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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太難了。”白千滿有些泄氣,自我安慰地找補了一句,“而且你怎麼能肯定師父生氣了,我看他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啊,今天還出門去買了鬆子糖回來。”

說著白千滿從懷裡掏出來幾個,“我都沒舍得吃。”

事實上白千滿也是感覺到晏疏這兩天情緒不太好,所以以上所有的話說起來都有些底氣不足。

鬆子糖怕熱,被白千滿揣了一上午已經有點走形,蕭亓多一眼都懶得看。

大堂聲音嘈雜,按理說很難聽清其中的人都說了些什麼。

蕭亓也就罷了,他自己什麼情況自己清楚,想從中間聽點有用的內容很簡單。反倒是白千滿,全然沒發現自己有什麼問題,隻知道聽八卦聽得開心。

蕭亓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這個傻小子。

晏疏當初給白千滿的那枚銅錢一直被他貼身帶著,銅錢之上附著的魂元夜以繼日地調理白千滿的身體。

如今白千滿雖修行未有多少進步,身體卻已經脫出普通人範疇,饒是一般修行之人都未必有他好,隻是他一直未曾發覺。

樓下其餘的話就沒什麼意思了,來來回回就這麼幾件事,蕭亓扔下白千滿往回走。

白千滿還在數著手裡的鬆子糖,餘光瞥見蕭亓離開,趕忙將糖揣回懷裡跟上,小聲說:“你知道怎麼哄師父啦?”

蕭亓沒理他,敲了敲晏疏的房門,不等回應先一步道:“今日鶴溫穀的人到平陽村了。”

話剛說完,房門被拉開。

蕭亓進了門,白千滿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見蕭亓進去,躊躇了一下也跟著進去,順手將門關上。

晏疏倒了三杯茶,自己先坐下說:“何時到的,有什麼說法嗎?”

在平陽村遭災之後,晏疏比所有人到的都早,自然也比所有人清楚,平陽村全村遇難,無一人生還。

蕭亓自然地坐到了晏疏旁邊,毫不客氣地喝著晏疏給倒的茶:“沒聽說有什麼結果。”

簡單的一句話裡,晏疏愣是聽出了好幾層意思,也不知道是在陰陽怪氣誰。

晏疏深深地看著蕭亓,發現這個小徒弟他是愈發看不透了,然後收回目光,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喝了一口。

茶杯剛放下,蕭亓端起茶壺去添水。

晏疏輕笑:“你倒是勤快。”

蕭亓:“得哄著點。”

白千滿左右看看,心裡嘀咕著:這就是哄人?沒見過哄人哄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自前幾日白千滿擅自和一群人前去平陽村救人回來後,晏疏的態度就淡淡的。白千滿總以為是自己的行為惹師父生氣,後來真心實意地道了歉,師父卻沒有想象中那樣教育,也未就此事說他什麼,甚至還安慰白千滿讓他好好休息,彆被看見的東西嚇著。

白千滿確實被當時的場景驚到,但還不至於嚇壞。他去的時候因為正趕上二次災害,沒能真正意義地進村救人,隻看見泥土石頭不停下滑,看見東倒西歪的木頭和茅草屋頂,唯獨沒見著人。

後來白千滿以“年紀太小,幫不上忙”為由,被急著趕回衙門報告的官兵帶了回來,路上還撿回一個一瘸一拐的蕭亓。

晏疏是真的沒有生氣,他隻是在想自己先前卜的卦。

“若是此處待得不順心,咱們今日便走,外麵雨勢雖大卻也不至於困在此處。”蕭亓沒說要哄人,但每個動作又都帶著哄人的味道,無論是說話還是聆聽,都是一副乖巧專注的樣子。

晏疏原本還想這陣子躲著點蕭亓,如今見著他這個模樣,心不自覺地就軟了,輕輕笑著。

晏疏的模樣本就溫柔,配著一頭銀發,更是如神祇一般,直接把白千滿看呆了。

白千滿知道師父好看,但平時因著敬重多一些,還有對“師父”天生的畏懼,以至於更多的時候是不敢直視的,今日許是被蕭亓的隨意所感染,不自覺地看得入了神。

腳下一痛,白千滿倏地回神,下意識低頭就看見一隻正在縮回的腳。

他剛想質問蕭亓踹他乾嘛,結果一眼就看見蕭亓涼哇哇的眼神,然後,他閉嘴了。

緊接著,他那個冷漠不善言辭又孤僻的師弟,對著他神仙般的師父說:“要不要吃桂花糕,我去買些。”

“不了。”晏疏不太有胃口。

晏疏早上心裡惦記著事情,撐著傘出去走了一圈,路過點心鋪子時買了點鬆子糖給白千滿和蕭亓。

白千滿隻知道師父給他買了糖,沒察覺到晏疏把糖給他時的眼神,溫柔又有著難以言說的無奈。

蕭亓看見了。

晏疏一直以為蕭亓的體貼來源於他幼時經曆,不安和孤單讓對自己產生過多依賴,所以才會變得法的對自己好,以此獲得更多的安全感。

可晏疏怎麼都沒想到事實與他想的大相徑庭,而如今再遇到蕭亓的關心時,晏疏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處理,似乎接受和拒絕都不對。

晏疏扶著額頭。

蕭亓不知其所慮,隻當是還在想平陽村的事,問:“要不我去平陽村先看看,之前一直沒機會問,你算的那卦可是有何問題。”

“算到……”晏疏沉%e5%90%9f,蕭亓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見到這一幕,晏疏一笑道,“算到一個小狼崽子,自己摔一跤把自己腿摔斷了還非要訛到我身上,不得不把狼崽子養到身邊,睡覺當時隻有我自己在現場,八張嘴都說不清那事兒不是我乾的。”

