮著呢!便宜你倆小子。”
薄慎拿起了釣竿,並不接茬兒。
薄言起身,把凳子讓出來,“你什麼時候開始種這些?”
薄知文擺手,“不用不用,你坐!”
薄言也沒有堅持。
薄知文繼續道:“我哪兒會種瓜啊?是隔壁村事主家裡送的,我吃了兩天,又脆又甜,要是冰會兒再拿出來,嘖嘖,那更好!”
“要吃冰的還不容易?”薄慎忽然出聲,“直接往水裡一泡不就行了?這水涼快著呢!不想給就直說。”
薄知文隻當沒聽懂其中的陰陽怪氣,點點頭,“說得對,差點忘了,我這就放水裡泡著。”
薄知文:“你們倆回來,怎麼沒跟我說一聲?”
薄言:“一時興起,怕你忙著。”
薄言知道,這倆人自上次鬨掰之後還沒有和解。
之前他沒管,一是時間還早著,倆人氣都還沒消,二是中間橫著鼎甲這個無法調解的矛盾。但現在過去了這麼久,看這倆人偷瞧彼此的彆扭感,便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薄言打破沉默,起身將釣竿交給薄知文,“爸,你幫我看著點,我休息會兒,拿個手機。”
薄知文當然答應,“哎,好。”
這倒不是薄言讓他倆獨處的托詞,他拿手機是真的有用處,不過不耽誤他故意磨蹭。
薄知文見薄言久未回來,主動和薄慎搭話,“還生爸的氣呢?”
薄慎沒看他,冷哼了一聲。
薄知文看他還願意搭理,就挪了挪凳子靠近些,小聲道:“兒子,上次是爸不對,爸衝動了不該打你,是我沒解釋清楚,你要是還沒消氣,爸讓你打回來行嗎?”
薄知文說著真把自己的半張臉湊過去。
薄慎抬手推開,“拿走,煩人。”
“嘿嘿。”薄知文並不尷尬,反而笑著的,“沒關係,這巴掌我給你記著,你什麼時候想打了隨時找我。”
薄慎刮了他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有病。”
薄知文順著說,“我是有病,病了幾十年了,好在上次被你哥給治好了,我這段時間也想了很多,這些年對你是太苛刻了,對不住你……”
薄慎聞言,臉漸漸皺成一團。
“我想明白了,你成年了,是個大人了,有自己的打算,我做爸爸的很高興。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把你當成個玩意兒擺弄,”薄知文一臉誠懇,“你想讀書讀書,想射箭射箭,想簽誰簽誰,不想乾了也隨你,我都支持你。再有我不認同的時候,我儘量忍住不發脾氣,有話好好跟你說……”
薄慎表示懷疑,“儘量?”
薄知文理直氣壯,“那也不能指望我一次性改全了?我要讓你今天開始吃飯彆撩腳,你能不能保證一次都不撩?”
薄慎:“……歪理,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你這是態度問題!”
薄知文一懵,“我怎麼就態度有問題了?我都主動跟你道歉了,你不接受那是你的態度有問題!”
薄慎:“你看你看,說你兩句就開始不樂意,還道歉?信你個鬼。”
說罷,又轉了回去,不再理他。
薄知文無言攤手,“我……”
薄言留意著這邊的動靜,見場麵陷入僵局也就不再拖延,信步回來,“怎麼了?”
薄慎陰陽怪氣,“有些人真是有意思,道歉還道出火氣來了,說好的解釋清楚跟放屁一樣,飄個一會兒就沒了。”
薄知文很無辜,“我都沒說什麼。”
“解釋什麼?你不讓薄慎簽約鼎甲的原因嗎?”
薄言麵露驚詫,“爸,你不會還沒跟他說清楚?”
