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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飲一杯無 妄鴉 4344 字 6個月前

裡裝著的是什麼,甚至可能親自參與。若是按照內侍所說,除了淵帝之外無人能夠開啟紅盒,那毫無疑問,內裡聖旨很可以是幾位皇子聯合起來偽造的。隻可惜後麵的內容,我便記不大清了。”

這一條則是公孫遊結合後麵夢境碎片純粹推測出來的。

聽完之後,宗洛的神色好了許多。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既然所有的情況都已經稟明主公,如今又是夜深人靜之時,公孫遊斷斷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

他擔憂似地看了一眼站在棋盤前的白衣皇子,蹲下去把所有寒石暖玉製成的棋子撿起,一顆一顆放在棋簍內:“這些不過是臣的夢境,主公也莫要太過擔憂,就當個故事聽聽即可。”

“深夜叨擾,實在抱歉。主公務必好生歇息,臣先就此告退。”

雖然公孫遊不知道為什麼主公會在聽到他說做了夢後這般失態,但為人臣子,第一條就是不要試圖打探或者窺伺任何主公的秘密。

宗洛頷首,披上外袍,親自送公孫遊到了宮殿門口。

等對方匆匆離去後,他才慢慢回到寢殿內。

不可否認的是,公孫遊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說三個皇子聯手偽裝聖旨,的確給他帶來非同一般的驚愕。

好在說到背後,大多數都是公孫遊的推測,而非親眼所見,宗洛這才冷靜下來。

旁的不知道,再此之前,宗洛不是沒有懷疑過聖旨的真實度。

畢竟他一個穿書者,雖說不專業學曆史,卻也知道曆史上有這麼一位倒黴悲催的皇子死於偽造聖旨之下,這位沒有多問一句,直接拔劍自刎。

再怎麼說,宗洛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

上輩子他在城下認認真真確認過聖旨數遍,從字跡到玉璽印,正是認出它出自淵帝之手,這才會心如死灰。

直到現在,宗洛依舊認為那道聖旨,絕對不可能是偽造。

大淵的確有紅盒的規矩,每年都需要大淵皇帝朝內放入一道聖旨,由掌印內侍和秉筆內侍共同監督,以備不時之需。

淵帝沒有立儲,很顯然他也不可能料到自己會突發急病,但紅盒的規矩,的確一直都在啟用。

旁的不說,偽造聖旨可是天大的罪責。最重要的是淵帝的筆跡是內力做輔助,千錘百煉的結果,絕非普通人能隨意模仿的。

但公孫遊的夢境也絕非作偽。

至少宗洛的確沒有想到,原來自己上輩子的死,竟然是各方勢力都摻了一腳的結果。

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也忍不住心底發寒。

先是宗元武的反抗被壓下,老將軍出麵派死士中途截殺。再是六皇子大開方便之門,四皇子聯係上兩位內侍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個布局遠比他想象得要大。

兜兜轉轉,回頭來,謎底依舊落在聖旨之上。

隻是明確有公孫遊參與的話,可能性變得更多了。

畢竟公孫遊手裡掌握著傀術。

雖說傀術無法作用於內力高深,意誌堅定的人,但若是淵帝突發急病,他們趁虛而入,這也不好說。

幾位皇子聯手這一點,至少讓宗洛清楚,薛禦史絕對是他們率先對付的人,邊關密信是真,很可能他在城外得到的那條密信才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從他在邊關得到消息,到皇城腳下,淵帝都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並未蘇醒。

對於宗洛而言,不管那道聖旨是不是真的,知曉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反倒最大。

淵帝到底知情還是不知情?那道聖旨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這樣嗎?

一切的一切,好像清晰了,又好像籠上一層更大的迷霧。

公孫遊夢境的結局,是一陣劇痛。再結合之前虞北洲說自己把所有知情人全部殺了,不難猜測出上輩子這些人最後的結局。

難怪虞北洲那般遊刃有餘,百般撩撥有恃無恐。

到頭來,想要弄清楚真相,宗洛隻能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一切又回歸原點。

宗洛本就沒有睡意,這下更加清醒了,裹著個毯子坐在書案前,一直坐到了早晨。

天蒙蒙亮後,他用完早膳,喝完藥後,便吩咐下人為他拿來鶴氅。

“殿下是要出門嗎?”禦醫看見了,不忘提點一句:“若是出門,還請殿下務必多穿點,若是回來風寒又重了,臣等可不好向陛下交差。”

宗洛心底一陣酸澀:“好,我去去就回。”

下人為他備好車馬,細心放上炭盆,將車廂內弄得暖洋洋後,這才駛到羽春宮前。

“去裴相府。”宗洛捧著暖爐,彎腰上車。

在最後一次去找虞北洲之前,他需要找裴謙雪,將上回未能說完的話問清楚。

直覺告訴他,現在已經是時候了。

馬車軲轆軲轆從青石板路上滾過,車夫特地行駛地比較慢,等幾炷香過後,才慢慢停下。

對於他的造訪,裴府下人顯然有些驚訝。

他們進去通報後,出來的是親自出門迎接的裴謙雪。

“瑾瑜,你的病尚未好全,怎麼突然找過來了?”

裴謙雪皺著眉,看著披著外袍的宗洛從馬車上下來,不讚同地皺眉:“若是有事,派下來前來通報一聲,我進宮去見你即可,何必如此麻煩?”

