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嗯”了一聲，“沒事。”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地鐵和公交了，秦歡攔下一輛出租車。

上車後，師傅問：“去哪？”

秦歡對蕭默說：“先去你家，把你家地址報給師傅。”

他又接著補了一句，“這樣比較順路。”

蕭默報了一個小區名字。

路上，兩人沒再說話，蕭默一直偏著頭，望著窗外的風景，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秦歡，在看他。

確定自己喜歡蕭默以後，秦歡其實就茫然了。

他喜歡蕭默。那麽蕭默呢？

毫無疑問，蕭默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也就是說……同性戀。

向來對什麽事都自信不已，又憑本事單身到現在的秦歡，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一步了。

萬一蕭默完全不能接受，非常直呢？

遇上喜歡的人，總是容易變得膽小起來。

秦歡，也是一樣。

秦歡把各種可能都想了一遍，到最後也沒能理出一個可以用的，反而越理越亂，於是他幹脆暫時放棄，像之前一樣，盯著蕭默看起來。

因為，至少眼前的蕭默很真實，伸出手就能碰觸到。

蕭玥梅家離臨和苑不算遠，出租車開始十幾分鐘，就到了地方。

蕭默說：“我先走了。”

“等等。”秦歡突然拉住了蕭默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蕭默，“幫我轉告男孩，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即便很艱難，但隻要還在往前走，還能往前走，就會柳暗花明，什麽都會好起來。

就像他剛才說的，會有美好的未來，會有親密的戀人，會有一個美好的家……幸福一定會來的。

蕭默怔了怔。

稍時，“嗯。”

然後他又看了秦歡一眼，才下了車。

車開走後，蕭默在小區外又站了會兒，直到有保安覺得奇怪朝他走過來，他才進去。

蕭默開門進屋的時候，客廳的燈還是亮著的。

聽見聲音，蕭玥梅忙站了起來，快步走向玄關。

“小默？”她喊蕭默，又問，“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沒吃飯就出去了，餓了嗎？我去給你把菜熱一熱。”

“不用了姑姑。”蕭默阻止她，“我跟同學一起吃了。”

聽了話，蕭玥梅才停下來，“沒餓著就好。”

她又拉著蕭默走到沙發坐下，“小默，陪姑姑說說話，可以嗎？”

“好。”

“好孩子。”

蕭玥梅給自己和蕭默各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先說了一句，“小默，對不起。”

“您……”

“要說的。”蕭玥梅按住蕭默的手，阻止了蕭默想說的話，又繼續說道，“這一句話，是一定要說的，是為我自己，也為了垚垚。”

蕭玥梅輕聲說，“小默，其實你不用覺得欠垚垚，不用對他忍讓退卻，我和他爸離婚的事跟你沒有一點關係，你姑丈隻是借你發難罷了，他早就想跟我離婚了。

他在外麵有了另外的人，想跟我離婚，可他的工作不允許出現這樣的醜聞，不利升遷，於是他就借著你發難，硬是把自己弄成了受害者……

垚垚是走進怪圈了，他錯得離譜，怪我沒能及時糾正他的想法，才會變成這樣。”

蕭玥梅說著，有些哽咽，她輕拍著蕭默的手，“我沒能照顧好你，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蕭默搖了搖頭，“您已經把我照顧得很好了，沒有您，我根本不能轉學，也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他還記得那段時間的自己，就像是瘋子，如果沒人領他回來正道，他大概真的就完了。

蕭玥梅看著蕭默，“那就不要搬出去了，學校不比家裡，我擔心……”

“姑姑。”蕭默打斷了她的話，“無論如何，我的出現確實讓季垚變了，他的成績驟降，他的叛逆，都是因為我，他現在的狀態，根本沒辦法好好中考，而且很容易走錯路。”

“那你呢？”蕭玥梅難過極了。

蕭默忽然想起了秦歡，想起那句“都會好的”，他笑了，更添了信心，“我自己可以的。”

蕭玥梅望著蕭默，知道他已經不會再改主意，嘆息一聲，終於不再勸說，同意了下來。

—

和蕭玥梅聊完，蕭默就回了房間。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秦歡。

蕭默接起電話，他還沒說話，就聽電話那頭，秦歡先開了口。

“同桌，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秦歡的聲音雖然努力裝得鎮定，但還是能聽出焦急和擔心。

他讓蕭默到家告訴自己一聲。

蕭默垂下眸，“對不起。”

“別，我又不是要你道歉的。”秦歡說，“我這不是給你發了那麽多消息見你一直沒回……咳，沒事吧？”

“沒事。”蕭默握緊手機，隔了會兒問，“你呢？”

秦歡大大咧咧的，“我肯定沒事，我媽一聽我是跟你在一起，放心的不得了，她超喜歡你。”

蕭默“哦”了一聲。

兩人又聊了許久，從月考的賭約說到薑航，又說到五號的遊樂園之行，最後秦歡說：“我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兩點了，該睡覺了。”

他想了想，多說了一句，“要不要我給你講睡前故事？”

