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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句話是大老板自己說出來的,他一定第一時間就覺得大老板知道了些什麼,可黎清浣與赫連城根本沒什麼關係,也不知道攝政王的私事,他來說這句話,步平凡雖然覺得奇怪,但至多隻是有些警惕罷了,倒不至於失態。

可黎清浣今晚難道就是為了和他說這麼幾句話?

還有,沒事大半夜和他聊赫連城?

步平凡眼裡掠過一絲深思之色。

許是覺察到他的沉默,黎清浣隱在黑暗中的表情一變,突然輕笑著道:“步小子,看來你有很多秘密啊。”

步平凡依然沉默。

沉默良久,他才開口:“每個人都有秘密,但在下覺得無需費儘心思探究彆人的秘密。”

“是嗎?”

黎清浣聽出了他話裡的暗示,可他什麼也沒說,隻站起身來,若有所指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秘密,不過我還是誠心留給你一句話。”

“什麼?”

步平凡看著他突然起身的動作有些詫異。

黎清浣今天這麼早就準備走了?那他到底是來乾什麼的?就說了幾句話,問了他一個奇奇怪怪的問題,他就走了?

他有些茫然看著這位黎閣主起身、說話、歎息,然後真留給了他一句話。

“祝你好運。”

他語氣帶著中說不出來的意味,說完之後朝他無聲勾唇,也沒有過多停留,腳步飛快朝門簾處走去,撩開門簾就走了出去。

隻留下步平凡一個人坐在地鋪上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發呆。

總覺得黎清浣是故意耍他,這是什麼意思?

“係統,你看得懂他的用意嗎?”

他不由自主在腦海裡問了係統一句,然而還不等係統回答,步平凡已經在餘光裡看到角落一團黑影突然湧出,像一塊黑暗突然被分割出來。

他忙朝這視角看去,肆意的黑暗中,一身黑衣的赫連城麵色平靜從角落走了出來。

“!!!”

大老板竟然真的在!?!

那他剛剛怎麼不出來?黎清浣都走了?

至少在這一刻裡,步平凡覺得自己的腦子成了一片漿糊,全然是懵的。

再結合黎閣主離開時說的那句話,什麼‘祝你好運’,他該不是知道赫連城在角落裡吧?

等等,黎清浣是不是和赫連城達成了什麼交易或者聯絡?

可黎清浣是居崖國人啊,赫連城這也能同意?

步平凡腦海如一片亂麻,隻能愣愣看著從黑暗裡走出來的大老板,不知道下一步該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倒是赫連城平靜走到他麵前,他沒有蹲下,而是居高臨下用俯視的視角看著他,良久,他聽到攝政王淡聲道:“步平凡?倒是個好名字,你究竟是誰?”

步平凡唇角抿得繃直,他抬頭看赫連城,隻覺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魚,奮力撲騰著卻無處可逃。

大老板雖然眼睛不好,可此刻看著他的目光卻十分銳利,讓他有種莫名的壓力和窒息感。

見他沒有說話,赫連城又道:“我從未聽說過世上有這樣一個出色的機關師,也從未聽說過步平凡這個名字,想我赫連城廣納天下英才,竟這樣孤陋寡聞,真是貽笑大方。”

攝政王說著這些話,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臉,且他表情冷靜,並沒有他話中的那些意思,而步平凡覺得大老板這話更像是在諷刺他。

怎麼辦?

總覺得下一刻就要尷尬死了。

被赫連城這麼看著,他不敢出聲,隻能小聲在腦海裡問係統。

“你說我今晚能逃出生天嗎?”

係統非常誠實道:“宿主,你可以再堅持一下,說不定他並不是懷疑你和斂元元有關係,隻是單純的懷疑你通敵叛國呢。”

步平凡:“?”

“都這時候了你還在這跟我開玩笑?”他惡聲道:“你覺得通敵叛國會死得更好看些是嗎?”

係統沉默了一下,隨後機械道:“祝宿主好運。”

語氣還和之前的黎清浣一模一樣,氣得步平凡想打它。

但眼前的困境終究不是因為係統,他微微吸氣,還是把注意力放到麵前的攝政王身上。

雖然他的表情非常平靜,但這種極端平靜之下,似乎蘊藏著一股暴風雨,有種壓抑的氣息隨時都會掙脫出來將他吞噬。

步平凡唇角顫動,他張了張嘴,終於吐出一句有些發顫的聲音。

“王、王爺,你聽我解釋。”

然而這話說出來他覺得更怪了。

這台詞好像捉奸現場的狡辯開端啊。

赫連城並沒有生氣,或者說他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在心底,隻靜靜俯視他,最後他淡淡道:“你說。”

“我……”

一句話起了個頭,步平凡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沒法解釋。

在對方已經有所懷疑的情況下,總感覺說什麼都很蒼白。

但什麼都不說這情形實在太難熬。

咬咬牙,他頂著巨大的壓力開口:“我和黎閣主並無什麼關係,隻因為我與幽曇閣的一個殺手是朋友,之前黎閣主來刺殺我,因此放過我一命,除此之外,我與他並無什麼勾結,請王爺明察。”

他也不管赫連城是怎麼想的了,就當做正常的情況來解釋。

而赫連城靜靜聽著他說話,不曾打斷,也沒有表現出其他特殊的情緒,他隻這麼默默聽著,等步平凡說完,聲音落下,寂靜在周圍蔓延,他才緩緩道:“解釋完了?”

