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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最好彆去。”

“為什麼?”李福追問。

他覺得今天的陳譯禾很怪,但至少肯搭理他了,忙抓住機會纏著他,想要討個好處。

“會死。”陳譯禾道。

李福見過那個害死原身、欺騙雲姣的公子哥,若是在京城被他撞見了,必死無疑。

可李福不懂,懵懵地“啊”了一聲。

陳譯禾回府時天已見黑,剛進府門下人就道:“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少夫人找了你大半天,就差人滿城去找了。”

他點了下頭,往後院走去,穿過層層月亮門,又在小院旁的景觀池停留了片刻。

池邊懸掛著一排燈籠,源源不斷的清泉從隔壁荷花池流進來,衝刷過下麵的暗青色台階,清淺池水中活了許多年的烏龜正頂著一顆東珠往下一層石階推去。

這東珠價值連城,正是當初陳家下聘到蘇家,後來被舫淨偷回來的那三顆,無處安放,陳譯禾就把它們丟進了這景觀池裡。

他撈起了一顆,轉著圈對著邊上的燈籠照了照,一個“玉”字光影模糊地映入池中。

這時池中烏龜正好將另一顆東珠抵至下一台階,水波晃動,光影破碎,那“玉”字也隨著圈圈波紋蕩開了。

陳譯禾隨手將明珠拋了回去,繼續往裡走。

還沒進房間就聽屋內隱約有說話聲,他略微停頓了下,才接著往裡去,見兩個丫鬟正在給蘇犀玉收拾衣裳,蘇犀玉長發已散,厚厚的披在背上。

丫鬟聽到動靜,忙跟他問好,蘇犀玉也猛然回頭,神色緊繃。

陳譯禾讓丫鬟下去了,雲淡風輕地問道:“找我做什麼?”

他對蘇犀玉說話向來沒個正形,不是逗就是哄,何曾用過這種無所謂的語氣。

蘇犀玉眼神黯然了下來,抿了抿唇,道:“我想看看婚書。”

陳譯禾道:“我拿著出去,不小心弄丟了。”

兩人隔的有些遠,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看著很疏遠,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蘇犀玉%e8%83%b8口伏動了幾下,過了會兒又問:“婚書當真是假的嗎?”

“是假的。”陳譯禾說著,走近一旁的衣櫥翻找了起來。

他們家丫鬟多,整理衣物的事他與蘇犀玉從來沒動過手,現在找自己的衣裳找得很困難,連開了幾個櫃門,才找到一兩件貌似是自己的衣物。

陳譯禾不想待在這個房間裡,拿衣物的動作十分粗魯,將衣物拽出時不知道碰到了哪裡,從上麵輕飄飄落下了一件小小的粉衣。

定睛一看,上麵繡著嬌豔的桃花,是精貴雪緞裁成的姑娘家的貼身小衣。

細細的帶子落在陳譯禾手背上,像是帶著灼人的溫度。

他盯著那帶子,心頭煩躁更甚,胡亂將那彩色小衣裹進衣物裡重新塞回了櫃子。

合上櫃門時不經意暼到上麵一層櫥櫃裡儘是彩色的小衣,他眼眸一沉,冷著臉將櫃門全部合上了。

蘇犀玉低著頭想事情,什麼都沒察覺出,隻知道他在翻找東西,現在見他收了手要往外走,急忙喊道:“你去哪?”

陳譯禾沒回頭,“還有事?”

蘇犀玉一頓,似乎是在做心裡建設,再開口時話說得很慢,“你上次說,要是我死了……”

她停下,深吸了口氣,接著道:“就是孔明鋒劫持我那次,你說我要是死了,你最多難過兩三年,然後再娶彆人,和彆人兒孫滿堂,是真的嗎?”

