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頁(1 / 1)

她在他懷裡抬起頭來,賀玄靈卻將她擁得更緊了些,他將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低聲說道:“上古之時,還有許多先神尚未脫離神位,那時天上的風霜雷電,地上的山川河流,皆有神明掌管,但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擁有了人性,紛紛離開神位,那時的我並不理解,將自己放到與人類一般的層麵去,是不是算得上墮落呢?”

他的氣息悠長,隻沉沉地說出一句話:“但我現在理解他們了,這個世間在構築起自洽有機的係統之後,便不需要神明去維護了,所有的神明,都是要脫離神位的——或早或晚。”

容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亦是覺得賀玄靈之前的生活很是孤寂,她安靜地臥在他懷裡,直到她將賀玄靈所說的話全部消化完畢。

“帝吾所鑄弑神劍,是我手上那把嗎?”容真從床榻上離開,她將自己的空間錦囊打開,拿出了一柄尚未出鞘的寶劍,它的所有氣息暫時收斂,此時看上去安靜極了,似乎沒有什麼絕世寶劍的風範。

“是。”賀玄靈確認他十分恐懼這把劍的氣息,他亦無法觸碰這把劍。

“我師妹給我看過留影晶石,她在懸芳秘境裡也與帝吾達成約定,她會幫帝吾拿回一把劍,後來從懸芳秘境回來之後,她又去了萬仞劍穀,她難道沒有發現那把劍已經不在萬仞劍穀了嗎?”容真的眉頭微蹙,感到疑惑,她知道此時的帝吾已經在利用喬雪蹤讓她幫他執劍了。

“你手上的這把我曾不慎觸碰過,雖然沒有出鞘,但我卻險些被它的劍氣所傷。”賀玄靈的語調平靜,他低下頭來,看著容真,沉默許久過後才說道,“你還記得你師父教你的劍法嗎?”

容真聽到“師父”這二字的時候就愣住了,薛景嵐教她的劍法……她自然是記得,每一招每一式都深深印刻在腦海中,那時的她沒辦法將所有劍招施展出來,但是現在呢……她或許可以了。

“為何你師父隻教了你,卻沒有教給喬雪蹤?”賀玄靈垂下眼睫,語氣還是波瀾不驚,“他或許知道弑神劍的真相。”

容真攥緊了手中的那把弑神劍,現在的她基本上可以確信她手中的這把是真的了。

——

此時的空之域中,喬雪蹤來到了帝吾身邊,空之域現在已經聚集了修真界大半的修士,目睹薛景嵐死在雷劫中,原本留在天嵐門的修士已經不再相信賀玄靈,他們紛紛離開,有一部分來到了空之域,而有一部分也不想追隨帝吾,隻回到了自己的門派去。

所以現在的空之域四周熱鬨極了,曾經與賀玄靈一道前來討伐帝吾的素月心卻不知所蹤,也不知她現在是何心情。

喬雪蹤來到帝吾身前,她抬眸看著他,眼眸深處是一片平靜。

“我勸說她了。”喬雪蹤朝帝吾拋出一枚留影晶石,這枚晶石在地麵上流轉出光輝,將喬雪蹤在容真醒來之後與她對峙的畫麵記錄在其中。

帝吾自然知道這枚晶石沒有作假,她們的對話都是真的,他看著畫麵裡分道揚鑣的同門師姐妹,開口平靜說道:“她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帝吾,你與我說,這個世間隻有一人可以拿起弑神劍,你選擇了我,我也將它從萬仞劍穀帶了回來,這說明我師姐沒有拿起此劍的能力,或許在某一世中,她曾經犯下過罪業,你又為何一定要她也相信你,她已經完全被賀玄靈蠱惑了。”喬雪蹤的聲音清脆,仿佛墜地的冰雪。

帝吾沒有賀玄靈一般看破靈魂的能力,所以他在最開始隻能大體確定能夠拿起弑神劍的人在天嵐門中,是個女性,但天嵐門裡有容真與喬雪蹤,一個是天靈根,一個是雜靈根,一向崇尚力量的他自然選擇了喬雪蹤,當然在很久很久之後,喬雪蹤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真的將弑神劍從萬仞劍穀帶了回來。

但是,此時的帝吾還是隱隱有著擔憂,喬雪蹤似乎看出了他的憂慮,她捧著弑神劍,朝帝吾又走了半步:“帝吾,你要親手確認它嗎?你要看一看你握緊它是否會有惡鬼出現嗎?”

