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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飲一杯無 妄鴉 4322 字 6個月前

目,原先等待緊急處理的奏疏全部被推到一旁。

宮人們魚貫而入,有的捧著先前淵帝特意推後的各項事務奏疏,其中大多是巫祭大典相關,有的捧著茶水點心,一盞盞宮燈將平日裡靜寂的夜空點亮,比之半個多月前的年節還要喜氣洋洋。

宗洛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傍晚。等仔仔細細檢查一遍過後,天已經完全黑了。更彆說現在。

淵帝毫不在意天色,反倒越發興致高漲:“去把太尉叫來,朕要同他連夜討論前天未完的作戰計劃!”

等全部吩咐下去後,帝王這才回頭,看白衣皇子一個人可憐巴巴抱著湛盧站在桌案旁,一副正在走神的模樣。

想起自己方才冷聲嗬斥,他心下有些過意不去,偏偏又撇不下麵子,隻岔開話題:“上回朕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宗洛疑惑地抬眸,看淵帝屈起指節,在桌案上敲動,出聲提醒:“太尉家的嫡長孫女。”

一提到這個,宗洛的臉色登時古怪起來。

他想起自己上回踏青時,仿佛完成淵帝指派的相親任務般,同那位英姿颯爽的小姐姐相處全過程。

說實話,沈心月人的確很好,情商高,看起來大大咧咧實際心細如塵,懂得關照每個人的情緒,性子也不乏古靈精怪。是宗洛欣賞的類型。

但是欣賞歸欣賞,那方麵心思......卻是萬萬沒有的。

然而打死宗洛,宗洛都不敢和淵帝說您兒子是個彎的,可能沒法給宗家添後。如今也隻好訕訕地說看過,憋出一句不錯,便啞了火。

淵帝正巧在過目一道律令,像是隨口說道:“朕也見過她兩麵,古靈精怪,蕙質蘭心,一手鞭法師承笸籮大師。體恤百姓,不驕不躁,懂得識大體,不錯。”

然而宗洛卻漸漸地聽出不對味來。

淵帝的誇耀之詞顯然並非普通的誇耀,反倒更像為皇太子挑選太子妃,乃至未來一國皇後的標準。

雖說在他恢複眼睛後,淵帝便直接將話挑明,但宗洛仍舊有些不習慣。就像上回挑明他的野心,不僅不加以防備,反倒多了幾分欣慰。

因為眼睛恢複的好消息,帝王心情頗為不錯:“若你也覺得尚可,朕便趁著今日這大好時日一同擬旨下令,賜婚於你們。先擇個良辰吉日訂下,讓奉常去準備,趕在巫祭大典之前操辦好。”

宗洛一驚。

待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跪下:“父皇,萬萬不可!”

僅僅對於一道不輕不重的賜婚而言,這樣的反應顯然有些激烈了。

後者擱下筆,笑容微微收斂,打量著徑直跪下的皇子,眯了眯眼睛。

上回討論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宗洛異常的反應就引起了淵帝的注意。

“你不想賜婚,可以,但你必須給朕一個理由。”他淡淡地道。

宗洛拱了拱手:“兒臣......對沈小姐並無男女之情。”

帝王嗤笑出聲:“你同太尉家那姑娘才見過幾次麵?要短短幾麵便被她迷得暈頭轉向,朕才會覺得奇怪。”

很顯然,這個理由並不能說服淵帝,他甚至從未想過自家三子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根本不算理由的理由。

身在天家,哪有那麼多選擇。

民風就算再開放,娶妻都得門當戶對,同政治掛鉤,在這一點上,宗永柳就是其中算計明白的佼佼者。他同沈心月示好,是因為沈心月背後沈家的兵權,而並非什麼窈窕淑女一見鐘情的理由,直白而赤//%e8%a3%b8。

淵帝前生戎馬天下,縱橫疆場,後半生登基為帝,權禦大淵。權力,熱血,戰場,謀略......他都品味過,獨獨沒有品嘗過情愛。

或者說,一位成功的政治家,絕不能耽於情情愛愛。

當一切同利益掛鉤的時候,情愛永遠是最後考慮的東西。

“朕年輕時也曾在彆國為質,遇見過欣賞的女子。彼時朕還身在異國,大淵更是勢弱,不過一介無權無勢的皇子。表明心跡後,她轉頭便嫁給當時列國最具權力的世家。”

這個話題不是什麼禁忌,至少對淵帝而言,他連那個女子的臉都不大記得請,不過是年輕時無需懷念的往事罷了。更遑論對方毫不猶豫棄他而去,反倒讓他越發明白情愛皆下等。

“待你娶她過門,互相幫扶,日積月累,或許便有情了,這些都可以慢慢培養。”

宗洛隻覺得心中苦澀。

他明白淵帝的意思。也正是因為明白,才不可苟同。

再怎麼說,他並非真正在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而是一位穿書者。

自現代經受的教育讓他無法苟同這樣純粹的政治利益思想,心底仍舊懷著天真的,對真愛的追求和希冀。

淵帝似是不經意道:“上回同你說這個話題,你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明明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你從未考慮過......亦或者有了意中人?”

“若是當真有了意中人,不妨說與朕聽聽。朕也不是那等非要棒打鴛鴦,獨斷專行的昏君。”

宗洛脊背一僵。

上回淵帝同他聊到這個話題時,他還覺得實在不行就湊合著過了。

然而這一次,淵帝切實表露出自己想要賜婚的意圖時,宗洛第一反應竟然是滿心滿眼的抗拒。

短短時間,為何會造成如此截然不同的心態?

