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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走出臥室。

海缸裡兩條魚在打架,宋川提著個桶過去正想開蓋,原本的那條魚忽然蹭地把魚缸蓋頂開,嚇得宋川桶都扔了。

廳裡頓時一片狼藉。

鯊魚個頭有那麼大,跳到地上甩來甩去像觸電一樣,桶裡其它的魚也在甩尾巴。宋川馬上去搶救鯊魚,但這玩意個頭又大力氣又凶,一尾巴甩得他臉痛手也痛,文禾趕緊去下麵找網,找到後遞給他,兩人像插秧一樣躬著腰,費了老大力氣才把這魚給弄回去。

水四處流,文禾見地上有血,指給宋川看,宋川一時也慌了,連忙去看缸:“它不會死吧?”宋川研究著,在想需不需要爆氧搶救一下,但他手更痛,小拇指詭異地歪著。

文禾也看出來:“你不會骨折了吧?”

“應該不至於。”宋川覺得給這魚扇幾下,比他剛剛跟人打架還造孽,但甩了甩手,也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被扇得骨折了。

文禾看他痛得齜牙咧嘴,給他把藥箱找出來,又看這一地亂七八糟的潔癖難受,順便動手收拾起來。

地上這個樣,宋川也不好意思讓她一個弄,自己隨便噴了點雲南白藥貼幾塊創可貼,也單手在旁邊幫忙。

廳太大,水跑得到處都是,宋川一邊吭哧吭哧地撿魚,一邊琢磨周鳴初跟文禾這點事。

講真,他是沒想過兩個人能搞到一起,也不敢問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隻是想起那年從安徽回來,他表哥明明一副愛搭不理甚至動不動訓人的模樣,哪裡知道轉頭跟人談上戀愛。

他姨媽還當他百事通,問什麼時候談的,他壓根沒法回答,隻能當個傳聲筒:“我姨媽問,你們今年回不回家吃年夜飯?她說她在家做,等你們去吃。”

文禾神色微頓,低頭說:“我隻是來找點東西,等一下就走。”

宋川再傻也聽出問題來了,他撓撓頭,尷尬得隻能去罵那條魚:“也太霸道了,這麼大個缸隻能養它一條。”

文禾想起氨氮中毒死掉的那條:“以前不是也養了兩條麼,平時也這麼打?”

“可能從小一起長大的,有感情吧,跟那條也打,但沒打這麼凶。”宋川抬起頭看一眼那條老檸檬鯊,打架還委屈了,人家新魚遊得好好的,它氣得跳缸。

這要是家裡沒人,早硬了。

文禾也看那條差點死掉的檸檬鯊,這會又在裡麵若無其事地遊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口能吞掉一條魚。

她一直好奇為什麼要在家養鯊魚,問宋川,得到的答案是周鳴初從小就養魚。

“不過他養的第一條魚被貓吃了,也是跳缸,那個貓比人快,衝過來一口就咬掉半身,也凶殘得很。”宋川說。

文禾問:“所以才養鯊魚,因為體型大,貓吃不了?”忽然又想到:“因為貓吃過他養的魚,所以他討厭貓?”

“其實我覺得他有點怕貓。”宋川拿了塊抹布去擦魚缸,半蹲著說起他們外公家以前養的那條田園,基本是見誰撓誰,比狗都凶。

他說周鳴初怕貓,文禾就想起她家裡的貓有一次上沙發,直接是從周鳴初肩膀踩過去的,周鳴初當時沒什麼反應,但現在想起來,分明連眼皮都沒動過。

文禾忽然很想笑,就笑了一陣,也一邊打掃衛生,一邊聽著宋川說的話,跟周鳴初有關的,跟周鳴初和他外公,和他媽媽有關的。

她想,怪不得他是這樣一個人,怪不得會說他媽媽討厭他。又想,雖然他父母都在,卻似乎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

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手機響了下,文禾不小心點的外放,宋川忽然問:“呂曉詩啊?”

