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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點了下後麵的座位:“後麵坐著去。”

這幫網癮少年已經很久沒起這麼早了, 選好座位後不等車開倒頭就睡。

楚山野瞥了一眼也跟著倒頭就睡的程凱, 壓低聲音道:“小心我和經理說你偷著買零食了。”

對彆人的標準是在基地抽煙扣工資, 但對杜興賢的標準是吃零食扣工資。他包裡這麼多吃的,夠俱樂部給他扣好幾百長長記性了。

杜興賢「騰」地站起來:“隊長, 我剛剛仔細反省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的做法不利於隊伍的團結,我自願去後排坐。”

他向外走了兩步, 又轉身把剛剛拿出來的那包薯片塞進顧輕言懷裡, 擠著眼睛對他wink了一下。

顧輕言看著楚山野在自己身邊坐下, 輕聲道:“你對隊員好一點。”

“我對他不好嗎?”

楚山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覺得我對他們挺好的, 除了這些事情以外。”

這些事情是指什麼事情?

大巴車慢慢開了起來,顧輕言抬手調了下頭頂的空調口,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剛開車呢,他就條件反射地有點暈車了。

顧輕言小時候還沒有感覺,但自從上了高中後就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暈車。

尤其是坐很擠的公交和大巴的時候會更難受。

楚山野將一直戴著的耳機取下來,伸手在背包裡摸了摸,摸出來幾個橘子:“之前問你呢,吃橘子嗎?我給你剝兩個?”

顧輕言剛剛以為他隻是在開玩笑,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帶了橘子。

楚山野的手型很好看,這會兒動作迅速而熟練地將橘子皮剝開,水果清香的味道瞬間在狹小的空間氤氳開。

杜興賢聞到橘子的味道,扒著座位在椅子上探出頭:“什麼吃的?我也要我也要。”

楚山野仰起頭:“饞死你得了,醫生不是讓你控糖嗎?”

杜興賢「嘿嘿」笑了下:“就一瓣,就一瓣。”

楚山野嘴上嫌棄他,但手上還是掰了一半的橘子塞給他。

“隊長最好了。”

杜興賢得了便宜也不吝送楚山野一句好話,拿著橘子把頭縮了回去。

楚山野瞥了一眼顧輕言,發現對方在低頭看手機,似乎剛剛掛斷了一個電話。

“誰打的?”他眯起眼,神色中多了幾分警覺。

顧輕言將手機放回口袋裡,捏了捏眉心:“我媽媽。”

楚山野動作頓了下,繼而若無其事地問道:“吃橘子嗎?”

顧輕言輕輕搖了搖頭。

他現在有點難受,吃什麼似乎都不太舒服。

但楚山野的態度卻十分強硬,直接把剝好的橘子抵在他唇邊輕輕蹭了蹭。

顧輕言倏地怔住了,還未來得及反抗,橘子瓣就滑進了他的嘴中,酸甜的果香味瞬間充斥了味蕾,剛剛因為暈車的煩悶消失了不少。

是好吃的。

“甜嗎?酸不酸?”楚山野問,“我買的時候老板和我說不甜我把他的攤子吃了都行。”

顧輕言唇角微翹:“甜的。”

他將剛才楚山野喂給他的橘子咽下去,猶豫片刻後說:“我自己剝吧。”

“沒事,我來。”

楚山野垂眸,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開心:“你難受,等著吃就好。”

他說完,又動作利落地剝好了另一個橘子。

顧輕言剛接過水果,一瓶暈車藥被塞進了他懷裡。

“吃完橘子吃這個,然後睡一覺……”楚山野說,“總路程也就一個多小時,睡會兒就好了。”

“你怎麼知道我暈車?”顧輕言有些驚訝。

楚山野遞給他暈車藥的動作一頓,指尖微蜷,沉默半晌後輕聲說:“我本來就知道。”

“你還記得那年學校組織我們去參觀博物館嗎?”他問道,“那次你下車的時候頭暈難受被老師扶去休息,我才知道你暈車的。”

那會兒顧輕言剛上高二,而他還是個高一的新生。學校在紅色文化周組織活動,帶高一高二的學生去隔壁鎮子上的博物館參觀,車程將近兩個小時,開到一個小時的時候經停了一個高速休息站。

楚皓和顧輕言一輛車,楚山野和他們年級不同,坐的車不一樣。他原本想著下車就去找顧輕言,卻恰好看見那人臉色蒼白地被同學從車上扶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垃圾桶旁邊捂著嘴乾嘔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或許是因為早上沒怎麼吃東西。

楚山野一看就知道他是暈車了,徑直去了旁邊的藥店買了盒暈車藥,折返回他們下車的位置找顧輕言卻沒找到,隻看見了低頭打遊戲的楚皓。

“顧輕言呢?”楚山野問他。

楚皓抬眼:“剛剛好像去衛生間了,怎麼了?”

楚山野剛想在這兒等顧輕言回來,卻聽見自己班級在不遠處喊人集合。他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目光落在了身邊的楚皓身上。

“哥,你一會兒把這個給他。”

楚山野難得喊了他一聲哥,卻是有求於人:“暈車藥,讓他吃兩片,等會兒車還得再開半個小時。”

楚皓手裡被他塞了一瓶藥,「嗯」了一聲,還未來得及說話,楚山野就轉身往集合的地方跑去。

“他把藥給你了嗎?”楚山野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不然後麵那一個小時可不好過。”

顧輕言眨了眨眼,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我一直以為那瓶暈車藥是……楚皓給我的。”

當時他的暈車反應很嚴重,又偏偏早上吃的東西少,中間停在休息站時實在太難受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頭又疼又暈。

他被扶出衛生間時仍不舒服,看著眼前的柏油馬路都有了重影。

楚皓看見他後三兩步跑到他身邊,很關切道:“言言,你感覺怎麼樣了?要不要我來扶?”

