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沒事,非賽期,而且還是為了試青訓生……”楚山野說, “但是等真正進入秋季賽階段, 訓練賽就是非賽訓人員不可看的了。”
他話音剛落, 手機鈴忽然響了起來。
楚山野捏了下顧輕言的手,快走幾步去前麵接電話。
他們恰好走在林蔭大道上, 楚山野穿著他們那件白底紅字的隊服,從後麵看起來顯得很高挑挺拔。
顧輕言發現自己鮮少能看見楚山野的背影。
和楚皓談戀愛時,楚皓總是一個人走得很快。
而顧輕言不習慣他那樣快的走路方式, 隻能跟在楚皓身後, 經常會看見楚皓的背影。
而楚山野卻執著站在他身邊, 所以他才這樣不熟悉楚山野的背影。
他記得高二時楚山野時不時來等他哥放學, 順帶也等等他。如果先等到了顧輕言,楚山野就不等楚皓了,要麼說餓了要麼說太熱。
總之會找各種理由招呼他一起先往家走。
那會兒楚山野有輛自行車,是為了接送他上下學特意攢錢從鄰居手裡買的二手貨。
自行車後座上鋪了個小墊子,是當時顧輕言的專屬座位。
有一天顧輕言又和楚山野為了那點老生常談的學習問題吵了起來,楚山野負氣道:“往後你自己回家吧,反正你不喜歡我,我也懶得載你了。”
顧輕言沉默半晌,說了句「好」。
他本以為第二天在學校門口不會再看見楚山野,卻沒想到依舊在報刊亭的遮陽傘下看見了那個扶著自行車的人。
顧輕言出校的時間本來就晚,這會兒校門口都沒剩幾個人了,但楚山野還在。
楚山野正彎腰翻看報攤上新進的漫畫雜誌,裝作若無其事地往門口瞥了一眼,看見顧輕言從學校走了出來。他給攤主一張五塊錢紙幣,而後推著車跟在了顧輕言身後。
顧輕言能聽得見身後那輛二手自行車特有的「叮當」聲,也聽得見楚山野運動鞋踩在地上石子的「沙沙」聲。
他腳下的動作微頓,轉頭看向身後的人:“你……”
楚山野坐在車座上,長腿撐著地,揚起眉看著他:“我順路,不行啊?”
他說著拍了拍放在自行車前筐裡的雜誌:“來買雜誌的,彆想太多。”
顧輕言輕輕動了下唇,半晌化作一聲歎息,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好吧……”他說,“那你彆跟著我。”
楚山野依舊坐在車座上,摸了摸鼻子,語氣依舊很衝:“說了順路呢,你趕我走乾什麼?”
顧輕言抿著唇,不和他計較了。
他不是擅長爭辯的人,講這些歪理邪說肯定說不過楚山野。
於是楚山野就這推著車跟在他身後,他在前麵走,彆扭了一路,直到站在一處岔路前。
從學校走回家要二十分鐘,而坐公交車隻要十分鐘。顧輕言為了在學校多學一會兒,經常趕不上最後一班公交。
如果有楚山野騎車載他,能節約不少時間。可現在楚山野騎著車,卻和他保持一樣的前進速度,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顧輕言拐進一個小巷時,巷口的路燈忽然閃了閃,自己滅了。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顧輕言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路。
他有些怕黑,特彆怕鬼,但很少有人知道。
現在麵對這條黝黑又看不見一點光亮的小巷,他不太敢往前走了。
“怎麼了?”楚山野在他身後小聲開口,“走啊。”
顧輕言咽了口唾沫,試探著向前邁出一步,卻忽然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嚇得他哆嗦了一下,不敢再邁出去第二步。
楚山野沉默半晌後再次開口,語氣不再像剛剛那樣惡聲惡氣,好像多了點莫名的愉悅:“你害怕?”
“沒有……”顧輕言不願意在他麵前示弱,硬著頭皮道,“就是太黑了,怕踩空。”
楚山野「嘖」了一聲,低頭在書包裡找了一會兒,翻出來了一個小手電,一擰開,雪白的光將整個巷子都照亮了。
“亮了,走吧。”
楚山野揚了揚下巴,又看了他一眼,試探道:“要不我載……算了。”
他哼了一聲,又坐回自行車上:“走吧,現在不黑了。”
托楚山野的服,這個強光手電照在巷子裡,黑夜都亮得像白晝。
顧輕言依舊在前麵走著,而楚山野舉著手電筒跟在他身後,幫他照了一路的亮。
等走完這條路後,楚山野這才收起手電,腳一蹬地,騎著自行車從他身邊經過,順手把那個強光手電塞進了他的手裡。
“膽子小就備著……”他牙疼似的哼哼著說話,顧輕言險些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是每天都有人陪你回家。”
顧輕言愣了下,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就見對方終於舍得騎著自行車繞到他身前,不一會兒便騎遠了,而視野中也出現了寫著他們小區名的牌子。
還真和前一天晚上說的一樣。
楚山野確實沒載他回家,但是寧可推著車也要跟在他身後陪了一路。
顧輕言抬頭看著前方騎車的人,忽然覺得這個穿著白色校服的弟弟看上去也算……挺靠譜的。
……
顧輕言想著想著過去的事,忽然笑了起來。
當時覺得楚山野莫名其妙,這麼多年過去回頭看,發現原來是小孩在變著法兒和他鬨彆扭。
他拿出手機對著楚山野的背影,剛找好一個角度拍了張照片,打電話的人就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回頭看向他:“哥笑什麼?”