蕭亓一噎,沒想到晏疏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他算賬。

白千滿不明所以地在兩人臉上來回看,之後低頭看向蕭亓的腿,他本就不是個十分木訥的人,隱隱覺得師父這話指的就是蕭亓。

好奇心都快衝破天靈蓋了,但是他不敢問。

修羅場待時間長了容易引火燒身,白千滿唰地站了起來,抖摟懷裡的小傀儡放到耳邊:“什麼?小黑你大點聲,你說你不舒服?”然後他看向晏疏,“師父,小黑說他不舒服,我先帶他回去休息了。”

小傀儡:“吱。”

他這巴不得趕緊逃離的樣子,借口都找得一點誠意都沒有,晏疏懷疑是這小子和蕭亓待一起久了,被傳染了壞習慣。

晏疏指著一旁榻上的方桌:“昨日你問我的東西有些雜,怕你記不住我就寫了些,標注了下需要重點注意的地方,擱那邊桌子上了,你帶回去慢慢看。”

白千滿高興地拿著東西走了,關門前衝著蕭亓:“你們慢慢聊。”

聊什麼聊,有什麼可聊的。

蕭亓有些鬱悶,憋了一會兒問:“你……知道了?”

“嗯。”

晏疏看上去彆為因為這件事生氣,可蕭亓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先前的熱絡也沒了,看著晏疏默不作聲。

晏疏等了半天沒等到蕭亓離開,疑惑道:“你不走?”

“嗯,不走。”蕭亓說,“你忙你的,我就看著你。”

“看著我做什麼,有這時間不如回去泡藥。”

這幾日店小二每天都會將藥蕭亓房間,除去第一日,蕭亓再沒享受過晏疏親自上門的待遇。

蕭亓向旁邊轉了半個身子,伸長腿給晏疏看:“泡了,還沒好。”

他這是故意的,少了魂元疏通,好的自然要慢一些。

晏疏吔了他一眼:“沒好就老實待著。”

換做白千滿,見著晏疏如此表情早就一溜煙跑了,但蕭亓不會。腿傷之事既然賣不了慘就沒必要多說,蕭亓索性也不賣關子,直言到:“你這幾天在顧慮什麼?這幾天你心情差得連白千滿那個傻子都看出來了。”

白千滿其實不傻,隻不過跟他倆一比,顯得有些白罷了。

晏疏轉動著手串思忖著這話要怎麼說,又轉念覺得自己沒必要和蕭亓交代:“那麼關心我的事做什麼。”

蕭亓:“你說我想做什麼。”

晏疏:“我覺得你欠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在這時敲門聲響起,去而複返的白千滿將門拉開一條小縫,問:“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晏疏眼睛在蕭亓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看向白千滿問:“怎麼了,是我給你寫的東西有問題?”

白千滿搖頭:“不是不是,哪能看這麼快,隻是剛剛想去讓小二燒壺熱水等會兒給師父您添茶,無意中聽見有人說,平陽村那邊發現幸存者了。”

蕭亓:“活的?”

白千滿一愣。

幸存者自然是活的啊,不然還能是死的幸存者?

這話他不敢說,點點頭:“官府的人將幸存者送到醫館時被人瞧見,如今這事兒都傳遍了。”

蕭亓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而看向晏疏時,發現他少有的冷了臉。

第63章

後來證實,白千滿聽來的幸存者。並非從平陽村災禍裡救出來的人。

那人名叫禹豐茂,確實是平陽村的,是村裡少有的健壯男人之一。前些日子因事出了門,惦記著家裡還有殘疾兄弟、年邁老母還有媳婦,想趕緊辦完事趕回來,誰知馬上到家了,就聽說平陽村出了事,不顧大雨進村徒手去挖泥土,不曾想被坍塌的房屋砸傷,這才送到了鎮上的醫館。

雖說這是意料中的是,但是晏疏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雨天的夜晚來的比尋常早,近日因為平陽村的事情,昌水郡的百姓心情都比較沉重,甚少出門,客棧的生意也就跟著冷了。

待到天徹底黑了下來,晏疏拿著門邊的傘打算出去,臨行前看了眼空蕩蕩的桌子。那上麵原本放著一串珠串,今日蕭亓離開的時候被他拿走了。

蕭亓以為自己拿的很隱秘,沒被察覺,不過是晏疏懶得管罷了。他依舊沒想好要怎麼跟蕭亓相處,又不能真的將人趕走,每次想到那小崽子居心不良,晏疏就覺得頭疼。

街上行人寥寥,路兩邊掛著通紅的燈籠,濕漉漉的石板倒映著紅光,讓整個鎮子多出幾分寂寥來。

晏疏先是去了趟醫館看那位“幸存者”——這個鎮子不大,醫館統共沒幾家,臨近城門的就那麼一個。

醫館內燈火通明,隱約能聽見說話聲。

晏疏沒有推門進去,站在個比較隱秘的地方。修行之人聽力都好些,正巧聽見屋子裡恰巧在聊禹豐茂。

禹豐茂年輕,主要還是因為大悲之下精神受創,砸的那一下不是很重,但也見了血,人如今還在昏睡著,但想來並無大礙。

而後晏疏沒再多留,轉身出了城。

如今大雨未歇,官府怕是山上滾石頭再砸傷人,下令天黑一擦黑便全員撤回,等天亮了再來,畢竟就連鶴溫穀的仙師門都不敢在這樣的環境下保證自己安全。

鶴溫穀一行人被官府安排在了一間較大的客棧,如此晏疏一直未曾與他們見麵。

平陽村距離昌水郡說遠不遠,天好的時候走上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如此雨天再加上碎石過多,尋常人少不得得走上將近一個時辰。

雨天沒有月亮,離開昌水郡後連燈籠都沒了,身後人間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