他現在還在休沐的時候,平日閒來無事,根本無需宗洛親自上門。

“我來找阿雪,自然是因為有事。”

宗洛剛下車,勉強笑了笑:“無礙,我的風寒已經快好得差不多了。”

雖然此回感染風寒,因為多年未感冒的原因來勢洶洶。但病來得快,他體魄和身體素質擺在這裡,走得也快。喝了兩天藥睡了兩天後就好得差不多了,不至於像普通人一樣臥病在床十幾天還不見得好。

看出他麵上表情的不自然,裴謙雪心下明了,沒有過多在門前逗留,而是直接將人帶進內室,吩咐下人上茶。

沉默片刻後,宗洛主動開口:“阿雪,我這回來,是為了年節前那件事。”

他隻開了個頭,裴謙雪便知曉究竟是什麼事。

年節前,他曾經同宗洛短暫地聊過一次。

“而今我已經想明白了,父皇他或許的確非我一直想的那樣。”

宗洛低聲道:“我想通了,阿雪。上回你未能說完的話,今日便拜托你告訴我吧。”

恰逢下人上了茶水。

裴謙雪示意下人將門窗關緊,親手為對麵白衣皇子斟上一杯,這才歎氣:“好。”

“那是一年前的事。在此之前,我也同瑾瑜一樣,以為陛下對待各個皇子有失偏頗。”

特彆是對待三皇子。

很多時候,沒有人猜得到淵帝在想什麼。

給了兵權,給了皇子府,卻又如此漠視。

裴謙雪雖是淵帝心腹,卻也戀慕自己的摯友,立場偏向三皇子。

就連他都這麼覺得,更遑論其他人了。

然而這一切,都在一年前函穀關之戰中被打破。

整個大荒人才濟濟,絕非大淵一家獨大。既然表露出問鼎中原的野心,便容易被群起針對。

多國合縱暗地裡謀劃了許多年,其中被大淵化解過無數次,終於在去年聯合起各國鷹派,雖說各國各懷鬼胎,好歹成功集結幾十萬軍隊,浩浩蕩蕩開到函穀關之下。

那會恰逢大淵出兵,留守函穀關後的隻有皇城衛戍兵。

軍報送來時,在外的軍隊根本無法及時召回,衛戍兵傾巢出動也隻有十五萬。對陣五十萬壓陣大軍壓,可以說是毫無勝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聽到皇城急報的三皇子帶著騎兵疾行數日,堪堪趕到。

早年間,隻有擅騎射的胡人才有這一兵種,並非正規軍隊。真正引進大荒,還是在幾十年前,難以訓練,難以培育良馬,大多良莠不齊。

但因為高機動性,高靈活性,騎兵依舊是大荒最厲害的兵種。⊿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真正大放光彩,還是在大淵三皇子手上。

玄騎名震天下,成功難以複製,正是這個原因。

然而就算再厲害,三千對五十萬,也隻有一個結局。

那就是死路一條。

聽到三皇子僅僅隻帶了三千玄騎便趕來支援的軍報後,裴謙雪心急如焚,急匆匆便趕進宮內。

整個皇城一片蕭瑟,留守的軍隊全部都做好最壞的打算。外邊壓陣大軍一有異動,十五萬大軍就拚死護住城門,先護住陛下和臣子民眾們撤離皇城再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裴謙雪進宮一路上,家家戶戶都在收拾行李,風聲鶴唳。

他走進大殿的時候,幾乎要為眼前一幕驚呆。

淵帝脫下平日裡玄金龍袍,轉而換上多年未穿的鎧甲,手裡提著湛盧寶劍,不顧薛禦史和幾位心腹大臣的阻攔,非要去陣前點兵。

他雙目赤紅,目眥欲裂:“滾開!朕也帶過兵,朕也是個將軍,曾經血洗皇城,叫列國聽了名字都聞風喪膽,屁滾尿流!”

“那是朕大好江山唯一的繼承人,是朕最為器重,疼愛的皇子!”

怎麼可以如此殘忍,讓他這樣安心坐在皇城內,眼睜睜看著自己最疼愛的皇子戰死關外。

“若非我們攔著,恐怕那日,陛下就該隻身帶著衛戍兵衝出皇城。”

裴謙雪盯著手中茶杯,聲音低沉:“當初身死函穀關的消息傳來後,陛下更是微服策馬前往戰場,親自翻看每一具屍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瑾瑜,我沒有騙你。陛下真的很愛你,很愛很愛。”

這個秘密在裴謙雪心中藏了太久,以至於說出來時,語氣都帶著哽咽,仿佛再度目睹當初淵帝如此失態,近乎於暴怒的一幕。

“隻是,在身為一個父親之前,陛下是大淵的皇帝。所以無法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拿著湛盧衝出去,同你並肩作戰。”

“即使陛下比誰都想那樣做正因如此,才因為你的死,比誰都難過,比誰都痛苦。”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那是裴謙雪這一眾臣子頭一回看淵帝這般失態。

他們好說歹說,幾位老臣甚至以死相逼,這才勉強勸得淵帝放下湛盧劍,把人勸回龍椅。

但這也是他們儘了最後努力的結果。

其他的,便是勸也沒法勸了。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你們去疏散民眾,臣子可以退,皇子可以走,老弱病殘婦孺先行。”

淵帝一隻手拿著聖旨,另一隻手拿著湛盧,“朕哪兒也會不去,若五十萬大軍衝破皇城,朕就死在這裡。”

“陛下!”幾位心腹臣子全部都慌了,紛紛出言勸阻,把頭都磕紅了。

一位皇帝做出這樣的決定意味著什麼?在場所有人都清楚。

皇城被攻破,就意味著三皇子率先以身殉國。若是陛下再不走,就意味著這個王國的國君與繼承人都將歿於此。

泱泱大國,經此一役,必將元氣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