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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應酬席,沒學會什麼漂亮話,隻會乾巴巴說:“韓總,我敬您一杯。”

韓總坐在位置上看了看她,端起酒杯微微抿一口,也讓文禾不要多喝:“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他嘴上這麼說,基本禮儀文禾還是知道的,她老老實實喝完自己杯子裡的酒,回到位置上摸了摸臉,感覺有點燙,不知道是不是度數高。

場上有說有笑,桌上地位最高的無疑就是那位韓總,五十來歲的人,看起來保養得還不錯,也沒有那種成功人士的睥睨勁,談吐很隨意很風趣,還很會保護桌上的女士,阻止男士們灌酒:“多吃菜,彆逮著女孩子灌,難看。”

“還是韓總體貼。”他的舉動迎來一片恭維,也迎來又一輪的敬酒。

文禾跟著胡芳,在第二次被帶著過去敬酒時,韓總問了句:“你是安徽哪裡人?”

文禾說了老家的名字,韓總知道那個地方:“離黃山很近。”他回想著什麼,忽然又說了句:“你長得跟我前妻有點像,”甚至比劃了下:“她也跟你一樣,個子這麼高。”

文禾還沒反應過來,胡芳馬上接道:“能跟您前妻像,是我們文禾的榮幸。”

韓總笑了笑,語氣落寞:“不過,她已經不在了。”

在不在又有什麼關係呢,胡芳抓緊安慰幾句,又歎氣:“可惜文禾沒您前妻那麼幸運,能碰到您這樣體貼的。”

話裡有話,韓總看了眼文禾:“怎麼說?”

胡芳手搭上他椅背,說起公司上半年抓了一個采購主管:“他那會兒正跟文禾談戀愛呢,平時看著也人模人樣的,哪裡知道是個人渣,又劈腿又貪汙,還對女朋友動手。”

韓總看著文禾,目光在她身上停駐一會:“年輕女孩子閱曆淺,也沒什麼,以後帶眼識人就好了。”

文禾很勉強地牽出一個笑。

飯後去KTV,路上胡芳忽然講起家裡情況,說老公不掙錢,孩子要花錢,家婆還病了,一家老小的生活費都得她來掙。

文禾有些茫然,類似這樣的話胡芳不是第一次說,但此情此景,話裡又似乎帶著些彆的意味。

等進到KTV包房,文禾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或許燈光太暗,把人性的灰度給勾了出來,又或許節奏太跳,讓酒意加速上頭,總之剛剛在飯桌上還風度翩翩的韓總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他一直挨著文禾,幾杯後開始囈語,對著她回憶和前妻的過去,手往她膝蓋上放,還試圖拉她起來跳舞。

原來剛剛在飯桌上的體貼,隻是道貌岸然的偽裝。

看文禾嚇壞了,胡芳過來拉開韓總把人送進洗手間,接著出來安撫文禾:“你要是覺得難受可以走,反正我是無所謂的,我為了業績連臉都可以不要,這又算什麼呢。”

見文禾愣住,胡芳繼續壓聲:“韓總他們在珠海還有體檢中心,你要能在他們手裡簽出一台設備,直接就能轉正了,哪裡用辛辛苦苦去蹲醫院?”

一麵告訴她可以走,一麵卻暗示這個機會難得。

太突然,文禾腦子都沒轉過來,韓總已經上完洗手間出來,胡芳帶著薄薄一層笑意迎過去,再轉頭跟另外的客戶一起唱歌,舉止親密。

歌聲笑聲揉雜在一起,韓總坐過來,嘴裡說著什麼,黏膩的酒氣噴到文禾臉上,快要吹進她的皮膚毛孔裡,而就算文禾腦子沒轉過來,卻還是在這位韓總手滑過她腰間的時候一把將人推開,跑走的瞬間帶翻一杯果汁,潑在誰的身上,她已經管不了了。

十月的廣州,夜風吹得人微微發冷。

文禾跑回家裡,看到胡芳追魂一樣的幾個未接來電時怔忡了下,似乎看到職場的另一麵已經向她徐徐展開。

第4章

◎為什麼要去◎

【Chapter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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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那個魂不守舍的周末,新一周的部門會議上,文禾被告了一狀。

“基本禮貌都不懂,那麼愛甩臉乾什麼銷售,你以前站前台也那麼對客人嗎?我跟這麼久全白做了!”胡芳對文禾一頓指責,說文禾得罪人家老總,弄得她前功儘棄,讓二部撿了個大便宜。

文禾實在不懂,胡芳怎麼能做到這麼理直氣壯。

她開始想該怎麼反駁,要說那位韓總是怎麼對自己進行言語騷擾,還有那雙手是怎麼試圖頂開她襯衫的……

文禾一陣惡寒,還要在胡芳的數落下努力保持鎮定:“我說了我做不來,可能會拖你後腿,讓你再叫幾位同事的,是你非要拉著我……”文禾不是擅長跟人吵架的性格,說話時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有點抖,忽然想起自己有錄音:“我都錄下來了。”

胡芳自己正在吵,沒太聽清這一句:“什麼?”

文禾正想重複,被一雙手拉到後麵,是張爾珍走了出來:“她隻是個新人,而且不歸你管,根本沒有義務跟你應酬替你衝單,你單子被搶,說來說去還是前期工作做得不夠到位,怪彆人就沒意思了。”

胡芳氣得很:“什麼沒到位?我從上半年跟到現在,河南我都跑了幾趟,我花了很多心思的好不好?”

“花了很多心思,怎麼會說搶就讓人搶了?”這種事沒什麼好說的,張爾珍不再理會胡芳,轉過頭喊了聲周鳴初:“周總。”

周鳴初望過來:“合同什麼時候簽的?”