聽了秦歡的話，蕭默想起那天午休自己在秦歡的故事下睡得很香，猶豫了會兒，回道：“好。”

秦歡語氣帶著笑意，“那你先躺上床。”

蕭默依言照做，“躺好了。”

秦歡又問：“被子呢？也蓋好了嗎？”

“嗯。”

“那我說了啊。”

秦歡清清嗓子，咳了一聲，接著放柔了語調，緩聲說道：“從前啊，有一隻小企鵝……”

他的聲音很溫柔，在這寂靜的夜裡，如同催眠的小調，輕緩動聽，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放鬆了下來，忘卻所有煩惱和鬱結的事，從身到心，都回歸寧靜。

蕭默就在秦歡的故事裡，慢慢地睡著了。

聽到電話那邊傳來淺淺的呼吸聲，秦歡才停下講故事，然後柔聲說：“晚安，同桌。”

第34章

國慶假期正式開始了。

Y市雖然不是一個旅遊旺市，卻仍然迎來了不少客人，街頭巷尾，處處看得到遊客。

蕭默在餐廳兼職，更忙了，每天回去，都將近十一點。

因此很少能見到季垚。

季垚也突然變乖了不少，不再和蕭玥梅頂嘴，說得話會聽了，也不給他甩臉色了。

倒是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不過僅有的幾次見麵，季垚都沒開口，蕭默也不會主動去問，於是就不了了之了。

五號這天，氣溫降了點，沒之前那麽熱了，但天氣很好，適合出遊。

大家約了九點在遊樂園門口見。

蕭默七點半就出了門，走到地鐵站的時候，他看見秦歡靠在站口的欄桿上。

秦歡跟蕭默揮了揮手，“同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蕭默朝他走了過去。

“我在等你，你不驚訝一下？”秦歡問。

蕭默看著他，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我們有默契。”秦歡笑了笑，又拿出了一瓶水遞給蕭默，“前兩天被我堂妹拖去玩了一趟，遊樂園好玩是好玩，不過園裡賣的東西很貴，一瓶水十塊錢，我們還是自己帶點比較好。”

他打開背包，露出了裡頭的零食，“待會兒他們肯定要搶，你現在先挑，我給你留著。”

“好。”蕭默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他依言選了兩樣。

見蕭默笑了，秦歡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稍稍彎腰，將臉湊近蕭默，“同桌，你就該多笑笑，笑起來多好看啊。”

蕭默楞了下，回過神，他往後退了一步，“該走了。”

“對哦，都八點了。”秦歡把蕭默挑的兩樣零食放到隔層，然後說，“好了，我們走吧。”

—

遊樂園雖然剛開業不久，但前期就已經做了不少宣傳，網上、電視上，都有關於它的廣告，再加上現在是國慶假期，來玩的人很多。

它是八點開園，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了，站在外麵就能看到，還能隱約聽見尖叫聲。

秦歡和蕭默到的不早不晚，剛剛好九點。

同學幾乎都到齊了，隻差一個林佳佳。

等了快二十分鐘，她才姍姍來遲。

她今天也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穿著短裙和小高跟，戴了一頂帽子，耳環墜到脖子處，很漂亮。

對於大家望向她帶著驚艷的目光，林佳佳感到非常愉悅，她又轉頭去看秦歡，想看到秦歡也露出同樣的神情。

然而，秦歡正在和蕭默說話，一眼都沒看她。

林佳佳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進遊樂園需要先檢票，背包也需要打開檢查，於是秦歡包裡滿滿的零食就暴露在了眾人眼下。

跟秦歡料想的一樣，大家根本沒跟他客氣，一進園，就直接上手開搶，隻給他留下棒棒糖。

秦歡抱著瞬間變空的包，哭笑不得，他轉頭對蕭默小聲說：“幸好我有先見之明，你要的我藏起來了。”

他從隔層裡拿出了蕭默想要彩虹糖和開心果。

蕭默說：“你們關係很好。”

“嗯，我跟他們高一就是同班了。”秦歡笑了下，又說，“你不知道，其實高一我和張洵的關係很不好的，互相看不順眼，他覺得我拽，我覺得他頭腦簡單，誰都麽想到會變成好朋友。”

蕭默垂眸，“挺好的。”

秦歡看著蕭默，把彩虹糖拿了出來，一隻手又搭上了他的肩膀，“來，吃糖，吃完去玩了。”

這座遊樂園大部分的遊樂設施可以說非常老少皆宜，各個年齡段都能玩，唯有幾個比較刺激。

但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哪個不喜歡玩刺激的，於是眾人一致決定從最刺激的項目開始玩。

秦歡：“……”

蕭默問：“你能玩嗎？”

秦歡看了看不遠處的過山車，最高點離地麵至少50米，裝不下去淡定了，“……不能。”

葉曉曉本來已經跑遠了，見他們沒跟上，就又折了回來，“你們幹嘛呢？快點快點，要去排隊了。”

蕭默說：“我有點頭疼，你們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