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了。”

裴池換上拖鞋，慢悠悠地往客廳裡走，嗯了聲。

聞言，顧遙知轉過身，挽起袖子，打開水龍頭洗菜。

等她開始切菜時，裴池進到廚房裡，打開冰箱隨手拿了瓶礦泉水，擰開瓶子，喝了幾口。

而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就站在那裡，靠著冰箱門，姿勢懶懶散散的，一副遊手好閒的模樣。

雖然他的存在感很強，但做菜這件事對顧遙知來說不能算遊刃有餘，她儘量斂起神思，將注意力放在手中的食材上。

洗乾淨的角瓜切開兩半，又切成薄厚均勻的瓜片，刀工看起來不太嫻熟，但東西切的很漂亮，以致於速度很慢。

過了會兒。

注意到男人的視線似乎一直落在她這邊，顧遙知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眼。

裴池單手插兜，手拿著水瓶沒動，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此刻正盯著她手裡的動作，臉上神情莫名有些發怔。

眸光深沉，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但眼神裡又含著一種，類似於對沒見過的，看見新奇事物的專注，以及還有一絲她說不出來的情緒。

思索間，顧遙知琢磨出一個不太肯定的結論。

她猶豫地問：“你是想跟我學做菜嗎？”

接著，她看見男人緩慢地抬起眼，對上她的目光，盯了兩秒。

而後眸子裡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修長的手指在礦泉水瓶上點了點，嘴角輕扯出一抹弧度，透著幾分吊兒郎當：“我是在擔心你的廚藝。”

“……”

那你乾脆彆吃。

顧遙知在心裡腹誹了下，考慮到自己‘寄人籬下’的處境，她麵上溫和，依舊好脾氣道：“我廚藝雖然一般，還不至於太差。”

“你要是覺得不合胃口……”

裴池低眉看她。

顧遙知聲音細細的，話裡帶著為他著想的善意：“那就多吃點兒米飯。”

“……”

之後她收起視線，繼續切菜，也不怕他等，按照自己的速度，有條不紊地把菜做好。

大概半個多鐘頭，兩道菜上了桌。

顧遙知坐在裴池對麵，視線掃了一眼餐桌，又抬起。

裴池神色鬆散，平時臉上一慣的冷淡似被這煙火氣的氛圍柔和了幾分，而後他手指拿起筷子，隨意夾了其中一個盤子裡的炒蛋，吃了口。

看他的表情，估計她做的還可以。

顧遙知自己也吃了口，默了默。

味道隻能說很一般。

餐桌上，男人吃東西依舊沒有聲音，但這次的速度卻不慢，也似乎沒有要趕時間的意思，若不是嘗過了味道，他這個模樣，讓顧遙知幾乎要有種自己廚藝很好的錯覺。

一頓飯吃完時，裴池接了通電話。

顧遙知拉開椅子，起身往廚房收拾碗筷。

裴池掃了眼女孩走開的背影，耳邊響起許皓天討人嫌的聲音，“兄弟？”

裴池：“說。”

許皓天騷裡騷氣：“你猜猜我在哪兒呢？”

男人麵無表情掛了電話。

而後拖開椅子，把剩下的盤子往廚房裡收。

顧遙知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裡，順帶著將廚房也收拾乾淨。

一旁，裴池的手機又響了，他手指一滑，語氣不太好：“有事說事，彆廢話。”

“好好好，我現在跟朱俊安在一起呢，就在你家樓下，”許皓天說：“剛才經過你公司，聽曉桃說你不在，我倆就過來找你了，你下來，我知道有家新開的餐廳味道特彆好，咱一起去吃個飯。”

裴池語調冷淡：“吃過了。”

許皓天：“那喝酒去也行。”

裴池：“大白天的喝酒？”

許皓天：“晚上喝酒，朱俊安這貨也出不來呀！”

對麵應該是電話開了免提，朱俊安的聲音也傳來：“裴池，我媳婦兒把門禁又提前了，我現在隻能白天出來，你就體諒下我這個已婚人士啊。”

話音落下，許皓天在一旁欠欠地插言，“你說你那麼早結婚乾嘛！像我這樣自由自在的多好。”

“我就樂意讓人管著，你想讓人管還找不著呢！”朱俊安說：“就你追的那個妹妹要是管著你，你看你不樂得屁顛屁顛的。”

裴池靠著流理台邊，手機貼在耳畔，耷拉著眼臉，聽著電話裡兩人無聊的對話，沒吭聲。

顧遙知在廚房裡安靜地收拾，正低頭擦台麵，她今天穿了件淡米色針織連衣裙，背影纖細漂亮，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白色發帶紮著低馬尾，脖頸處的皮膚白膩到幾近透明。

這時電話裡許皓天不耐煩地問了句：“你到底下不下來！”

裴池目光從廚房裡收起，聲音冰冷沒溫度：“我沒在家。”

“啊？”許皓天意外道：“你沒在公司，也沒在家，那你去哪兒了？”

像是才注意到電話裡說的人在說什麼，裴池忽地嗤笑了聲，“你管得著？”