顧輕言眨了下眼:“沒笑啊,你看錯了吧。”
楚山野挑眉,神色中露出幾分懷疑,但卻沒再問下去,隻繼續站在原地等顧輕言跟上來才繼續向基地走去。
平時NGU的基地都熱熱鬨鬨的,還沒進門就能透過窗戶聽見裡麵網癮少年大呼小叫的聲音。
可今天基地中格外安靜。
顧輕言跟著楚山野進屋,才發現一樓大廳裡那個半個多月沒用過的銀色幕布又放了下來。
之前皮得像猴一樣的幾個人於長桌旁正襟危坐,正戴著耳機盯著手機屏幕。
程凱看見楚山野來了,連忙一溜小跑過來:“馬上開始了。”
“選的哪個小孩打野?”
楚山野和程凱一起向桌邊走去,程凱給他介紹道:“就是二隊那個小孩,之前在平台賽事拿過好幾次MVP的。”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那個新人打野的椅子後。程凱拍了下楚山野的肩,自己又溜回幕布前坐好。
而楚山野則在那個新人打野身後站定,似乎就準備這麼看著他打訓練賽。
顧輕言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才有時間好好打量一下這個二隊的弟弟。
上次和TXG打表演賽時,因為楚山野上場了,所以顧輕言當時並沒有注意到他。
二隊弟弟%e8%83%b8`前掛著個寫著他自己名字的%e8%83%b8牌,顧輕言眯著眼仔細看了看,發現他好像是叫「獵宇」。
他的頭發也染了色,隻不過和楚山野的挑染不一樣,他染了一頭金毛,在燈光下看著格外耀眼。
幕布上出現了Ban&Pick環節的界麵,顧輕言這才看清對麵戰隊的名字叫FG。
他不經常看KPL,不知道這支FG戰隊的水平,隻能看見那個金頭發小孩在進入BP環節時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楚山野的手按在他坐著的電競椅背上,垂下眼看著他進行BP。
獵宇緊張地%e8%88%94了%e8%88%94唇,按照耳機裡教練的意思Ban了對麵的瀾。
NGU的教練家裡有事,這會兒正在遠程指導他們bp。
而還沒看見教練的獵宇好像已經緊張得要暈過去了。
顧輕言甚至能看見他鼻尖上滲出的汗。□思□兔□在□線□閱□讀□
FG是聯盟裡著名的打架隊,很多時候不管兵線運營那一套,輔助直接帶著中路轉線去下路抓人,甚至不等兩邊的打野完全發育起來。
而這把FG又拿到了孫臏,一看就是要把這種轉線打架的風格貫徹到底。
獵宇這把配合陣容拿了鏡打野,開局對方中路和射手伽羅換線,直接把NGU的工具人張良壓在塔下,清兵速度慢了不少。
而孫臏帶著伽羅清完線就直奔下路的孫尚香去了,路上遇到了刷完藍區的自家打野。
孫尚香雖然有太乙保著,但架不住對麵三個人抱團住在了下路。
現在太乙又沒有大,苦苦支撐了一會兒後孫尚香還是被對麵保衛部著抓死在了下路。
FG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不讓「真香組合」發育起來。
因為誰都知道孫尚香這種需要後期的射手會變得多可怕。
獵宇似乎想幫下路,但連續蹲了兩次都遇見了在旁邊轉來轉去,時不時探草占視野的孫臏,隻能無功而返。
可無效蹲人的這段時間裡,中路又爆發了一波團戰。張良作為工具人,原本是防對麵中單火舞的。但因為FG打得太凶,在三打一的劣勢局麵下甚至都換不掉一個。
獵宇的額角慢慢滲出了汗,拿著手機的手微微有些抖。
他好像很緊張,顧輕言想。
麵對FG這樣的打架隊,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迂回戰術,打野去帶兵清線,剩下的人苟起來等射手發育起來再考慮團戰的事。
畢竟這是個推塔遊戲,人頭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經濟一定得滾起來。
NGU不是沒打過逆風局,每次雖然看上去逆風,但實際上和對麵的經濟差卻並不大,稍微一運營就能逆風翻盤。
可獵宇卻沒打過這種局。
NGU的二隊在平台賽上基本算是碾壓著對麵打的水平,連勢均力敵都鮮少見,更沒見過這樣被人追著屁股揍的局麵。
他有點迷茫地刷野,清線,撿點對麵打野不吃的小野勉強糊口,經濟掉到了全隊第三位。
而排在他後麵的則是中單和輔助。
宋如修發現他狀態不對後就不給他放線了。
而是和童然一起帶著阮宗的孫尚香來中路吃線。
阮宗玩絕育路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了一套「如何在槍林彈雨中苟活」的技術,蹭著伽羅攻擊範圍以外的兵線吃兩口,然後繼續滾回塔底下發育。
獵宇又試著去切後排的伽羅,但這會兒伽羅發育得也不錯,開了一技能後兩個平A就能點掉他半管血。
就在他要被伽羅A死的時候,杜興賢的夏侯到了。
這是NGU在中路主動發起的第一波團戰。
杜興賢的夏侯三技能命中對麵伽羅,進場後直接1A起手,控飛了三個人。
顧輕言不由得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放在膝蓋上的手倏地攥緊,目光緊緊盯著幕布上的畫麵。
張良和太乙跟團接控,夏侯以自身的厚血將伽羅和團戰隔離開,剩下的人交給隊友。
獵宇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終於從前半場夢遊似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開大秒了對麵剩半管血滾到麵前的火舞。
這波團戰是本場比賽最關鍵的一個團戰,自此NGU一直被壓著的經濟終於慢慢扳回來了些,讓眾人稍微喘了口氣,順勢帶著兵線將FG的幾座外塔都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