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其他人一概不信。在他找到一個突破點之前,這幾位糟心的皇弟他一個也不打算見。
......
營帳外,宗元武騎在馬上,頗有些坐立不安。
他望著前方高高的黑色軍營,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早之前,他就懷疑那是三皇兄,沒想到還真是。
昨日清祀回府後,全府門客都收到這個消息,連夜商談對策。
“三皇子回來了?,千真萬確。”
“如今這副模樣,想必不足為懼,就算有裴相和薛老,也總不可能封一位失明之人為儲。”
“不好說,凡事都有萬一。宮中聖旨都發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治好。”
以前宗洛還無事的時候,他府下的門客就有不少將三皇子視為大敵。
歸根結底,還是有兵權的緣故。
雖說再不受寵,兵權卻是實打實的,再加上玄騎駐紮在京郊,不像五皇子府下定北軍,隔著大老遠還要調兵,等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去年,三皇子歿於函穀關的消息傳來後,門客們都鬆了一口氣。
“三皇子在這個時候回來,實在是叫人意想不到。”
“不僅是六皇子,四皇子埋伏也夠深,我等先前竟然忘了這位。”
“四皇子?就憑他那個出身,倒不如先讓六皇子去試試。”
......
會客室裡燭火搖曳,將每個人影子拉長再拉長,襯得交談聲嘈雜,叫人心煩意亂。
宗元武坐在主座上,雙眼放空,思緒不知道飛到了哪裡。
對於主公這副模樣,門客們也都司空見慣。
他們是定北侯府請來的謀士,凡事隻需同老將軍請示。
平心而論,宗元武不善計謀,為人一根筋,習武方麵也平平,實在不是一位好的效忠人選。
架不住宗元武母族家大業大。
即使宗元武什麼也不做,這些人都會幫他打點好其他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操一點心。
他隻需要按照被安排好的道路走,不拖後腿就行了。
走神的宗元武忽然又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
他打小就喜歡學武,年幼上尚書房時天天夾帶話本,夢想有朝一日成為武林大俠,劍蕩八荒。
天天在課堂上看話本,少傅也不敢說他。大淵曆代皇子,文武雙全的不多,偏科生反倒不少。特彆是宗元武在表現出自己對武學的極大熱情後,他便整日泡在習武場上。
母妃和武術教習都誇他天資過人,日後必能成為像父皇那樣的大將軍。
先是皇帝,再是將軍,其中意味昭然若揭。
宗元武從來沒和彆人說過,其實他並不想當皇帝,也不想當將軍。
不過長大懂事後,這些年幼的事情,想起來後自己也隻是笑笑。
出生在這個位置,供宗元武選擇的餘地並不多。
就算他學著小時候一樣,拿個包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就當把皇位拱手讓給宗永柳,待宗永柳登基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也會是掘地三尺把這個皇兄找出來殺了,絕對不會放過。
定北侯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人,還有他在宮中的母妃,稍有差錯就是萬劫不複。宗元武也不是小孩子了,再一根筋,也乾不出來那麼白眼狼的事。
所以宗元武心甘情願加入了奪儲。
他不像老六老四那麼心狠決絕,可以利用身邊的一切,就為了那個位置。宗元武心底依舊懷有手足情誼。
特彆是對三皇兄。
宗元武不知道有多羨慕他的三皇兄,習武打仗樣樣那麼厲害,也不藏私,除了鬼穀不外傳的劍術,其他都交給他了。
隻不過他自己不是帶兵打仗的料,看到烏壓壓的敵軍就手軟腳軟。
去年函穀關一役的消息傳來後,宗元武隻覺晴天霹靂,甚至也偷偷派兵去找過。
就像現在一樣,他高興三皇兄的歸來,卻又不禁難過。
天家無父子,天家無手足。既然踏進了奪儲,就注定了同所有皇子站到對立麵。
會客室裡還在抄。
“夠了。”
他忽然從主座上站起。
滿屋門客的討論聲霎時一靜。
宗元武嘴唇摩挲幾下,沉默許久,喪氣般說道:“你們討論,本皇子有些乏了。”
“恭送主公。”
門客們紛紛垂首致意後,又重新開始了七嘴八舌的爭論。
有建議趁機拉攏三皇子的,有建議靜觀其變的,還有禍水東引的。
不管現在吵得多激烈,等到明日,他們就會拿出一套可行方案,屆時隻需要照做就行。
隔著一道門板,宗元武覺得疲憊至極。
他揉了揉眼睛,乾脆什麼也不想,回臥室後倒頭就睡。
然後,他就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人低聲勸他:“殿下息怒......殿下請息怒。”
宗元武朦朦朧朧地抬頭,滿堂人影重重。
地上散落著砸碎的瓷片,周圍一片狼藉。那是他最喜歡的瓷器。
在主座之下,門客們呼啦啦跪了一地:“如今三皇子收到消息,已經從邊關回來,若讓三皇子帶著玄騎歸來,後果不堪設想!”
“此乃中途截殺的大好時機,臣知殿下念舊,但此事事關重大,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趁陛下如今還未醒,還請殿下趁早做出決斷!”