聞言，電話那頭沉默下來。

顧遙知聽見男人這語氣，也不知道再講什麼，收拾好後，她準備離開廚房。

快走到裴池身後時，不小心踩到了地麵的水漬，腳底滑了一下，身體朝著旁邊歪去。

那個位置上方是櫥櫃堅硬的棱角，就在顧遙知腦袋要磕上去的瞬間，裴池明明是背對著她，但後腦勺就跟長了眼睛似的，隨即伸手護住了她的頭。

顧遙知額頭隨之落在了男人寬厚且溫熱的掌心裡，她下意識仰頭，裴池已經麵對著站在她身前，高瘦的影子籠罩下來。

他的身子因為護著她的動作而低傾著，目光也低垂。

兩人的距離猝不及防地拉近。

近的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淡淡的草木香將她周身包裹至其中。

四目相對間，空氣仿若靜止住。

顧遙知心臟一跳。

下一秒，額頭離開他的掌心，接著往後退開半步。

反應慢了半拍地，低聲道了句謝。

裴池的手在半空中沒動，耳邊電話裡許皓天又在叨叨：“飯不吃！酒也不喝！在哪兒也不說！”

“你難不成還能是去泡妞了？！”

裴池手緩緩落下，插進褲兜裡，視線落在顧遙知微微局促的臉上，頓了一秒。

嗓音低沉又清晰：“嗯。”

他嘴角扯了下，“不行嗎？”

第24章 承諾

他“嗯”的這一聲, 也不知是在回應她，還是在講電話。

顧遙知就當他聽見了。

低頭越過他身邊，走出了廚房。

裴池站在原地, 掃了眼顧遙知往畫室方向走開的身影, 也抬腳出了廚房。

電話那頭許皓天不可置信地語氣：“你！裴池！居然！會泡妞！？”

“會？”裴池到玄關處, 拿上車鑰匙, 曬笑了聲，“我沒泡過？”

許皓天沉默了下, 忽地樂嗬嗬：“泡過泡過，誰不知道呀, 你泡過最難泡的妞, 顧遙知嘛！”

電話裡朱俊安拍了下許皓天，語氣委婉聲音卻不小：“你彆老總提裴池的初戀，惹他忘不了人家，怪難受的。”

“這有啥的？誰還沒個白月光啊, ”許皓天也象征性地壓了壓嗓子：“我還經常懷念我初中的女同桌呢, 這都過去多久了。”

“那你不是說，裴池是被人家甩的嘛，想想咱兄弟也怪可憐的。”

“我有時也不是故意的, 就忍不住啊。”

“忍不住就私下裡說，彆讓他聽見, 再影響了他開展新戀情，像現在這樣咱倆單獨聊聊也就行了。”

對麵這倆人壓著嗓子聲音卻不小, 一言一語清楚地透過聽筒傳過來。

“……”

裴池沉默兩秒，“我說。”▓思▓兔▓網▓

電話那頭沉默。

裴池：“免提能關一下？”

“……”

“……”

“靠, 你沒關啊！”

“忘了忘了。”

電話裡的聲音收攏, 許皓天嬉皮笑臉道：“那個, 那你啥時候把你這位……新人，帶出來給兄弟們見一下啊？”

裴池出了彆墅，走到停靠在路邊的車前，按了下鑰匙，愛搭不理道：“掛了。”

坐進駕駛位，手機剛撂在扶手箱，又有電話打進來，他掃了眼，拿起來接通。

電話裡一道中年女人輕和的聲音傳來：“兒子，你爺爺明天壽辰，記得回家吃飯。”

裴池：“記著呢。”

馮媛笑道：“那你明天上午早點回來，媽媽可都有些日子沒見著你了。”

裴池手搭在方向盤上，對於馮媛讓他早回去的目的一清二楚，他懶懶道：“隻要您不跟我聊相親對象，我就早回去。”

“你這孩子！”馮媛脫口嗬斥了聲，不過也不急於跟他爭這一時半刻，等明天他人到了再說，“那明天媽媽在家等你啊，我讓張阿姨多做幾道你喜歡吃的菜。”

而後又囑咐了句：“記得早點回來。”

裴池嗯了聲。

—

過了夏至，傍晚的氣溫也沒降幾度，風裡帶上了點炎熱的味道。

顧遙知出了地鐵，回去的路上，收到周夏的微信。

妮妮最近畫了一幅風景畫，受到了鐘懷禮的誇獎，還準備拿去參加青少年美術大賽，妮妮開心，便讓發過來先給顧遙知看看。

小姑娘的畫逼真靈動，在這個年紀的孩子裡能畫到這種程度，不光有天賦加持，一定也下了不少功夫。

顧遙知如實誇讚評價了幾句，之後妮妮又聊到鐘懷禮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有兩天沒來工作室了。

她隨即給老師打了電話，問候了情況。

原來是鐘懷禮前幾日幫一位畫家朋友準備畫展的籌備，平時還要上課，這一忙起來，腰痛的老毛病就犯了。

第二日，顧遙知一早便出了門，買了些營養品去看望老師。

到了地方，見鐘懷禮隻是不宜多行走，沒什麼大礙，她也便放心了。而且，老師家裡的保姆許阿姨來鐘懷禮家裡有十年了，做事一向穩妥細心，不需要過多擔心。

客廳裡，許阿姨將切好的果盤放在茶幾上，眼睛不住地往顧遙知身上打量，彎眉笑道：“小知這些年沒見，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這要是在街上看見啊，估計在認出你之前，阿姨都該以為是遇見哪個大明星了呢。”

顧遙知莞爾：“許阿姨您這些年怎麼樣，都還好嗎？”

“我都挺好的。”

許阿姨是個單親媽媽，家裡有個女兒，比顧遙知小幾歲，以前來老師家時還見過一次。

顧遙知輕聲道：“詩倩現在上大學了吧。”

許阿姨點頭，滿麵笑意：“對，現在念大四了，前一陣子剛實習。”

鐘懷禮靠著腰墊，微仰著身子，抿了口茶：“詩倩這孩子讀書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學，學校的實習校招麵試，也被一家大企業給錄用了。”

顧遙知握著杯子，“那很厲害啊。”

鐘懷禮樂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