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垚始終沒回答，蕭默垂下眼瞼，“……算了。”

互相又沈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再開口，“這件事，就請你暫時別跟姑姑說。”

蕭默說完，拉著秦歡往小區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裡？”季垚猛地轉身。

“回學校。”

季垚說:“你回學校幹嘛？”

還沒等蕭默回答，他又說道:“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能不能不要自顧自地揣測我的想法？你總是這樣，總以為很明白、知道我在想什麽，然後一退再退，對我一讓再讓，永遠把我當成一個孩子……你和媽媽都一樣，以為什麽都不告訴我就是關心我是對我好，可其實呢，其實呢！

季垚上前幾步按住蕭默的肩膀，憤怒又難過，“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爸媽離婚的真正原因也好，舅舅的事也好，拜托你們都不要再瞞著我了，我知道我幫不上什麽忙，但至少……至少不要讓我以為自己被你們排除在外，我會怕，會擔心，更會難受……而且，我不想再犯錯。”

他以為父母真是因為感情破裂才會離婚，可在後麵，卻發現是因為父親出軌……還拿著蕭默當借口。

如果不是他生日那天發生了那件事，他永遠不會認識到自己錯了，自己傷了多重要的兩個人！

蕭默緩緩開口，“季垚？”

季垚瞪著蕭默，眼眶紅紅的，又兇又委屈，“哥，你其實一點都不了解我，一點都不！”

秦歡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他擡手呼嚕了一下季垚腦後的頭發，勾住兩兄弟的肩膀，“來，我們三個人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他說著又擡頭看看六樓的窗戶，“沒有開燈，蕭阿姨應該沒到家，走吧，先去我家咖啡廳坐。”

季垚掙脫開他的手，瞪著秦歡。

秦歡微笑著問:“要去嗎？”

季垚憋了半天，最終隻有一個，“哼！”

眼看蕭默和秦歡自然地走在一起，他氣呼呼地大步向前，硬是從中間插-進去，隔開了兩人。

—

掛在門口的風鈴發出‘叮鈴鈴’的聲響，秦媽媽聞聲擡頭，“歡迎光臨”正要說出口，卻見是秦歡領著蕭默還有另一個少年走進來。

秦媽媽改口喊了秦歡一聲，緊接著又看向蕭默，“小默也來了，好久不見。”

蕭默露出淺淺的笑容，“阿姨。”

“唉。”秦媽媽笑著點頭，最後視線才落到季垚身上，“你是？”

秦歡介紹道:“他是季垚，我同桌的表弟。”

“這樣，我就說兩人長得挺像。”秦媽媽說，“想喝什麽？點完上樓去坐吧，樓上比較安靜。”

秦歡替自己和蕭默點完，才對季垚說:“你跟我弟一樣大，我看跟他一樣，多喝牛奶比較好。”

季垚:“……”

蕭默輕斥，“你別逗他了。”

擡腳走到秦歡身邊，蕭默說:“他跟我一樣就可以了，麻煩阿姨您了。”

秦媽媽笑瞇瞇的，“好。”

走到二樓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秦歡看著像是母雞護小雞一樣攔著自己跟蕭默接觸的季垚，笑得止都止不住。

“你放鬆一點，我現在坐在你們對麵，默默暫時還你，不跟你搶。”

季垚沒理他。

秦歡和蕭默對視了一眼，彼此眼底都有笑意。

秦媽媽很快就將飲品送上來，走之前她伸出手捏了捏蕭默的臉，又上下打量了蕭默一圈，“好像有長一點肉，看來我的湯沒白費。”

季垚視線在秦媽媽和蕭默身上徘徊，有些不解，“湯？”

蕭默說:“阿姨每周都會幫我燉一份湯。”

季垚抿緊唇瓣，望向秦歡的眼神總算沒那麽多敵意了。

秦媽媽笑笑的，“你們聊，我先下去了，有需要再叫我。”

秦媽媽走後，三人安靜半晌，然後季垚先開了口。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11月。”

季垚猶豫半天，問道:“哥，你是……同、同性戀嗎？”

“或許是。”蕭默注視著秦歡，嘴角上揚，眉眼帶笑，“我喜歡他。”

“非他不可？”

“嗯，非他不可！”

季垚很懵，非常懵，他端起麵前的果汁一口氣全部喝下去，又抓了半天頭發，最後頂著一頭的雞窩，“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媽不同意呢？”

蕭默神色一頓，許久才說:“姑姑她一直都希望我好好的，餘生能過得開心，我會讓她明白我們在一起很好，我很幸福。她可以放心。”

季垚遲疑了一會兒，“那如果、如果我不同意呢？”

“在回答你以前，我先告訴你一件事。”蕭默說，“你剛才不是說我和姑姑什麽都瞞著你嗎？現在這件事已經快要塵埃落定，可以告訴你了。”

季垚坐直起來，神情變得嚴肅，“是關於舅舅的嗎？”

蕭默說:“不止跟我爸有關，也跟我有關。”

“還記得嗎？我爸媽都離開那會兒，我整天都像隻遊魂，而暑假以後，我到湖山上高一……”

“那時我成績一落千丈，學校的老師、同學都將我視為眼中釘……在他們眼裡，我是殺人犯的兒子，是精神病的兒子……存在隻會拖他們後腿……”

