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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我……”蘇犀玉正回頭與蘇止瑜說話,嗓音輕軟,聽在陳譯禾耳朵裡卻像是一把刀子刺在他心裡,他猛地鬆開了扣著蘇犀玉的手指。

外麵寒氣重,蘇犀玉剛被鬆開就感覺手心一涼,忙轉回來去看他,下一瞬腰身一緊,下肢失重,被人橫抱了起來。

蘇犀玉一聲驚呼連忙摟住他脖子,這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外麵侍衛沒得到蘇止瑜的口令,橫刀將人攔住,陳譯禾眼睛都不眨,一腳踢在侍衛手腕上,大刀脫手,哐當一聲砸在不遠處的牆上,引起丫鬟們一陣驚呼。

陳譯禾冷眼道:“滾!”

而蘇犀玉感受著他%e8%83%b8膛上傳來的熱氣與怒火,心驚肉跳,生怕他們打起來,再也不敢跟蘇止瑜說話,順著他道:“太晚了,是該回去了……”

她攥著陳譯禾衣領,又低聲道:“你先把我放下來……”

陳譯禾沒理她,抱著人徑直往外走去。

侍衛手腕發麻,看了眼默不作聲的蘇止瑜,默默退開了。

丫鬟們都跟在一旁,蘇犀玉就沒說什麼了,打算上了馬車再與他好好說說今日這些事,可沒想到陳譯禾把她放到馬車上之後,自己沒上去,在外麵騎著馬一道回了府。

等馬車在府門停穩了,車門剛打開,陳譯禾已經大步進去了,蘇犀玉在他身後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陳譯禾直接到了屋裡找出了兩人的婚書,他翻著看了幾遍,完全沒看出哪裡有問題,煩躁萬分,拿著東西去了前院。

陳金堂新得了一簇血玉珊瑚擺件,遍體通透,邊角順滑,喜慶又富貴,正美滋滋欣賞著。

見陳譯禾回來了,忙道:“今兒又出去了?外麵冷不冷?快來看看爹這寶貝!”

陳譯禾隨便看了兩眼,道:“不錯……娘呢?”

陳金堂覺得他誇得太敷衍,想拉著他仔細看看,見兒子實在沒興趣,才道:“林家新得了大胖小子,你娘過去湊熱鬨了……”

說到這裡,他是又想催生又害怕真的跟錢滿袖說的那樣,早生會影響兒子壽命,隻得歎息一聲繼續去看他的血玉珊瑚。

“當初姐姐給我定親時送來的信呢?”陳譯禾問道。

“信啊,信在……”陳金堂不甚在意說了一半又停住,疑惑道,“哪有什麼信?咱家幾口子加一起都不認識幾個字,寫什麼信啊?那是你姐姐直接派人來說的。”

陳譯禾皺眉,蘇止瑜明明說他親眼見陳輕語差人寫的信,他問道:“什麼人?”

“宮裡的侍衛啊,你問這是要做什麼?”

陳譯禾不答隻問:“侍衛當時是怎麼說的?”

“就奉命來傳口信唄,說你姐姐給你找了門親事,對方是蘇參政的嫡女,你姐姐給你指的婚那肯定是頂好的,你看看,現在誰不羨慕咱們家,除了……”

除了沒孩子,其他哪哪都好。不過陳金堂及時刹住了,沒繼續說下去。

“還有彆的嗎?”

“還有……”陳金堂記不清了,回憶了一下道,“還有就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好好待人家姑娘,不能欺負人……”

“哦,還說人家從小就沒離過家,這乍然到了廣陵,肯定很傷心,讓爹娘也對她好些……”

陳金堂拿軟綢帕子在他的寶貝擺件上輕擦了幾下,道:“瞧你姐姐這話說的,她就是不這麼說,爹娘還能虧待了兒媳婦不成?”