“昨天……周日。”

“所以你周五晚上在做什麼?”

胡芳指了下文禾:“我……在打電話給她。”

“打給她乾什麼?”周鳴初問:“你的客戶,聽她的話?”

胡芳一怔。

周鳴初看了眼文禾,再看胡芳:“她才跟你的客戶見一麵,但對能不能簽約起到重要作用。到底是她太厲害,還是客戶本身對你的認可度並不高?”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工作還是沒有到位。

部門會議持續了將近一個鐘,等開完出來,文禾慢慢地走。

“沒事吧?”張爾珍走過來。

文禾定了定神:“沒事。”抬頭看看張爾珍,她臉上戴一副框架眼鏡,看起來像剛畢業不久的人,實際已經是很老練的一位銷售。

張爾珍安慰說彆想太多,不用當回事:“也是我的責任,公司讓我帶你,但我沒把你安排好。”

文禾搖搖頭:“不怪珍姐你,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張爾珍一笑:“走吧,我們下去喝杯咖啡,上個星期太忙了,都沒抽空跟你坐坐。”

兩人在過道時碰到胡芳,她冷冷地瞪了眼文禾,跟上個禮拜對人照顧有加的樣子大相徑庭。

張爾珍倒是見怪不怪,但到電梯間忽然問:“她有沒有問過你跟周總的關係?”

“有的。”文禾回想著,把胡芳問的那幾次都說給張爾珍聽,最後聽張爾珍說了句:“你如果回答得模糊點,那天晚上,她可能就不拉你了。”

文禾心裡一跳。

“這個職業就是這樣的,有時候要學會說一些半真不假的鬼話迷惑彆人。”張爾珍沒指望一下就把她點透,也沒義務一下點透她,隻是朝她手機看了看,半開玩笑地問:“你沒錄音吧?”

文禾馬上抓緊手機:“沒有的,沒錄。”

“嗯。”張爾珍伸手撳下梯鍵:“錄音這種事下次彆做了,讓人知道你有這個習慣,以後個個都提防你,難做的還是你自己。”

文禾從梯門的倒映中看見平靜的臉,意識到人家在提點自己,連忙點點頭:“好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中午吃飯又跟章茹一起,她們坐在窗邊的位置,看見二部的人聚在停車場。

章茹好奇地探頭:“大中午的,乾嘛呢?”一個兩個紮紮跳。

文禾說:“他們簽了個挺大的代理商,應該是慶祝這個。”但搞得這麼高調,也可能是故意做給一部看的,畢竟兩邊是競爭關係,剛搶了這邊的單,難免得意。

章茹哦了一聲,邊吃飯邊往外麵瞟,過會指指其中的一個身影:“姓王的沒騷擾你吧?”

文禾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他要欺負你你跟我講,我打到他媽都不認得。”章茹豪言壯語,聽得旁邊的林聰臉一抽,覺得她是動畫片裡的痞老板,由50%25的廢氣和50%25的傻氣組成:“你當自己黃飛鴻動不動打人,嫌自己名氣不夠大啊,再來一次你肯定被開除。”

章茹哼了一聲,她被姓王的陰過,這輩子都不可能看姓王的順眼,於是恨恨地說了句:“希望周總早點升職,壓過王東尼。”又覺得銷售真是奇怪,兩個副總兩個款:“都有3個C,周總是cold、colder、coldder,姓王的才是cheap、cheaper、cheapper,沒一個正常的[1]。”

很多話一從章茹嘴裡說出來就格外搞笑,文禾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梗,但還是笑得不行。

章茹喝了兩口菜乾湯,想起她上周五的失約:“你那天跑去應酬,後麵怎麼樣,還習慣吧?”

“還好,就是吃了頓飯,刷個臉。”文禾沒跟章茹說太多,章茹已經替她出過一次頭還丟了升職的機會,她不能總是依賴和連累彆人。

吃完飯回三樓午休,文禾往銷售走,後麵林聰的視線一直跟著她,直到脖子被章茹猛地一拍:“死肥仔,看什麼?”

“沒什麼。”林聰摸著脖子訕訕地笑,眼睛還依依不舍地看著文禾那兩條筆直的腿,這腿簡直比他命還長。

下午天有點陰,文禾在工位上多坐了會,等擠電梯的人少了些才收拾東西下班。走到電梯間的時候,碰到周鳴初和部門經理。

文禾喊了聲經理,又去喊周鳴初:“周總。”

周鳴初淡淡地看她一眼,收回視線。

文禾悶頭悶腦地站到一邊。

如果她現在在二部,可以對他客客氣氣敬而遠之,但在一部,裝都要裝出恭敬樣。

等電梯來了,文禾擋住梯門:“您先。”等他們進去又問:“到負一嗎?”

“一樓。”

“好的。”文禾按好樓層,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梯門旁邊,經理看她抱著幾本產品冊子:“要去見客戶嗎?”

文禾說是:“張主任……珍姐說明天帶我跑醫院。”

經理看了下她手裡的東西,小冊子是跑醫院的,大冊子應該是自己抱回家看的,能看出來很用功,很想早點出成績,於是稍微給她複盤胡芳那件事:“客戶喝醉了,有時候失態難免的,但我們也不要搞得太難看,彆讓人下不來台。”把人扔下就跑顯然是不行的,還是太嫩生了,需要磨練。

文禾尷尬地點點頭,手指收緊了下,忽然聽到一道冷冰冰的聲音:“為什麼要去?”

是周鳴初,文禾回頭看了看他:“是……胡芳,她叫我幫忙送份資料。”

周鳴初問:“跑腿送不了?”

文禾被他問得忽然氣短:“我也想去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