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言的動作瞬間一滯。
顧輕言沉默半晌,輕聲道:“下午去圖書館說吧。”
答應他楚皓隻是緩兵之計,選在圖書館有他的用意。
教室門口這麼多人,如果楚皓惱羞成怒撕破臉和他拉拉扯扯,任誰問起來都不好看。而如果在圖書館,館內本身安靜的氣氛就能先壓一壓楚皓的脾氣。
楚皓卻眼中一喜:“那我上完課下午在圖書館等你。”
他說完後轉身離開,留顧輕言一個人在原地蹙眉。
有什麼事值得他這麼高興的?
……
顧輕言到圖書館的時候楚皓已經在了。
他似乎將自己精心打理了一番,甚至下巴上的胡茬也剃乾淨了,正坐在圖書館的閒聊區對顧輕言招了招手。
顧輕言走了過去,卻並沒有坐下,冷聲道:“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吧,我下午還有事。”
“不急,言言,我們多久沒這麼坐著好好說話了?”
楚皓對他笑了笑,將一張菜單推給他:“你想喝點什麼嗎?今天我請客。”
顧輕言垂眸看著那張菜單,無聲地笑了下。
之前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來圖書館自習,楚皓費儘心思也要占占他的便宜蹭他買的咖啡或奶茶,就好像花十幾塊錢買東西能讓他心疼死,今天這是怎麼了?忽然轉性了?
“我不喝。”
顧輕言蹙眉:“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拐彎抹角的沒意思。”
“首先我想和你解釋一下,我跟小秦真的沒什麼……”楚皓也不介意,抬眸看向顧輕言,言辭中俱是懇切,“他隻是我的學弟而已,我平時是和他聊得多了些,但沒有越過那條線。我在心裡還是最愛你的,你不能看了個聊天記錄就說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正當,你說對不對?”
他這一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再加上格外真誠的表情。
如果是半個月前的顧輕言估計就信了,還會順著他說的話來反思自己。
可顧輕言卻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他從小到大一直很倔,一旦認定了什麼事很難再改變看法,包括對人的印象也是。
楚皓騙了他太多次,在他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信任可言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顧輕言又重複了一遍。
楚皓眉心蹙了下,對顧輕言的態度有點意外。
自己這個小前男友好像不如之前好哄了,楚山野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但沒關係,一會兒他把想說的話說完,管他楚山野給顧輕言灌了多少迷魂湯都沒有用。
楚皓這麼想著,麵上露出一絲勝券在握的表情:“言言,如果你知道一個人對你好,隻是為了接近你,對你彆有所圖,你覺得這種人值得交往嗎?”
顧輕言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為楚皓會來說好話挽留他,而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再刪楚皓一巴掌,讓他離自己有多遠滾多遠。
可楚皓現在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把那個人當好朋友,甚至是好兄弟。但是他居然對你彆有所圖,這你能忍嗎?”
楚皓撇了撇嘴,語氣中帶著一股站在道德製高點的優越感,“反正我是忍不了,我把他當朋友當兄弟,他居然覬覦我想和我在一起,你說這算什麼?我對團的友情都喂了狗嗎?”
顧輕言挑眉:“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我是想告訴你,楚……”
楚皓話沒說完,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振了振。
他將電話掛斷,可對方卻又鍥而不舍地打了過來,似乎他不接電話就不罷休。
“喂?什麼事啊非得現在說?”楚皓接起電話時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你就不能等一會兒嗎?”
對麵的聲音怯怯的,好一會兒才敢開口:“楚,楚同學,我是幫你開會的那個跑腿,導員說材料必須自己交,你得來一趟……”
真是不走運,喝涼水都要塞牙!
楚皓恨恨地將電話掛斷,抬眼看向顧輕言:“在這兒等我,我回來找你。”
他說完,背著書包起身,匆匆向圖書館外走去。
顧輕言才不會在這裡等他。
楚皓滾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幾乎是楚皓的背影剛從圖書館門口消失,他便也轉身想走,卻在眼前不遠處的地麵上發現了一個小本子。
似乎是剛剛從楚皓書包裡掉出來的。
本子封麵上的畫早已過時,看著似乎是很多年前的風格,甚至還印著「非主流」的黑白頭像。
顧輕言蹙眉,將本子翻了一頁,就見上麵寫著日期。
“20xx年6月7日,高考假,他要去圖書館學習,順嘴說了句讓他彆那麼拚,他又生氣了,真搞不懂,明明在關心他,但我說沒用,H說有用。”
“20xx年7月14日,期末考,隨便學學就能及格,不想看書,第一次發現在窗台能看見對麵,趴著看了他十多分鐘,晚上又做夢了。”
“20xx年9月7日,他喜歡純白或者灰黑色的T恤,不喜歡亮色。”
“20xx年10月8日,爹媽又吵架。煩,過不下去快點離,正好H那個傻逼也離我遠點,我當孤兒去。”
“20xx年11月3日,他好像有喜歡的人了,不是我。”
本子的主人似乎並不熱衷於長篇大論。
與其說這是他的日記,不如說算是一種每天寫寫的隨筆,想起什麼就寫什麼,想不起來就不寫,兩篇之間隔了十來天也是常有的事。
“你好,麻煩讓一下。”
背後傳來彆人的聲音,顧輕言這才從這些篇幅短小的日記中回過神,給身後經過的人讓了讓位置。
本子上的記錄一直持續到四年前的夏天,在某一日戛然而止,後麵剩下了好幾頁的空白。
顧輕言粗略地翻了翻,發現在停止記錄的前一天,日記本的主人還在寫明天要做什麼。
怎麼突然就不記下去了呢?