陳譯禾聽了幾句,忽然想起,蘇犀玉嫁過來的第一年,陳輕語還特意派身旁的喬姑姑來了廣陵,那趟送了許多東西回來,尤其是給蘇犀玉的,吃穿用度,什麼都有。

“你姐姐可說了,這是天上掉的餡餅,讓咱們家立馬準備婚事,動靜越大越好……”

陳金堂說得隨意,陳譯禾聽得沉思不止,得了蘇犀玉這門親事,是“天上掉餡餅”?

還有,隻是普通成親,她何必催得這麼急?反之,若是假成親,當然是動靜越小越好,陳輕語讓他們把動靜鬨大是為什麼?

他想著想著,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婚事動靜越大,知道的人越多,蘇止瑜就越難把人要回去。

這人儘皆知的事情,不管蘇犀玉到底是不是蘇家女兒,人都算是綁在他們家了。

他打開婚書遞給陳金堂,陳金堂莫名其妙,隨意看了兩眼道:“我雖然認不全上麵的字,但是當初紀管家也是看了的,當然沒問題。”

“婚書……是真的?”陳譯禾不確定。

“這還能有假?”陳金堂朝泛著金光的婚書上點了點下巴道,“上麵還蓋著官府的印章呢!再說了,偽造婚書可是得進大牢的,你姐姐哪能做這事。”

陳譯禾默然地想了半晌,等錢滿袖回來了,又與她確認了一遍。

錢滿袖說的與陳金堂一致,就是多了埋怨一句,道:“你沒事拿婚書做什麼,你姐姐可是說了,這是用宮中最貴重的燙金箋寫的,上麵還撒著金粉呢,可難得了,讓家裡千萬保存好……你可彆小看這薄薄一張紙,千金難求,就是禦前大官都沒怎麼見過的……”

陳譯禾摸著手中紅封婚書,陷入了沉默。

現在情況顯而易見了,蘇止瑜所說的種種涉及了皇帝與貴妃,不太可能是謊言,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陳輕語在裡麵動了手腳,瞞著蘇止瑜、騙過陳家幾口子,把寄養換成了結親。

偏偏蘇犀玉陰差陽錯沒看到蘇止瑜給她寫的那封信,這才導致了現在的後果。

這麼說的話,這婚事從一開始就是算計來的。

趁著蘇犀玉年幼且落了難,趁著蘇止瑜羽翼未豐滿,陳輕語把蘇犀玉偷來塞給了陳譯禾,一旦生米煮成了熟飯,再發現真相也沒用了。

陳譯禾心裡有些悶,隨口應付了父母兩句回了自己院子裡,在院門口見著了今日跟著蘇犀玉的那幾個丫鬟。

丫鬟們今日隻聽見了蘇止瑜那句質問,什麼都不懂,知道這兩人情緒都不對,不敢多吱聲。

被陳譯禾問了,急忙回道:“少夫人一直在房間裡,回來後一句話沒說,看著好像有心事。”

陳譯禾點了頭繼續往裡走,隔著開了條小縫的窗子往裡看,見蘇犀玉正托腮沉思,像個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燭光打在她身上,在一旁的屏風上映出了一個單薄的身影。

這讓陳譯禾想起她剛嫁過來那會兒,那個傍晚,她一個人在冰冷的書房整理著她那沒用的嫁妝,夕陽如此時的燭光,微弱熏黃,不帶什麼溫度。

陳譯禾佇立在門外看了一會兒,轉身出去了,直到夜深了也沒回房。

蘇止瑜說的對,如果當初蘇犀玉能有選擇,她絕對不會選擇嫁到廣陵來。

她當初是被迫嫁過來的,提心吊膽地與自己相處,張口就喊“夫君”,又小心試探地自己的底線,都是因為害怕。

包括孔明鋒事件之後,她從不真正拒絕自己摟抱等近距離接觸,甚至主動靠近,都是因為那婚書的存在。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婚書,婚書是真的婚書,也是禁錮著蘇犀玉的枷鎖,讓她認命地與自己綁在一起。

自己不喜歡她的話,她就做個不爭不搶的後宅婦人,熬過這一生。

自己喜歡她的話,她就迎合討好,做個合格的夫人。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過自己的選擇。

第59章 衣裳 “你還不快出去!”