帝吾搖了搖頭,弑神劍對力量越強的人傷害越大,對於凡人來說,它連鐵劍都不如,但是高階的生命來說,卻有著致命性的打擊。他不敢親自去試,但他卻可以叫旁人來試驗一下這把劍的真假。

他將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顧久煜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眉心的一抹殷紅銳利且冰冷,他抬眸掃了一眼帝吾,並未出聲。

“顧道友,我想你或許願意來試一試這把劍的鋒芒?”帝吾直接說道,“此劍對越高階的生命傷害越大,擊中你或許隻是讓你受一些傷,但若擊中我,或許我便死了,到時候誰來幫你殺賀玄靈?”

顧久煜聽懂了帝吾的話,他隻點了點頭,聲線沉鬱:“帝吾大人,我知道了。”

他走上前來,與喬雪蹤對視著,這兩個人都是極安靜的性子,所以當一雙沉鬱的眼眸與一雙平靜的眼眸對視時,甚至沒有眼神的交流,他們的目光就仿佛是兩道平行線平滑地掠過。

“喬姑娘,試一試。”顧久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若是刺中這裡,此劍會傷你性命。”喬雪蹤冷聲說道。

“左肩便可。”帝吾也不願顧久煜現在就死了,他的情緒還能給他產生無數能量——此時的他竟然還在擔憂著海之域的那些幸存者,那些還未回歸到他身邊的叛徒。

喬雪蹤不再猶豫,她甚至不在意顧久煜的生死,她直接抽劍出鞘,提劍刺向顧久煜的左肩,帝吾看著她乾脆利落的動作,微微頷首,她確實是一位天生的執劍者,冷靜果斷,仿佛沒有感情的機器。

顧久煜在弑神劍擊中他的時候,眼眸有一瞬間的失神,瞬間他的傷處開始纏繞黑霧,就算堅毅如他,此時的他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疼,貫徹骨髓的疼,他的左肩噴射出鮮血,將琉璃色澤的空之域大殿染紅,喬雪蹤麵上帶著冷然的表情,將弑神劍將他身體裡抽了出來,在這一瞬間,有大量能量溢出,這一劍,竟然直接將顧久煜的經脈震碎,這說明他的修為極高,弑神劍對他產生了同等高的傷害。

帝吾看著那劍的鋒芒,眼底處有些驚懼,顧久煜不過渡劫期修為,遭此一劍,經脈寸斷,身受重傷,這劍若是落在神明身上,恐怕更加可怕。他自己鑄造出這把殺人的利器,卻被那該死的賀玄靈詛咒,連他自己也觸碰不得,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

不過喬雪蹤確實是一把比寶劍還要更加好用的武器,帝吾很滿意自己的選擇,喬雪蹤的師姐心性比她差多了,若是她的話,或許都沒有勇氣對人擊出這一劍。

帝吾點了點頭,他確認了這弑神劍的作用,心存的最後一絲疑慮打消。

“我會親自討伐賀玄靈,為你師父報仇。”帝吾對喬雪蹤說道,他的聲音極大,貫徹了整個空之域的大殿,讓在場的所有修士都聽了去,“從此之後,修真界就可以擺脫他這個創造邪物的惡人了。”

喬雪蹤看著他緩緩踱步而下的背影,沒有說話,一旁的顧久煜倒在血泊中,雙眸緊閉,他經脈儘斷,再無恢複的可能,這劍啊……可真是毒辣極了。

第153章 一百五十三根貓毛 逃脫(='_'=)……

而此時的天嵐門中,容真也在摩挲著她手中那把弑神劍,她看著自劍鞘中漏出的寒光,平靜說道:“隻有我才能碰這把劍?”