薄知文這回是真無辜了,他瞟了眼薄慎,小聲道:“不是交給你去解決……”
薄言揉了揉眉心,很是無奈地掏出手機,“還好我上次錄了音,要不然又得浪費一次口舌。”
他說著調出上次在賽場外,和薄知文說話的錄音,遞給薄慎,“聽吧。”
薄慎不明不白接過,“聽什麼?”
薄言:“爸不同意你簽鼎甲的原因,還有,他當年被逼退役的真相。”
薄知文搓了搓手,麵露緊張。
薄慎按下播放鍵,說話聲流出來:
【我找你,就是想拜托你幫忙勸勸小慎,讓他離開鼎甲,那不是個好地方……】
錄音剛開始,薄知文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火氣,但說到當年的事情,便沉靜了許多。
薄慎一開始並不耐煩,聽到中間有些疑惑,再到聽見下麵這段話時,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作為箭手,我自恃清高,連自己的成績都保不住,作為父親,我獨斷蠻橫,隻會把自己的想法強行灌輸給你們……你說得對,我總是忽略旁人的感受,小慎也說得對,我就是個……滿嘴謊話的垃圾,一個不願意承認自己失敗的懦夫。】
【嗐,早就想坦白了,憋了半輩子,難受。】
錄音到此為止。
薄言率先開口,“事情就是這樣,你還要再聽一遍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薄慎看著薄知文,帶著懷疑,“你真是世錦賽的冠軍?你沒騙我?”
薄知文舉起兩根手指,“我發誓,騙你天打雷劈。”
薄慎蹙眉沉思,臉色幾經變換最後停留在驚慌,他問薄言,“那鼎甲的事也是真的?是他們陷害我爸才……”
他沒有說儘。
薄言:“我們沒有證據,唯一能確定的是,錄音是假的。”
薄慎深吸了口氣,質問薄知文,“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薄知文:“當時那種情況,我怎麼好解釋……”
薄慎也是想到這點,沒有說話。
一片沉默中,插入一條提示音。
薄慎看了一眼手機,還給薄言,“有信息。”
薄言接過查看,很快又將屏幕遞回去。
薄慎探頭,“什麼?還給我看?”
屏幕上是一家店的遠景。
一個瘦高個子的年輕人正拉門而入,店裡角落的一個卡座裡,坐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薄慎認出拉門的人,“這不是?花臂的那個小弟?叫什麼凱波?就弄你手的那個?”
薄知文聞言也湊過來看。
照片不止一張,剩下的幾張都是凱波和那個西裝男說話的照片,有一張,西裝男遞給凱波一個紙袋子,裝得滿滿當當。
薄言:“電腦修好了,就是他發過來的,他說的線索就是那個穿西裝的男人。”
薄慎:“我怎麼覺得這人這麼眼熟呢?”
他邊說邊放大。
好在照片還算清晰,放大之後男人的臉逐漸高清。
薄慎倒吸了口涼氣,“周誌明?”
薄知文也認出來,“這不是……上次想簽你的那個?鼎甲的人!”
薄慎抬頭向薄言解釋,“這我經紀人。”
薄言確認道:“沒有認錯?”
薄慎確定,“我天天看他怎麼可能認錯?”
說罷,他麵露恨恨,“可惡!原來他們是這種人?我被他們給騙了!”
“我要解約!”薄慎嚷嚷著起身。
“我同意!”薄知文第一個響應。
薄言將人攔住,“先等等,約肯定要解的,但我們得先想想到底要怎麼做。”
薄知文一聽,冷靜下來,“三條路,要麼等期限,要麼付解約費後禁賽五年,要麼……”
說到第三條,他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是忘了。
薄慎:“第三條我也忘了,等我去拿個手機!”
薄言記得,正要說話,不妨被第四個人打斷——
“要麼,在賽事中重大違紀,或對俱樂部造成不良影響,被單方麵開除。”
有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端著小馬紮和釣竿在幾人上遊出現。
他扔下凳子沉著甩鉤,目不斜視,“這條路怎麼能忘呢?你應該最熟悉才對,畢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