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就上了樓。
回到房間裡,她給裴池發了條信息,說吃過飯了,等會洗個澡就休息了。
裴池應是在忙,沒有立刻回消息。
顧遙知把手機放到桌上,起身去到浴室裡,打開花灑,溫熱的水流將整個空間染上熱氣。
她腦袋裡不由自主地想起,下午得知的那個消息。
所以,顧平祁是因立功而減刑,還是因為悔改表現。
她沒有問,也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有關那個人的任何事情,今後也不會讓他影響到薑晴雲的生活。
以及,她和裴池的關係。
從浴室出來,她去到床邊,拿起手機看了眼,半小時前裴池回了消息。
他應該是在外麵,語音背景裡有人在討論事情的講話聲,還有車子行駛過的鳴笛聲,他的聲音混在其中也格外清晰。
即使每天都能聽見,無論回複什麼。
總能給她莫名的安定感。
男人語調慵懶:“今晚忙,回酒店會晚,彆等我了。”
下一條自動播放,帶著淺淺的笑聲:“明早打電話叫你起床,乖,早點兒睡。”
顧遙知坐在床邊,每句話聽了兩遍。
而後手指敲下回複:“好,你也好好休息。”
撂下手機後,她躺在床上,關了燈,盯著漆黑的虛空發了會兒呆,漸漸闔上了眼。
也許是心底的情緒沒辦法完全褪去,深埋在記憶裡的畫麵斷斷續續地襲來,融入在夢裡。
外麵下起了雨,黑而濃厚的雲層密布在夜空,房間裡沒有一絲光亮。
不知過了多久。
極大的難過和愧疚感讓顧遙知在夢中醒來。
她睜開眼,黑暗的房間裡讓她心底染起一股孤獨的情緒,顧遙知伸手打開台燈,又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鐘。
不知道裴池工作有沒有忙完,現在會不會已經回到酒店裡。
她不想打擾他,但腦海裡浮現出夢中的那個畫麵,少年低垂著眉眼,被她說出的狠話而失神挫敗的身影。
讓她心臟揪作一團,隱隱作痛。
顧遙知糾結一瞬,電話撥了過去。
僅僅幾秒,電話被接通。
裴池:“還沒睡?”
“醒了。”顧遙知剛醒來的聲音帶了點鼻音:“裴池,我夢到你了。”
這話說完,她想起了什麼,忽然問:“你回酒店了嗎?”
“在路上。”裴池回答她,又開口:“夢到我了,所以就想給我打電話了?”
她輕聲嗯了聲。
聽見這聲音,裴池笑了下,“你怎麼聽起來還挺委屈,我是在夢裡欺負你了?”
“沒有。”顧遙知說:“是我欺負你了。”
“……對不起。”
沒等裴池回應,顧遙知像是做了決定,斂起情緒,認真道:“裴池。”
“等你下周回來,我有話和你說。”
第59章 那年
窗外的雨滴拍打著玻璃, 房間裡燈光昏暗,似乎有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一樣,電話裡裴池低聲問:“很重要?一定要等我回去再說?”
“嗯。”顧遙知手機貼在耳邊, “我想當麵和你說。”
電話裡安靜一瞬, 裴池:“那行。”
他像察覺到顧遙知的情緒低落, 略帶調侃, 漫不經心道:“隻要不是和我提分手就行。”
顧遙知鼻尖一酸,“不是, 我不和你分手。”
聽見她急促的語氣,裴池一慣散漫的聲音透著一絲慌亂, “喂, 我開玩笑的。”
他低聲哄著,“不分,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行不行?”
顧遙知莫名很想糾正:“不是賴, 是我追的你。”
“對, 你追的我。”裴池順著她說,聲音稍帶傲慢:“我很值錢。”
顧遙知吸了吸鼻子,嗯了聲。
聽筒裡傳來男人很輕的一聲笑, 而後他直接問:“除了夢到欺負我,白天還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聞言, 顧遙知想起他臨走時囑咐的話,沒有隱瞞:“我今天在商場遇見了一個熟人, 他說,顧平祁獲得了減刑, 會提前出獄。”
她頓了下, “其實我不在意他怎麼樣, 我不是以前年紀小的時候,現在可以保護好我媽媽,就是,今晚夢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裴池安靜地聽她說完,而後開口:“嗯,我相信你可以保護好阿姨,我會和你一起。”
沉默一瞬,他忽然喊了她一聲:“顧遙知。”
“嗯?”
裴池似在安撫,又像是承諾:“你以後有我,不再是一個人。”
男人的聲音透過聽筒落進耳朵裡,漸漸將她心裡那股殘餘的不好情緒褪去,又被其他的東西填滿。
顧遙知躺在被窩裡,蹭了蹭枕頭,“好。”
電話裡有車子鳴笛的聲音,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半,想著裴池工作了一天,在車裡也可以休息一下,她輕聲問:“你快到酒店了嗎?”
裴池:“還要半小時。”
顧遙知:“我有點困了,那掛電話了?”