“除你之外,其他人去觸碰它,都會被自己生出的惡鬼纏身,這是我當初親口所下的詛咒。”賀玄靈對她說道,他也沒想到,他自己竟然這麼巧碰到了容真。

容真輕歎一口氣:“這責任……太重了,但我一定會做到。”

“你還記得在楚池洞府裡的那局棋嗎?”容真雙手緊攥著手中劍,“我之前不知為何那棋局會如此布置,但到後來我才發現,當初我親手下的每一步棋,棋局上產生的所有變化,竟然都一一應驗……”

她與賀玄靈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當年棋局裡的內容,在最後臨近終局的每一步,都近乎於某種預言。□思□兔□在□線□閱□讀□

“你先去尋他還是等他來尋你?”容真問道。

“我們各自收回力量之後,不論是素月心或是顧久煜,他們的實力都不再能對我們的戰局產生影響,當然——惟有這把劍,才是影響勝負的關鍵。”賀玄靈垂眸看向容真手中的弑神劍,“帝吾一生將人類視作戲台上的木偶,他一定想不到自己最終的命運係於人類之手。”

“他不想找回這把劍嗎?”容真抬起頭來,與賀玄靈對視著。

“他自然找回了這把劍。”賀玄靈的眼眸幽深,“或者——隻是他以為找回了。”

容真與賀玄靈都想到了棋局上的內容,他們心下已有了答案,他們再次對視一眼,沒有將這答案說出口,畢竟此界還在帝吾所化浮鯨的腹中,某些話說出來或許會被他窺探而去。

弑神劍被容真收了起來,她低著頭,門外豔陽高照,她卻不願意走出這房間。

“不願離開?”賀玄靈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一旦走了出去,容真就要擔起她的責任來,複仇與門派,這都是她必須承擔的。

“在天嵐門的雷劫中,師父做的其他玩偶都被毀了,它們被我放在身上,或許雷劫感應到了師父的氣息,所以有一道雷將我劈中,我沒受什麼大傷,但是那幾個玩偶,蠱雕、雪熊與雪貂,全部被雷劫毀去了。”容真仰起頭來輕聲說道,“連有他幾分氣息的小玩意,他都要想著毀去。”

賀玄靈從自己袖中取出一隻小小的黑貓玩偶,放到容真的手心——這是他之前吃醋擅自收走的,沒想到現在他手上這隻成了僅存的一隻。

容真緊攥著落在她手心的小玩偶,低下頭,與那黑貓玩偶頭上鑲著的金色眼睛對視著,薛景嵐打磨過這兩枚充當眼睛的金黃色晶石,現在這晶石的邊緣瑩潤,泛著暖色的光澤。

“真的不能再重來了嗎?”容真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她像一個忐忑不安的人反複尋找著答案。

“不能。”賀玄靈斂下眼睫,對容真說道。

容真把黑貓玩偶塞回賀玄靈的手裡,這是最後一隻了,她自己沒有能力在帝吾手下保護好這黑貓玩偶。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容真走到門口處,她挺直了脊背,下頜略揚著,麵上淚痕已經消失。賀玄靈看著她的背影,往前輕巧一躍,已然變為一隻小黑貓,跳上了她的肩膀。

“走吧。”容真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院外涼亭上,放著一個劍匣,容真感應到了劍匣裡熟悉的氣息,她知道內裡裝著薛景嵐的那把束墨斷劍。

她走上前去,將劍匣打開,指尖顫唞,在斷劍的劍柄之上,還綴著一金二銀三枚鈴鐺,容真用手指撥弄了一下這三枚鈴鐺。

“素掌門在離開之前,曾給我和雪蹤兩個木匣,說是我們的元嬰賀禮,現在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