步平凡暗暗瞥了他一眼,抿著唇點頭。

而後又是一段長久的注視。

他完全不敢抬頭,因為一抬頭就會和赫連城的目光對上,那視線太灼熱,讓他完全沒辦法招架。

就在這樣難熬的情境之下,步平凡還在絞儘腦汁想著後麵的借口,卻見黑夜裡長長一聲歎息,攝政王突然挪開了視線,他走到之前睡下的位置躺下,背對著他,平靜道:“我知道,睡吧。”

步平凡:“?”

結束了?

這就結束了?

大老板真的相信了他的解釋?他怎麼覺得氣氛還是這麼怪怪的?

步平凡百思不得其解,但這事好不容易掠過,他實在沒有那個勇氣再次挑起話頭,忍著滿腔疑惑,他小心翼翼躺下,把被子蓋好,望著頭頂的光影發呆。

看了好一會兒,他動作極輕扭頭去看了眼赫連城的位置,便發現攝政王一直保持著那個動作,背對著他,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著了。

許多心事和不解憋在心裡,步平凡長長哀歎一聲,最後睜著眼看著營帳頂端許久許久才在困惑裡睡著。

第二天早上自然而然地起晚了。

他又是被人叫醒的,但這次不是連山,而是赫連城本人。

攝政王臉色很淡,看不出什麼情緒,步平凡醒來的時候正看到他蹲在自己身邊,他差點在□□裡嚇出一身冷汗。

但赫連城很淡定,甚至還語調淺淡道:“起來吃早飯。”

“哦、哦、好的。”

步平凡臉頰微紅,忙爬起來整理洗漱準備吃東西。

吃完了東西,照例起征,這次衛統領沒來找他,反倒是之前那個死了妹妹的許將軍滿麵親和過來和他嘮嗑。

步平凡一看見他就想起黎清浣之前說過的故事,打心底裡對他有些抗拒,卻沒法正大光明表現出來,隻好勉強笑了笑。

許將軍卻還是如之前一樣親切,拉著他便道:“步兄弟,你起得可有些晚了,不過還好,今日王爺正巧下令,說晚一些出征,若不然你要被罵了。”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思¤兔¤網¤

步平凡心裡咯噔一下,也顧不上搭理許將軍,隻帶著苦惱飛快對係統道:“你說赫連城是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麼?”

“若宿主需要,係統可為宿主進行數據分析。”

“算了,你彆分析了,你分析完我更頭疼了。”

步平凡歎著氣道:“不管如何任務還是要做的,我不管了,我就當他沒發現。”

逃避雖然可恥,但很有用。

把這事兒拋之腦後,步平凡重新打起精神。

許將軍見他不說話,便有些關切道:“步兄弟?你怎麼了?我看你好像有些神色恍惚的樣子,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謝謝許將軍關心。”

與許將軍虛與委蛇了幾句,步平凡實在受不了他這種關切之感,便推辭了他的幫助,找了連山來幫他上車。

腿腳不便就這點不好,上個馬車還要人幫忙。

因為即將再次啟程,連山將東西收拾好之後便準備來抱他上車。

他剛彎下腰,還沒來得及動作,便看自家主子走了過來,赫連城給了他一個有些叵測的目光,看得連山有些莫名其妙的,總覺得那目光裡含著幾分冷意。

但主子應該沒有這個意思吧?

赫連城淡淡朝他揮手:“你下去吧,今日我有些累,想與步公子乘車。”

連山微微詫異,但他什麼也沒說,隻行禮便離開。

步平凡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遠去,真想唱一句‘你快回來’。

他對於和大老板處在一個單獨的空間裡其實是拒絕的。

但他人微言輕,沒法拒絕,畢竟整個大軍所有人都聽赫連城的。

在這種奇奇怪怪又心驚膽戰的情況下,步平凡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僵著的,他僵著身體被赫連城抱上了馬車,攝政王把他放在座位上安置好,才慢條斯理坐在他對麵。

他的目光很平靜,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可步平凡就是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而且這個畫麵他很熟悉,讓他莫名想到了某位河山王。

他和馬車這種東西或許有仇,每次出現在馬車裡都是尷尬到摳腳的情形。

這樣的氣氛中彆說行軍一個月了,他一個小時都覺得難捱。

大軍出行,馬車車輪骨碌碌的聲音響起,大約走了一刻鐘,步平凡僵著的身體微微動了動,他想裝作掀開車簾去看外麵的景象,卻才動了一隻手,就看到大老板的目光跟隨而至,嚇得他根本不敢再繼續動作了。

他保持著手臂騰空的姿勢許久,都有些發酸了,突聽赫連城道:“外麵的景色不錯,你可以看看。”

步平凡對他露出一個極尷尬的笑容,挪開視線,動作依然僵硬地掀開車簾,把臉對著外麵。

大老板剛剛那句話是故意的吧?他都沒看外麵怎麼知道外麵景色好?而且這荒山野嶺的,除了樹就是土,實在談不上景色好這一說。

步平凡對著車窗外的臉上掠過一絲苦惱,他根本沒心思看什麼景色,也不敢回頭,而保持這個姿勢也很難受。

車窗外洶湧的綠色並沒有讓他覺得好受一點,反倒讓他看得滿眼綠油油的,有種莫名的怪異。

看了一會兒,身後又聽見攝政王道:“好看嗎?”

步平凡身子再次一僵,直瞪瞪又把頭轉了過來,他露出了一個非常溫和的職業假笑,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