他們烏壓壓的頭頂鋪在地上,像一座不堪重負的山。
宗元武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渾身顫唞,流了一背冷汗。
第50章 第五十章
昨日,從玄騎軍營敘舊回來後,果不其然,薛禦史已經等候多時。
宗洛同薛禦史在書房裡徹夜長談,直到東方天蒙蒙亮,他才將這位年邁的老人親自送出府外。
這位老人年近七十,卻依舊精神矍鑠,熬夜一整晚反倒紅光滿麵。
登上馬車前,薛禦史摸了摸自己長長的白胡子:“沒想到老朽此生還能再見殿下,實在心裡激動萬分,一時不察,竟然叨擾到了天亮,唉,真是將大半輩子的話都說完嘍。”
他這一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當年先帝還在時他就入仕為官,親眼見證過當年皇城血腥奪儲政///變。還好他那會兒是個清官,沒參與進去,於風浪之中巋然不動。
現在老了,反倒開始越發操心國事,對淵帝頗有微詞,這才果斷站隊三皇子黨裡。
沒錯,當年其實是薛禦史在觀察了宗洛一段時間後,自己遞的投名狀。當初在皇城尚且根基不穩的宗洛收到這位的投名狀,簡直彆提多驚訝了。
宗洛忙不迭說:“薛老這是哪裡的話,明明應當是我打擾了您的休憩才是。”
薛禦史大笑三聲:“殿下太客氣了。”
“對了,既然陛下已經下令,那還請殿下千萬配合治療,保重身體。畢竟......我們昨夜說的那些,都需要有身體做本錢。”
“一定一定。”
目送著薛禦史離開後,宗洛這才轉身回府。
剛剛走到走廊,就看見廖管家又笑眯眯地站在那裡:“殿下,禦醫說了,戒辛辣,少熬夜。您昨晚畢竟有要事商談,老奴便不多說了,隻是今日這藥,恐怕得多喝一碗。”
站在他身後的禦醫板著一張臉:“殿下,這是臣自己調配的巫藥,日後還請少熬夜,請。”
但凡神醫,大多有些脾氣。
要是平日裡遇到這麼不配合的病人,說什麼都不會醫了。但偏偏是這位三皇子......要是他敢不醫,回頭聖上就得剁了他腦袋。┇思┇兔┇在┇線┇閱┇讀┇
比起脾氣,那當然還是命重要。
於是禦醫一大早就開始認命地抓藥。
宗洛:“......”
他看著兩碗滿滿的,散發著迷之氣味的巫藥,表情逐漸僵硬。
......
痛苦地喝完藥後,宗洛就回臥室去休息了。
平日裡他在書房,趁著沒人看見,還能悄悄倒掉。但要是被盯著看,那就隻能認命一口悶。
等他再醒的時候,已經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時候。
“殿下,裴相方才來了。”
宗洛隨口問了一句:“他來多久了?”
“回殿下的話,殿下剛剛歇息,裴大人便來了。不過......殿下一直未醒,裴大人在會客室坐了幾個時辰後,似乎又緊急接到一件要事,隻留下一方錦盒後便匆匆離去。”
“我知道了。”
他點點頭,披上外衣,束好腰帶,推門而出。
裴謙雪留下來的錦盒裡裝著幾顆黃橙橙的福緣果。
宗洛盯著這幾顆福緣果,歎了口氣,轉手移交給了藥房。
時間又過了一日。
廖總管進宮取了一回藥,順便同宗洛說了說宗瑞辰的情況。這兩天宮中沒什麼消息,明日宗洛就得按時進宮去療診一趟,順帶把瑞辰一起接出來。
唯一的消息,還是禦醫提了一嘴九皇子。
今早禦醫也跟著回宮了一趟,被臨時叫去給九皇子看診。
“不久前九皇子才被禁足過一次,也不知怎麼回事,又惹怒了陛下,據說一個人禁足在殿裡哭天搶地,把嗓子都喊啞了。老朽被他身旁那位公公請過去的時候,還以為就快不行了呢,結果一摸,身上明明完好無損,連風寒都沒受。”
禦醫一邊給宗洛試藥,一邊吐槽:“老朽最煩這種沒病裝病的,浪費時間。早些年後宮還有幾位娘娘喜歡玩這套,說不小心小產滑胎,還用帕子沾了雞血,弄得滿身都是,一診脈全都原形畢露。”
聽他說宗弘玖的事,宗洛不禁有些心虛。
這些禦醫的確都是些老江湖了,要不是有物理弄出淤血的鬼穀點%e7%a9%b4秘術,他還真不保證能不能就這樣糊弄過去。
不過宗弘玖竟然又惹淵帝生氣了?
宗洛回憶了一下。
上輩子宗弘玖乾過最可惡的事情,就是活生生把宗瑞辰打死。
當然,宗瑞辰再不濟也是位皇子,宗弘玖決計沒有隨意處置的能力。主要還是被葉淩寒告了密,又恰好碰上了淵帝的生辰大壽,不知道用了什麼陰私手段,讓瑞辰落得一個禦前失儀,意欲勾結舊部謀反的名頭,最後隻能受刑。
今天是臘月十四,等到月底年節之前,淵帝生辰就要到了。
這些天上朝,臣子們都發現頂頭聖上似乎一連數日心情極佳,便也大膽了些。
去年因為函穀關一事,就連大壽也沒有大肆操辦,據說昨天奉常才提交議案,沒想到淵帝大手一揮直接同意,於是先前不敢準備的規格禮製又再度提上了日程。
說起淵帝的生辰......
宗洛忽然沉默了一下,起身走到書櫃麵前,拉開扣在上麵的暗格。
暗格裡躺著一塊巴掌大,尚未雕刻完成的翡翠,上方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神龍,騰雲駕霧,氣勢非凡,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幽綠色的色澤。
不管是從成色還是從種水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