扶著顧輕言的同學知道兩人是竹馬,他又著急去幫老師統計人數,於是同意了楚皓的請求。楚皓輕輕扶著顧輕言的胳膊,將他帶到一邊的陰涼處坐下。

“暈車藥,你吃了後上車睡一覺……”楚皓把楚山野買的那瓶暈車藥遞到顧輕言麵前,“不……不用和我客氣。”

顧輕言接過那瓶藥,問他:“這是你買的嗎?”

楚皓避開他的目光,聲音很微妙:“嗯,對,我買的。”

顧輕言那會兒正難受,聽見他的話後心臟猛地漏跳了半拍。

現在想來,或許就是在那一個瞬間,他才對楚皓好感倍增的。

可現在楚山野卻告訴他,那瓶暈車藥是他買的。

“楚皓知道你暈車?”

楚山野冷笑一聲,眸中滿是厭惡和嘲諷:“我買完藥的時候他正玩遊戲呢,還有空給你買暈車藥?”

原來楚皓那個時候就和他撒謊了。

顧輕言抿著唇陷入沉默,楚山野將剛才剝的橘子皮收進塑料袋裡放好,悄悄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他是不是不該說實話?

顧輕言現在應該很難過吧?

楚山野眉心微蹙,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指節,心中有些忐忑。

顧輕言如果現在傷心的話會想什麼呢?

他是在因為楚皓的欺騙和不真誠傷心,還是因為……自己呢?

這個原因他甚至隻敢悄悄想一下,繼而被瞬間打消了。

“謝謝你……”顧輕言忽然說,“怪我,我當時多問一句就好了。”

楚山野「嘖」了一聲:“少反思自己,錯的是那個不說實話的傻逼,怪你乾什麼?”

顧輕言還想再說什麼,一件外衣卻披在了他身上,清新得有些霸道的檸檬香味倏地侵占了他的嗅覺。

“睡吧,彆想了……”楚山野向椅背上靠去,帶著倦意打了個哈欠,“睡醒了就好了。”

……

顧輕言混混沌沌做了很多顛三倒四的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待慢慢醒來時,發現自己正靠在楚山野的肩上。

楚山野也睡著了,那雙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線條都柔和了許多。

顧輕言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想到了先前在精讀課時讀過的一篇課文——

家庭教育對人的影響真的那麼大嗎?

班級裡以此為話題進行了一場辯論,顧輕言當時並不是很讚同這個特彆絕對的說法,可現在卻不得不承認那篇文章寫得很有道理。

楚皓極度自私自利,隻想著對自己好。

哪怕是談了戀愛也不會舍得為伴侶付出,這些壞習慣的養成和父母年少時的溺愛脫不開關係。

隻是楚山野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性格呢?

顧輕言出神地想著,忽然看見楚山野的眼睫動了動。

他驀地轉過頭去,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好,甚至還欲蓋彌彰地將臉轉過去對著車窗。

可他的動作實在太明顯,到底還是被人發現了。

楚山野眯著眼看向他:“怎麼了?”

“沒怎麼,剛才看見你臉上好像有隻蟲子……”顧輕言被人當場抓包,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不利索,“但,但是飛了。”

“哦……”

楚山野剛睡醒,鼻音很重,甚至聲音中也帶著幾分低啞,卻讓人聽得出他聲音裡戲謔的意味:“我臉上有蟲子,言言怎麼不幫我趕走呀?”

不知為什麼,顧輕言和楚皓分手了,楚山野似乎喊他「言言」喊得更帶勁了。

顧輕言過了剛開始的尷尬,這會兒一本正經地編了起來:“我怕吵醒你。”

楚山野「嗯」了一聲,也沒揭穿他,隻唇角微翹,悄悄看著他逐漸變紅的耳尖和側臉。

大巴車緩緩駛入景區的停車區域,車上睡了一路的人醒了過來,紛紛收拾東西準備下車。

“帶行李的把行李放去民宿再自由活動……”程凱看見有人歡呼著下車,連忙跟在他們後麵,險些被自己的行李絆了一跤,“彆跑!慢點!”

平時網癮少年們在基地裡待太久了。

哪怕是去比賽也隻是場館到酒店的兩點一線,每年也就兩次團建能出去玩一玩,這會兒根本聽不進程凱的話,和放羊了一樣四處亂竄。

顧輕言正要下車,一通電話又打進了他的手機裡。

他看見來電人後眉心一動,接通道:“媽。”

“言言,你現在在哪?”一道有些焦急的女聲從電話那邊傳來,“我給小皓打電話,他說你不在學校?”

顧輕言呼吸一滯,心中多了幾分煩躁:“嗯,我和朋友出來玩了。”

“去哪玩了?安全嗎?什麼時候回來?看好自己的行李。”

顧母一股腦地問了他許多問題,聽他一一回答後,又把話題拐回正題:“我在你房間裡找到了你上學期的成績單,怎麼排名下降了?”

顧輕言蹙眉,聲音中罕見地多了點憤怒:“我不是不讓你翻我的東西嗎?”

“你東西給媽媽看看怎麼了?有秘密了?”顧母的聲音如剛開始一般,聽不出半點心虛,“從初中就教育過你,考第二沒用,隻有第一才有用。你看看我同事家孩子,都得國家獎學金了,還有那個誰……”

顧輕言垂眸看著地麵,心情有些麻木。

這樣的話從他剛上小學就一直在聽。

顧母願意把他拿來和彆人比較,說彆家孩子比他聽話,彆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