文禾一怔:“你認識?”

“真是她?”宋川過來看了看,鬱悶地指指自己的臉,眼皮,和額頭:“這都是她男朋友給打的。”又問:“你們明天去澳門?”

文禾點點頭,不過呂曉詩發微信,是說簽注過期,明天沒法跟她們一起。

她更好奇宋川跟呂曉詩認識的事,宋川說:“她房子找我們設計的,歸我負責。”然後他去量房,那天忘記帶尺子,用皮帶量的時候呂曉詩全程替他拉的皮帶,還借了橡皮筋給他紮褲子。

文禾聽得直發笑,笑時聽見大門被打開,周鳴初本尊回來了。

他看著她,目光清而勁,臉上卻並沒有什麼表情。

文禾臉上還掛著一點笑,跟他對視著,一個沒問為什麼回來,另一個也沒問為什麼還在。

打破沉默的是宋川,他說:“檸檬鯊跳缸了,剛剛差點沒命。”

周鳴初過去缸邊,宋川問:“剛剛地上有血,它不會死吧?”

周鳴初站起來,目光瞟向放在茶幾上的袋子,走過去撥了撥,他的衣服褲子一條不少,拿出手表看看,表鏈上的扣都沒拆。

宋川嘴巴沒停,又在說剛剛魚跳缸的事,說要不是文禾幫忙,他手指頭都要被這條魚給咬掉,又說廳裡浸水的事:“還好人家幫忙,搞得乾乾淨淨。”

周鳴初沒理他,看著文禾的眼睛問:“你跟楊宇分開的時候,也什麼都還給他了?”

宋川頓時尷尬到想跳進魚缸。

文禾卻很平靜,也不問坐牢的人怎麼還,甚至很乾脆地笑了下:“不好意思,他送我的東西實在太多,多到我都記不太清,所以沒還。”

周鳴初看了她一會,把手表盒子關上:“你東西找到沒有?”

“找到了。”文禾收起笑容,低聲說:“謝謝周總幫我收著,我現在就走。”她把抹布放到流理台那邊,轉身時聽見周鳴初說:“其它東西也一起拿走吧,放這裡沒用。”

文禾身形一僵,但很快點點頭:“好。”

她東西收拾得也快,沒發出什麼動靜,收拾完隻跟宋川打聲招呼,筆直地走了。

門一關,宋川傻了半截。

他看看周鳴初,忍不住問:“哥……你就這麼給人走啊?”

周鳴初紋絲不動。

宋川這輩子沒這麼難受過,今天抓耳撓腮格外像隻無計可施的猴,他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周鳴初走去臥室,拉開底櫃。

宋川跟進去看了看,裡麵隻剩一盒藥,一瓶護手霜。

宋川納悶地看眼周鳴初,忽然見他一腳把底櫃踢回去,走去玄關,出了門。

傍晚時分,天擦黑的時候路最不好走,周鳴初追到樓下,文禾背著包站在綠化帶旁邊。

她站那裡不知道在看什麼,不動,似乎也不意外他追下去,但等他接近的時候忽然說了句:“你們這裡好大,不開車要走好久才能走出去,西門那邊還不好打車……”又說:“我那天在這裡把貓摔了。”

周鳴初步伐一頓,再聽她說:“我的貓很不喜歡你家,也不喜歡你……還有你家裡養的條魚我也很怕,怕它滿嘴牙,我甚至夢到過它咬我。”

她說起夢,聲音也像在夢裡一樣,輕飄飄的過人耳邊。

周鳴初沒作聲。

文禾繼續說:“他們都講我脾氣不好,講我報複心重,也講我做什麼都是活該……碰到楊宇是我活該,梁昆廷的事也是我蠢得自找,碰到你……”

周鳴初走向她,文禾卻往後退了一大步:“其實我們真的很不合適,剛開始的時候,剛進銷售的時候我還在想,如果我們談戀愛,我要努力配得上你,我們好好談,我會對你很好。”嘴裡七拐八繞的,文禾終於肯抬頭看他,這次換她直接盯著他的眼睛:“我有說錯你麼,還是我冤枉你什麼了?你什麼時候跟我正兒八經確認過關係?還有,那天在酒店我問你我們是什麼關係,你怎麼回答我的?”