這段時間裡,他分明隻和......

宗洛不敢深想。

而淵帝還在繼續:“太尉嫡長孫女代表著什麼,不必朕多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應當要有自己的成算,以大局為重。”

“老四老六老五都在招兵買馬,為巫祭大典的預言做準備,你就這樣乾看著就算了,朕給你塞人,你反倒還不情願了。”

白衣皇子猛然抬眸。

“看什麼看?”

淵帝沒好氣地道:“裴謙雪不是都同你說了嗎?那巫祭大典上,木牌測算出來的結果,就算是朕也沒法輕易插手更改。”

“你倒好,連這種給自己勢力添磚加瓦,不費一兵一卒的買賣和機會都不抓緊。”

他惡狠狠地在奏折上落下一筆:“屆時那木牌要是沒能選到你,你讓朕的老臉往哪裡擱?”

宗洛嘴唇囁嚅兩下,忽而睜大眼睛:“那薛禦史......”

有什麼東西如同絲線一樣串起來了。

當初他在皇城內孤立無援,薛禦史是第一個找上門來,公開站隊三皇子黨的重臣。

更彆說......眾人皆知,三公九卿皆是淵帝器重的臣子。

丞相裴謙雪為最高級彆行政官員,總攬政務。沈太尉,最高級彆武職,統領諸君。薛禦史,監察百官,糾察事務。

這三位無疑是大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職。

薛禦史是宗洛堅定的支持者,裴謙雪是宗洛摯友,就連沈太尉也對他頗為欣賞,隱隱約約有投橄欖枝聯姻的意圖。

除了這幾位,九卿裡都沒有公開站隊其他皇子的,個個夾緊尾巴做人,生怕淵帝敲打。

“到現在才發現,還是朕高估你了。”

淵帝哼笑一聲:“剛回朝的質子,又無母族勢力支持,不過是會打仗而已,難道我大淵還缺將才?”

“薛禦史位列三公,年高望重,一把年紀了還親自登門拜訪支持你。若不是朕的授意,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你是什麼香餑餑。”

宗洛抱著湛盧的手指止不住顫唞。

是啊,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原來早在這麼早之前......一切就有跡可循。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思﹌兔﹌在﹌線﹌閱﹌讀﹌

自年節之後,天下局勢越發繃緊。

豫國和衛國苟延殘喘,都在提防著大淵出兵。好笑的是,這兩個國家一個國君年老昏庸,另一個國內忙於內鬥,即使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都還著眼於眼前的利益,合作也不坦誠,頗有些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感覺。

在這種時候,大淵隻要傳出一點風聲,他們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曾幾何時,大淵鐵騎還是人人嘲笑的對象。衛國曾經稱霸列國時,大軍直接壓境到其他國境線上,根本就不把大淵放在眼裡,還得乖乖送來質子。

然而現在,今時不比往日。

一反常態的,對戰事及其熱衷的大淵在年節過後,竟然沉寂了一段時間。就連駐守在其他駐地的軍團也沒有繼續擴張的意圖,叫人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淵不動,其他兩個國家更不可能動了。

豫國如今國內吵得不可開交,名將武安君上書豫王,請求出戰。然而豫王已經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不願意冒險做這亡國之君,於是請戰的請求被屢屢駁回。

與此同時,大淵終於有了些新消息。

據說去年於函穀關一役裡以身殉國的三皇子,奇跡般地歸來了!

消息一出,舉國皆驚。

對於敲鑼打鼓欣喜若狂的大淵民眾,其他兩位國家就是憂心忡忡了。

大淵重武,本來會打仗的將才良兵就多,現在驍勇善戰的三皇子又回來了,還是在這種要命的關頭,簡直就是不給他們活路啊!

旁的不說,大荒上的軍隊,哪個聽到大淵三皇子和北寧王的名頭,不聞風喪膽,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先下一半士氣的?

在這一片消息裡,幾位奪儲正烈的皇子反倒保持詭異的靜寂。

從宗洛入住羽春宮到完全恢複視力不過短短一個多月時間,他們大多還在呈觀望狀態,結果今早上朝時淵帝連發數道聖旨,轉手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五皇子府裡,門客謀士們鬨成一團。剛剛從郊外趕馬回來的宗元武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在下人訝異的目光下主動推開了們。

他是最先做夢的人,夢境對他的影響也最大。

和三皇兄坦白前,他每天晚上都得做噩夢。坦白後,反倒一身輕鬆。

夢中那種直接由老將軍出麵,凡事都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覺太過頭疼。

近些天,宗元武也嘗試著參與進門客們的議論裡。

不喜爭權奪勢是一回事,但既然很早之前就踏上了這條路,便是要一條路走到黑。再不管如何,也不能像夢裡一樣,連話語權都沒有,還那般被動了。

要知道往日裡宗元武就是個甩手掌櫃,隻聽結論,從不管此類雜事。

看見五皇子竟然試圖參與討論,門客們驚愕之餘,卻也還是耐心講解。再不管如何說,他們效忠的還是五皇子。

聽聞下人彙報,老將軍欣慰之餘,爽快地放了權。

另一邊,六皇子府的爭吵更為激烈。

門客正在稟告:“探子說是四皇子當日在獻給聖上的仙丹之外,私下自己還留了一顆,為了拉攏三皇子故此獻上,沒想到誤打誤撞......”

宗永柳氣得七竅生煙:“老四這個蠢貨!愚不可及!”

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