顧輕言蹙眉,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不會是本子的主人忽然出了什麼事吧?
其實在看見本子的第一眼時,他就覺得這八成不是楚皓本人的日記本。
楚皓和他竹馬竹馬長大,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老師和家長麵前維護著「好學生」的人設。
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都力爭上遊,儼然誠實上進五講四美好青年人設,就連顧輕言當時都被他騙了。
而努力維持這樣人設的楚皓自然不允許自己的字難看,特意買了字帖跟著練了好久。但效果不佳,最後也隻能稱得上「整齊」而已。
可日記本上的字體歪歪扭扭,讓人不得不懷疑是小學生寫的,沒精打采地站在一起,像被迫拉起來營業的。
顧輕言敢肯定,楚皓從頭到尾都沒寫過這樣的字。
那麼文中提到的「他」是誰?
原本他以為見了楚皓後他會因為兩人的談話煩心。
可沒想到卻有彆的事讓他不由自主地記掛起來。
顧輕言歎了口氣,看向外麵的操場,發現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出門後順勢往右一拐,準備去樹蔭下坐一坐。
這會兒正好是大一大二下午上課的時間,操場上的人不多,大都是來上體育課的。
除此以外也就籃球場能看見人影在晃動。
顧輕言挑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周遭隻有風聲,以及風拂過樹葉時響起的「沙沙」聲,適合放空,以及發呆。
他正想著把那本「日記」拿出來再翻看翻看,忽然聽見有人喊他:“顧學長?”
顧輕言循聲望去,看見一個穿著運動T恤的男生正向他跑來,目光中透著驚喜。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起身,對他點了點頭:“你是……”
“我是體院大二的學生,我叫付家墅。”
對方在顧輕言麵前站定,表情和說的話都十分熱情:“我剛才在圖書館裡就看見你了,但是沒敢認,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分,目的地都是操場呀?”┆┆思┆┆兔┆┆網┆┆
緣分?
顧輕言眉心微動,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
“顧學長,我可是一直有聽說過你……”付家墅說,“我大一的時候你還來體院做過宣講呢,你當時是學生會的秘書長,你忘了嗎?”
顧輕言還真不記得了。
他自從上大學後做過的宣講和招新數不勝數,早就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去體院做過宣講了。
付家墅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迷茫,善解人意地笑了下,摸了摸頭發,麵上多了幾分窘迫:
“其實……其實我仰慕顧學長很久了,之前一直沒機會說,現在終於找到機會了。”
一道有些微弱的蟬鳴聲響起,戳破了午後的寧靜,似乎宣告了夏日的開始。
顧輕言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掌心出了汗,有些緊張道:“你,你的意思是……”
“我喜歡你很久了……”付家墅說,“本來想好好寫一封告白信給你,顯得正式點。但沒想到今天遇見了你,所以還是想把這些話親口說出來。”
他輕咳了一聲,兩頰更紅了:“如果這次不說就沒機會了,估計我會後悔好久吧。”
“可我……”
顧輕言垂眸看著地麵,無可奈何地說出了拒絕的話:“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不是分手了嗎?”付家墅好像很了解他,“我可是特意打聽過,你已經和材料學院的楚學長分手了,不然我才不敢和你表白呢。”
“不是,不是他,是……”
顧輕言平時在講台上能做到侃侃而談,可麵對眼下這種情況卻嘴笨了起來,唇舌好像打結了似的:“其實已經有人要追我了。”
“這又沒有關係……”付家墅好像真的很執著,“可以有很多人追你,你最後選一個就好,這是不是意味著你還是單身,我還有機會?”
顧輕言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正糾結該怎麼回答他時,一個籃球忽然從不遠處飛來,徑直落在了顧輕言的腳邊。
付家墅皺了皺眉,轉頭道:“誰啊?打球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
“哦,不好意思啊,沒看見你。”
一道帶著痞氣的聲音響起,劃破了夏日午後的悶熱。
顧輕言近乎不可置信地抬頭,循著聲音望去,撞上了那雙帶著戲謔笑意的黑眸。
楚山野今天也穿了件運動T恤,將平時被衣袖遮住的肌肉露了出來,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似乎回基地也沒處理他那頭有些長的頭發,還是銀色的挑染,隻是發絲間好像係了一條運動發帶。
他本來也就二十歲的年紀,這個打扮讓他徹底融入了X大的校園中。
就好像他也是在這裡讀書的一員似的。
顧輕言觸到他的目光,心臟狠狠地漏跳了半拍。
剛才被人攔住莫名其妙表白時,顧輕言心中的無奈和迷茫是完全大於心動的。
付家墅的條件確實很好,身材好長相好,估計在學院裡也是個被不少人追的風雲人物。
所以才能這麼自信地直接和他表白,但卻不是顧輕言會心動的人。
他們甚至還不熟悉,怎麼可能談得上心動呢?
可楚山野不一樣。
似乎楚山野就站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隻是笑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