周鳴初一言不發。

“你說我誰也不是。”文禾一句句討伐他:“你還說你不會喜歡上自己看不起的人,但你很多話都讓我覺得你就是在踩我,就是看不起也看不上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周鳴初伸手圈住她手腕,文禾眼圈一熱:“你說你對我好,為什麼每次我想起來的就是你那些難聽話?”

周鳴初看著她紅起來的眼眶:“我每一句你記這麼久,我讓你不要鬥氣,不要跟那個醫生,你怎麼不聽?”

“我為什麼要聽?”文禾的視線忽然變冷:“我說過了,你以為你是什麼很了不起的人物,講的每一句我都要刻在腦門上?”她掙了下:“放開。”

周鳴初當然不放。

“我也沒有冤枉你。”他說:“你跟我纏完,馬上就跟那個醫生談戀愛,你就沒有一丁點報複我的意思?”

文禾哂笑道:“不要自作多情,我是打算認真跟他談的。”

“我是喜歡自作多情,”周鳴初說:“我拿你當女朋友,等你想通等你不要賭氣,你張口就否定我們的關係,張口問我是不是跟彆的女人睡過。我以為我在你心裡跟彆的男人不一樣,你連楊宇一條破圍巾都當寶,我送的表你看也不看,怎麼了,燙你眼睛還是燙你手?”

不止表,還有他的所有東西,她前一秒說楊宇送的東西太多乾脆不還,後一秒,抽屜裡凡是跟他有關的,從護手霜到他買的藥,她動都沒動,但她的東西,小到連一根橡皮筋都拿走了。

周鳴初低頭看她手,文禾握得死死的,周鳴初用力把扣子摳出來:“這個又拿走乾什麼?”

“這是我的東西。”文禾馬上去搶,隻是半顆燒焦的扣子而已,他們卻像爭什麼很值錢的東西,文禾力氣到底不如他,很快兩隻手都被他握住。

周鳴初低頭看她:“你到底怎麼回事,彆的男人怎麼樣都好好的,在我這裡就非要跟我較這個勁?”

“因為我覺得你惡心,看到你這種人就煩。”文禾猛地把他推開,轉身想跑,被他抓住手臂翻過來:“再煩也看了幾年,再惡心也一起睡了一年……”

“你閉嘴!”文禾掙得厲害,周鳴初乾脆把她握到懷裡%e5%90%bb,手指擦著她的臉滑入鬢發,再掐著她的臉迫使她配合。

文禾被%e5%90%bb得喘不過氣,他%e5%90%bb她這回簡直剝皮拆骨一樣用力,%e5%90%bb完擦著她的唇問:“你想清楚,看到我媽的時候,你跑什麼?”

文禾肺裡沒氣,繃著臉咳嗽,目光卻剜人一樣看著他:“我說過了,炮友而已,你媽跟我有什麼關係?”

周鳴初看了她一會,說的卻是:“能當一年的炮友,也算長情了。”

文禾領教過他沒臉沒皮的模樣,卻還是被這句氣得說不出話。

周鳴初再提醒她:“還是你張口問我是不是跟彆人睡過,到現在也覺得自己很有理?”

文禾冷笑:“那你有沒有跟她睡過?”

周鳴初說:“我沒你想得那麼隨便。”

“我沒法不把你想得隨便,”文禾並不買帳,也提醒他:“你當時和我不就睡得很隨便麼,裝什麼?”

周鳴初忽然拉著她就走。

方向是電梯那邊,文禾拚命往後坐:“你有病嗎?放開我!”

周鳴初說:“你不是覺得我隨便麼,來都來了,不睡一覺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