“也許吧。”他無所謂道,聽到身後的呼吸聲更重了,補充道,“沒經曆過,不過應該差不多,畢竟沒誰離了誰就過不下去的。”

“我知道了。”蘇犀玉接下了他的話,聲音細弱,緩緩道,“其實你不是喜歡我,你隻是看我可憐,當時又因為娘受了傷,才對我……”

她沒說下去,但這意思兩人都懂了。

沉默了會兒,沒見陳譯禾說話,蘇犀玉盯著他的背影,語句清晰地說道:“我去找哥哥和楚楚了。”

陳譯禾心裡的大石頭終究是砸了下來,他按了按心口,背著蘇犀玉開口道:“我會和爹娘說清楚的。”

然後出了房門,腳步穩重,不疾不徐。

隔日一大早,他們院裡就有了動靜,丫鬟來來往往收拾著蘇犀玉要穿的衣物、習慣用的配飾,還有伴身暖手爐、祛疤的膏藥等等,錢滿袖也過來了,跟著塞了些蘇犀玉日常喝的補血藥材。

陳譯禾充耳不聞,靜坐在書房看起了書。

隔壁的響動似乎持續了許久,又似乎不到一刻鐘就停止了,他聽著那邊漸漸沒了動靜,半晌,將手中的書扔掉了。

小廝聽到動靜,急忙進來,一看他的臉色,忙又退了出去。

陳譯禾感覺很悶,%e8%83%b8口像是積攢了夏季暴雨來臨前低低壓下的烏雲一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一個人待了許久,耳邊不斷重複著蘇犀玉說的那句“我要去找哥哥和楚楚了”,要不就是她先前軟綿綿喊著“夫君”討好自己的聲音。

沒一會兒,腦子裡又出現蘇犀玉剛來時的模樣,那麼小,那麼可憐,下一瞬變成了前幾日自己抱著她玩鬨的情景。

她抱起來軟綿綿的,隻有兩個人的時候還會伏在他身上悄聲說著小話。

陳譯禾煩躁得厲害,%e8%83%b8中像是藏了頭焦躁的野獸一般,來回碰撞嘶吼,攪得人不得安寧。

他粗暴地推開椅子往外走去,要拉開房門時看到了自己手背,想起昨晚那片繡著粉嫩桃花的小衣,那細帶就搭在自己手背上,看上去脆弱不堪,輕輕一扯就會斷開。

他手放在門栓上沉寂了半晌,才開了房門,出去時將房門用力甩上,發出一聲巨響。

這麼神不守舍地過了三日,錢滿袖又是驚訝又是心疼,拉著他道:“你這是怎麼了?不是都沒出去忙活嗎,怎麼看著幾天沒睡覺一樣?”

“沒事。”陳譯禾敷衍道。

錢滿袖白了他一眼,沒拉著他多嘮叨,回頭喊來了丫鬟,細問過後,逮著陳譯禾道:“好好的房間不去睡,非要睡書房做什麼?”

陳譯禾也不是沒想過睡回房間去,然而一躺下就感覺身邊應該有個人,應該有人扒拉著被角與他說著漫無邊際的話,可是沒有,這讓他心裡空落落的。

房間裡也一樣,櫃子裡的錦緞衣裳還是滿滿的,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看著也沒少多少,但他就是覺得不對,他很清楚地知道有東西不見了。

錢滿袖眼珠子轉了轉,咳了一聲,低聲道:“是不是月牙兒不在不習慣?”

沒得到回答,她胳膊肘搗了搗兒子道:“那你去把人接回來啊!”

還是沒人理她,她就自顧自絮叨起來:“這家裡少了一個人,我總覺得不舒服,哪哪都不對,還是快些讓月牙兒回來吧,再不濟可以把容姑娘請進府裡住啊,咱家又不差住處……”

她還不知道是蘇止瑜找來了,隻當是蘇犀玉出嫁前的閨中好友來看望她,邀她前去玩耍了。

總是被無視,錢滿袖生起氣來,“一個兩個的都怪怪的,這個跑來問婚書,那個也來問,問完也不說發生了什麼事……”

陳譯禾驀地睜眼,“她也去問你婚書的事了?”