“在我走進一中大門以前，我其實還是怕的，我怕會重蹈覆轍，於是我竭盡全力偽裝自己……冰冷、生人勿進、不說話、不溝通……是秦歡第一個向我伸出手。”

“季垚，你不曾身處地獄，所以你不會了解當四周都是黑暗，而你必須跪著前行時，有一個人向你伸出手，將光芒帶給你，為你驅逐陰霾後，會有多麽感激對方……隻是我對秦歡，不僅僅隻是感激，我喜歡他，不能沒有他。”

當時告白，是秦歡起的頭。

後來蕭默也沒說過喜歡，今晚是蕭默第一次把這份心意完整地說出來。

“他帶我融入集體，他給我重新交朋友的勇氣，他將一群非常好的人帶到我身邊，讓我走出過去的陰影……這一次我爸爸的案子，也是因為他一直在身邊，一直在幫我……”

“我很確定，我再碰不到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蕭默停了下來，他看著季垚，“現在，你還會問我你的問題嗎？”

季垚眼圈紅紅的，他飛快擦了擦眼睛，“我本來、本來就隻是隨口一問，又不是真的反對……這件事，我也不會告訴媽媽的，哥你自己跟她說。”

話落他就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但走了兩步又回到秦歡身邊，“我會好好看著你的！”

第99章

蕭默的這番深情告白，讓秦歡心動不已, 他的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 笑得像朵太陽花。

但很快他又斂起笑容，心疼起來。

他心疼那段他不曾參與的, 最陰暗時光裡的蕭默。

盡管已經過去，蕭默再說起來隻是輕描淡寫，甚至神情都很平淡, 仿佛在說他人的事，可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身處地獄, 過得多艱難。

要有多大的決心和勇氣, 才能一直堅持下去。

抓起蕭默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 秦歡承諾:“我會一直陪著你。”

蕭默眉眼彎彎，“我知道。”

蕭默已經跟蕭玥梅說了, 晚上會回去吃飯, 所以沒過多久，也準備要走了。

秦歡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蕭默搖搖頭, “季垚現在肯定還在店外麵晃, 我去跟他說說話，我們明天見。”

秦歡猶豫了會兒，點頭說:“那好吧。”

他又笑著說:“明天見。”

第二天討論組一早就非常熱鬧, 大家在討論今天要買什麽去燒烤。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秦歡早早就醒了，這邊整整那邊理理，穿得像是要去相親。

秦時叼著牙刷路過, 見自家哥哥在鏡子前凹造型，詫異道:“哥，你確定是要去燒烤？”

秦歡:“……”

好像是哦。

再光鮮亮麗，烤完也是一身味道。

換掉精心搭配的衣服，秦歡擡頭瞥了眼時鐘，時間差不多了。他朝秦時揮了揮手，“走了啊。”

“啊！”

送走秦歡，秦時又瞅了眼被秦歡丟在床上的衣服，小聲嘟囔:男大不中留，絕對的。

走到地鐵入口，秦歡又再看了眼時間，發現自己早到十幾分鐘，就幹脆跑到不遠處的便利店買了豆奶和糖。

豆奶給蕭默，糖給自己。

蕭默到的時候，秦歡已經買完東西回去了，就靠在入口旁邊，無視四周投到他身上的目光，低頭玩手機。

“早。”蕭默先打了招呼。

秦歡聞聲擡頭，“早安。”

說完他收起手機，又把豆奶遞給蕭默，跟他一起下去坐地鐵。

自助燒烤首先要先買食材，所以大家定在福園路附近的一家沃爾瑪門口集合。蕭默和秦歡到的比較晚，其他人已經都先到了。

人群裡，秦歡毫不意外地見到了餘海躍，這會兒他整個人就跟沒骨頭似的，掛在薑航身上。

看到蕭默和秦歡，餘海躍擡起手晃了晃，“嗨。”

蕭默點點頭，算是問好。

秦歡直接丟了枚白眼給他，諷道:“你自己不會站嗎？”

餘海躍心情挺好，他笑瞇瞇回應:“對，不會。”

葉曉曉很怕餘海躍，他熱愛八卦，所以沒少見餘海躍打架，而且知道對方脾氣，就怕觸雷。

見到秦歡和蕭默，他就跟看到救世主一樣，以最快速度跑到秦歡身邊，小聲問:“秦哥，餘海躍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秦歡隨手塞給他一支不二家，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怕他，他現在是紙老虎，而且還有鏈子拴著，不咬人。

你們待會兒給他順毛梳，他心情一好，可能大手一揮就請客了——多宰一點，記住了嗎？”

“……”不愧是秦哥！

葉曉曉默默給秦歡豎起大拇指。

加上餘海躍，這次來了十二個人。

燒烤有葷有素，於是由何旭負責安排，四人去買素菜，四人去買葷菜。

他沒有那麽怕餘海躍，所以直接將餘海躍也列入了可以分配的人。

餘海躍和薑航被分配去買飲料。

秦歡和蕭默去買竹簽、刷子、錫箔紙還有調料等等。

在超市逛了一個多小時，兩輛手推車裝得滿滿，大夥才過足“買買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