陳譯禾又在書房待了一宿, 第二日也躲著蘇犀玉沒見她,直到巳時左右,下人來道:“少爺,先前那位容姑娘又來求見少夫人了。”

下人等了好一會兒, 未聽見陳譯禾回答, 抬頭一看, 見他們家少爺斂目低眉, 正對著手中茶盞失神。

“少爺,小的去把人趕走?”下人試探地問了一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譯禾動了下眼皮子, 放下茶盞,聲音裡什麼情緒都聽不出來,“去告訴少夫人。”

“是——啊?”下人愣了一下, 陳譯禾又重複了一遍,才退下按他說的去做了。

不多時,丫鬟來道:“少夫人將容姑娘迎了進來,正在偏廳說話,沒讓人跟著伺候。”

陳譯禾起身,“隨她。”

他往外走去,牽了匹馬隻身出了府, 一路疾馳到了城外。

城外殘雪被凍了兩天一夜,現在結了冰,踩在上麵硬邦邦的。

他在城外繞了好大一圈, 寒風刮在臉上好像把心裡的煩躁都刮去了幾分, 回程時在一處河堤旁見了盛開著的鵝黃臘梅, 在積雪中星星點點,甚是好看。

陳譯禾折了一枝,進城後塞給了路邊哭鬨的幾歲小孩。

在街頭走了不遠, 遇到了李福,對方一見他立馬帶著笑湊了上來,接過他手中的韁繩道:“小國舅看著心情不太好?可要小弟帶你去找點樂子?”

“什麼樂子?”

這是陳譯禾第一回 應了李福找樂子的話,他精神一震,飛速道:“彆的不說,樂子還不多嗎,看你想要哪種了。”

陳譯禾道:“安靜又吵鬨的,不要有奇怪的氣味,不要有女人。”

李福臉上的笑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討好道:“還真有這麼個去處。”

他把陳譯禾帶去了賭坊,這是一個老賭坊,樓上特意設了雅間,靠前麵的窗子能聽到下麵賭徒的叫嚷聲,靠後麵的窗子能看到靜謐的河麵,不時傳來隱約的、畫舫上的悠揚琴曲聲。

賭坊老板一見陳譯禾,慌忙親自上來伺候,諂%e5%aa%9a道:“小國舅許久沒來了,怎麼今日這麼有閒心?”

這可是大客戶,有名的肥羊,可惜近幾年忽然變了個人一樣,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過了。就這上樓的一會兒功夫,聽聞消息的賭鬼們已經蠢蠢欲動了,誰都想來宰上一刀。

陳譯禾掂著骰子揉了兩下,確實好久沒賭錢了,有點懷念以前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逍遙日子。

他在賭坊消磨了半天時間,最後是被老板流著汗送走的,李福緊跟著陳譯禾,驚得嘴巴合不上,道:“你什麼時候賭錢這麼厲害了?”

陳譯禾充耳不聞,看了眼旁邊抱著銀兩的兩個小廝道:“把這些銀子拿去……”

拿去做什麼呢?他現在覺得什麼都沒意思,看那些銀兩都是累贅。

李福沒聽到下半句,正要問他,聽他道:“幾時了?”

看著天色算了算,李福道:“申時了,小國舅可是餓了?小弟請您吃飯!”

陳譯禾沒說話,也絲毫不覺得餓,隻覺得時間漫長且無聊,他道:“不去了,彆跟著我。”

“哎哎!”他說完轉身就走,李福忙跟上,道,“小弟馬上要去京城幫家父辦事了,這一去就是大半年,今日沒事,正好陪著小國舅逛逛。”

他可不比陳譯禾,他去京城,那是完完全全的外地商人,毫無依仗,吃了虧也隻能往肚子裡咽,要是能搭上陳譯禾,讓陳輕語多照顧幾分,那就能順暢多了。

陳譯禾淡漠地暼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