“可不是嘛,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錢滿袖念叨個不停,陳譯禾已無心再聽。

她知道婚書是真的了,還是走了。

陳譯禾心口像是被刺入了把利刃,錢滿袖的每一個字都像化為實物,一下下地敲擊在那利刃柄上,將利刃一寸寸往裡推。

他喉頭乾澀,閉上眼道:“她不會回來了。”

“這話說的,不回家能去哪兒?”錢滿袖對他這反應很不滿意,道,“你是不是又犯懶了,你去不去接她回來?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了。”

陳譯禾此時沒有任何心情與任何人做解釋,心累道:“彆去打擾她,再等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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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滿袖雖不滿,但見兒子實在累的慌,又念了幾句就作罷了。

第四日,天又陰沉了下來,李福差小廝將前幾日陳譯禾贏來的銀兩和馬兒送至府上,又差人送了好幾壇美酒過來。

陳譯禾拆了兩壇,讓人把雲姣喊了過來。

雲姣乍一見滿身酒氣的陳譯禾,心慌得厲害,生怕他是對自己起了彆的心思,想要借酒行事,忐忑地彈了半天的琴,等手指頭都快要被琴弦割裂時,也沒等到陳譯禾有彆的意思。

最後雲姣手指實在疼得受不了,勾著琴弦暗暗用力,“铖”的一聲尖銳聲響,琴弦斷開,

可撐著額頭的人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換把琴,繼續。”

雲姣欲哭無淚,趁著下人去取琴的空檔,試探道:“聽聞少夫人也會一手好琴,不如讓少夫人來彈一曲?”

陳譯禾動了一下,但沒說話,待琴取了回來,又讓她接著彈了起來。

天陰沉沉的,一如雲姣絕望的心情。

傍晚時分,風聲忽起,吹動著庭院裡的常青竹葉發出瑟瑟聲響,沒一會兒,雨點就落了下來。

雲姣正機械地彈著琴,聽陳譯禾道:“停。”

雲姣被送了回去。

而陳譯禾獨自坐在簷下聽了許久的雨聲,半睡半醒間,似乎聽到哪裡有嘈雜的聲音傳來,隔著雨幕聽的模糊不清,覺得也可能是自己在做夢。

他渾渾噩噩醒來,頭痛欲裂,聞著自己滿身的酒氣緊皺眉頭,揮開下人獨自回了院子,往洗浴房走去。

他習慣每日沐浴,府中下人也都知道,通常會提前準備好。

洗浴房內亮晃晃的,他直接推門進去,見裡麵水汽彌漫也沒多想,以為是下人提前放好了水。

陳譯禾邊往裡麵走邊扯下外衣,繞過屏風到了裡麵時,餘光似乎瞥見了什麼,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一聲驚叫聲響起。

“啊——”

這聲音熟得不能再熟了。

陳譯禾心尖一抖,忙抬頭看去,隔著水霧見水池旁的姑娘慌張地裹著擦身的布巾往後退去,另一隻手胡亂撿起一旁的衣物朝自己砸了過來。

衣物砸到臉上,緩緩滑下,陳譯禾下意識接住,這才看清了眼前人,一時愣住,“你……”

蘇犀玉也看清了來人是他,臉上迅速漲紅,惱怒道:“你做什麼偷偷闖進來?”

“我……”

陳譯禾想說自己不知道她在,又想問她怎麼回來了,不是跟蘇止瑜走了嗎?

可這時蘇犀玉氣惱得厲害,根本不讓他說下去,抱緊了布巾擋在身前,窘迫道:“你還不快出去!”

陳譯禾這才看到她光%e8%a3%b8著的肩膀與沒遮住的瑩白小腿,心頭一燙,血氣直衝上臉,顧不得問什麼了,垂下頭往外走去。

剛到屏風外,又聽蘇犀玉急急道:“我的衣裳!”

陳譯禾低頭,才發現自己手中仍抓著一團衣物,是她方才驚慌之下扔過來的,雪白中衣裡夾著一抹粉嫩,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