裴池笑:“行,睡吧。”
顧遙知:“那你在車裡也睡一小會兒,晚安。”
街邊路燈的光線落進車裡,光影交錯,裴池放下手機,視線落在屏幕上,原本的疲倦瞬間消散,他盯著黑屏的手機,思緒混亂又複雜。
所以,她白天聽說了父親的事情,在夢裡卻會夢見他。
顧遙知的那句對不起。
鄭重又認真地說等他回去,有話要告訴他。
讓他心底隱隱有了猜測。
出差前的那一晚,因為那幅畫知道了那時她對自己已經有了心思,他不覺得顧遙知在重逢不久,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就會突然喜歡上他。
畢竟,曾經的那高中三年,他的滿腔喜歡與付出的全部真心,也隻有一句。
——“是你太主動了,我不好意思拒絕。”
還有,前幾日周夏發錯了資料,將上次畫展作品的靈感理念未修改過的初稿發到了他手機裡,點開後他看見顧遙知一開始對那副名為《破曉》的星空畫的解釋。
——感謝曾經陪伴過,和她一起等待天亮的少年。
所以,他在她心裡。
並不是當年分手時被說的那麼不堪。
那時他年少,骨子裡的驕傲和自尊心讓他完全忽略掉了某些不合理的細節。
車子一路開到酒店樓下,回到酒店裡從電梯出來,他腳步停住,忽地開口:“周經理,把接下來一周工作需要簽的文件整理下,明早送到我房間。”
“然後,訂個後天的機票。”
—
外麵的雨聲漸漸減小,顧遙知躺在床上絲毫沒有睡意,之前在夢裡一些零星的畫麵,又將她的思緒拉扯進那段極為美好,卻又不忍心回想的記憶裡。
高考之後的一天下午,裴池約她出來,那天她像是有預感,出門時特意打扮了下,到約定的地方時,少年已經等在一顆樹下。
見到她的身影,臉上漾出的笑比陽光還要耀眼。∞思∞兔∞網∞
林蔭路間,兩人安靜地走了一會兒,裴池忽然開口,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顧遙知,我喜歡你,喜歡很久了。”
他傾下`身,日光染過他微彎的眼角,低聲說:“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耳邊有清風微拂,夏日蟬鳴,這一句告白,卻比任何聲音都讓人心動。
顧遙知性子溫吞,情緒不太表現出來,卻完全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而後,還有她輕聲答應的聲音。
少年的神色沒有意外,漆黑的眼眸裡卻流動著情緒,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而後低下頭,笑起來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
顧遙知唇角微抿,翹起弧度,腳尖輕點了下地麵,問:“這麼開心嗎?”
“開心。”少年抬頭,直接牽起她的手往前走,腳步踩著斑駁的樹影,之後他的手指緩緩插到她的指縫裡,十指相扣。
那一個月的時間裡,是顧遙知最為快樂的時光,每天都會和裴池見麵,約定著報考兩所離得近的學校。
計劃著在大學裡打工掙錢,租一個房子在顧平祁偶爾回家時讓媽媽過去住,儘量避開那個男人。
等大學畢業,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她會和裴池結婚。
然後等一切都有了歸屬,讓薑晴雲看見她生活的很好,到時再勸她不要因為那些偏見而顧慮,放棄這段飽受折磨的婚姻,離開顧平祁。
然而一切的計劃,都被打破在顧平祁突然臨時從外地回家的那一晚。
那是她生日過後的第三天,晚上到家時,客廳裡沒開燈,廚房裡也沒有任何動靜,安靜的過分。
顧遙知感覺到不對勁,她的神經忽地繃緊,下意識往房間裡走。
推開薑晴雲的房門,她第一眼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顧平祁,他身形偏瘦,帶著一副眼鏡,是那種踏實的老實人做派,但此刻酗酒的樣子讓他麵容顯得猙獰。
下一刻,注意到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薑晴雲,顧遙知跑過去,極大的憤怒和心疼讓她眼淚一顆顆不停地往下掉。
她撥開薑晴雲貼在臉上的頭發,查看她臉上的傷勢,然後將她身上的傷也仔細看了一遍。
這期間,薑晴雲還在用沙啞的聲音安撫她,“知知,媽媽沒事。”
那一刻,顧遙知盯著地板上的空酒瓶,想拎起來什麼都不顧,直接狠狠砸向顧平祁的頭。
她緊握著拳,指甲扣進手心的肉裡,強行克製住這股衝動,從兜裡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察覺到她的舉動,顧平祁起身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摔在了地上。
“乾什麼?!”男人推了推眼鏡,說話時吐著濃厚的酒氣,“你想給誰打電話?”
他嗤笑一聲:“你外公外婆可不管,他們倒是支持我管教妻子,畢竟他們兒子的工作都是我給找的,還得對我感恩戴德。”
顧平祁長的很高,身影一靠近,薑晴雲嚇得蜷縮了下`身體,卻又立刻本能地把顧遙知往後拉。
顧遙知沒動,仍護在薑晴雲身前。
她看了眼地上摔碎的手機,情緒漸漸抽回一絲理智,這種情況下不能再激怒顧平祁,想等他離開,再找機會報警。
她低著頭,忍著沒吭聲。
見她這副不反抗的模樣,男人笑了聲,而後忽然開口:“知知,爸爸聽說你最近交了個男朋友,是那個什麼裴氏集團的公子哥?”
顧平祁像是在考慮著什麼,彎腰問:“是嗎?”
顧遙知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直接道:“跟你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男人直起身,指著薑晴雲:“你外公外婆都能把女兒當作搖錢樹嫁給我,我生個女兒當然也可以!”
“裴氏集團……”顧平祁在嘴裡念叨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想娶我女兒,我要一個分公司不過分吧。”
“不行,你不能這樣,”薑晴雲忽然開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