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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處,脫了披風繞進裡間,炭火正旺,裡麵暖烘烘的,蘇犀玉正獨自坐著,對著兩張禮單發呆。

“想什麼事情這麼出神?”他上前抽走蘇犀玉手中的禮單,把人嚇得一顫。

蘇犀玉按著心口看了他一眼,起身給他倒熱茶水驅寒。

“這是給你家的禮單?”陳譯禾將兩張禮單翻來覆去對比了一下,嘖嘖道,“你跟娘就是因為這事不高興的?”

“……”蘇犀玉揪著指尖,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不說話。

陳譯禾看了她一眼,敲了敲桌子:“說話,不說話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

被他這麼說了,蘇犀玉才悶悶不樂道:“我覺得不用給京城我……蘇家送這麼多東西……”

她心中有秘密,隻簡單說了自己的想法,陳譯禾心聽了,心思轉了幾圈就明白了。

看她還知道偏袒陳家,心裡很舒服,語氣都輕柔許多,道:“我還當是什麼事……這算什麼?禮單先不要寫了,這兩天我來準備,保管你和娘都滿意。”

“你要送什麼?”蘇犀玉有點慌,這也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還特彆記仇,回頭要是知道了真相,發現自己被蘇家坑了這麼多,非得氣壞了。

“放心,保證讓所有人滿意。”他道。

蘇犀玉沒從陳譯禾那問到答案,頓了一下,又開口說起了好話。

“閉嘴!”陳譯禾眼睛一眯,凶巴巴地打斷了她,那千篇一律的討好的話有什麼可聽的,簡直是在耍他。

他開口說起彆的,道:“我剛和爹說過了,年後你跟我去金陵城……”

他們說了沒一會兒,忽聽丫鬟的聲音從外麵遠遠傳來:“少爺,少夫人,京城來人了,娘娘身邊的喬姑姑來了!”

丫鬟喘著氣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重複道:“喬姑姑來了,帶了許多東西,老爺讓少爺少夫人過去呢。”

喬姑姑是陳輕語身邊的人,可以說是心腹,往年陳輕語也會派人回金陵送些東西,但大多是派些侍衛來,派身邊姑姑一起過來,這還是第一次。

陳譯禾聽了這消息,之前的疑惑再次浮上心頭,他與蘇犀玉的婚事是皇帝與陳輕語促成的,皇帝知道蘇犀玉不是蘇家的親女兒,那陳輕語是不是也知道?

蘇犀玉不知道陳譯禾已經知曉她的身世,心中彷徨比他更甚,然而人已到府中,由不得他們多思考。

兩人在丫鬟的伺候下披上了披風,府中冬衣都是錢滿袖著人縫製的,用的是上好的皮毛,幾十個繡娘精心製作,毛絨絨又很暖和,從後院走到前廳,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到了前廳,蘇犀玉剛被丫鬟解了披風,手中湯婆子還沒放下,一個高挑的中年女子已經迎了上來,眉眼帶笑道:“這就是少夫人了吧?離宮前娘娘還再三叮囑一定要讓我幫她好好看看,果然是個標誌的美人兒,不枉娘娘一番苦心做媒。”

蘇犀玉愣了下,下意識去看錢滿袖,後者雖然今日有些不開心,但並不為難她,咳了一聲道:“月牙兒啊,這就是你姐姐身旁的喬姑姑。”

喬姑姑對蘇犀玉的態度過於熱情,不止蘇犀玉驚訝,陳譯禾也覺得怪異,難道陳輕語不知道蘇犀玉的身世?

蘇犀玉穩住神色與喬姑姑行了禮,對方還了一禮,又看向陳譯禾,道:“成親了果然不一樣了,少爺如今看著比前兩年沉穩多了,聽說已經接管了家中生意……”

寒暄一番,喬姑姑才表明來意,道:“娘娘在宮中一切安好,隻是記掛父母,特意讓我代她來一趟探望二老,還有些平常用不到的物件讓我一起帶來了。也讓我順道說一聲,娘娘什麼都不缺,不必再讓人往宮中送東西了,隻要二老多多注意身體,娘娘就安心了。”

她隻說了這麼幾句,陳家夫婦倆已經眼鼻都酸了起來,他們就這一個女兒,卻因為自身隻會拖累她而不敢進京探望,到如今已經幾年沒見過麵了,一聽女兒也記掛著自己,瞬間就紅了眼眶。

陳譯禾與蘇犀玉安慰了幾句,待他二人冷靜了一些,喬姑姑又轉向陳譯禾道:“娘娘還叮囑少爺以後不可胡鬨,對父母、對少夫人當處處關懷,擔起家中責任……”

她還說著,錢滿袖忙道:“擔起了,擔起了,我兒現在可乖了,再也沒和那些混賬東西出去鬼混了……”

喬姑姑笑著聽她說完,點了頭,最後看向蘇犀玉:“當初少爺婚事安排的急,娘娘沒能找到機會召少夫人進宮敘敘,一直為此感到遺憾,現今趁著年關讓我跑這一趟,給少夫人送些東西。”

她轉身,便有跟著的丫鬟將單子遞上,喬姑姑笑道:“當日娘娘未曾親自給少夫人送賀禮,現在特意給少夫人補上。”

她將禮單一一交付給幾人,上麵列的清楚,給陳家夫婦倆的千年人參、宮中秘製龍涎香、冰山雪蓮等等,均是延年益壽的珍惜藥材。

給陳譯禾的則是些精美玉石環佩,給蘇犀玉的種類就多了,什麼西域蠶絲、珠寶首飾、名貴筆墨等等,無一不貴重。

將事情一一說完,錢滿袖眼中噙著淚水,急切問道:“京中可下雪了?娘娘她從小在南邊長大的,受不得冷,可有生病?有沒有又被人欺負?皇上可還寵愛?”

喬姑姑肯定道:“娘娘一切安好,再說娘娘與陛下當初是有共患難的情誼在的,夫人請放心,宮中誰也欺負不了娘娘的。”

“那就好,那就好……還有……”錢滿袖又想起什麼,話到嘴邊還是沒問出口。

喬姑姑在宮中多年,一看她的表情就大致明白了,低聲道:“夫人不必掛懷,娘娘還年輕,子嗣早晚會有的。”

“哎。”錢滿袖拭著眼角應了。

一應事情安排妥當,喬姑姑等人被留在府中款待。

陳家夫婦倆自知幫不上陳輕語什麼忙,所以隻管顧著自己儘量不拖後腿,對朝堂和立後的事情也不敢多問。

可陳譯禾不一樣,京中消息傳到廣陵來本來就很慢,還儘是些民間小事,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能信任的知根知底的人,肯定是要多詢問一些的。

隔日,趁著午前無事,他去找了喬姑姑。

第36章 局勢 眼淚流得更歡了。

說明來意後, 喬姑姑先是先是麵露驚訝,而後奇怪道:“少爺問這些是要做什麼?”

陳譯禾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因,隻是笑。

喬姑姑猶豫了下,回道:“娘娘並未說不能告知少爺, 隻是少爺易衝動, 今日我把京中之事告知, 少爺聽了可不能胡來。”

得了陳譯禾的保證, 她道:“臨近年關,按習慣宮中要舉辦宮宴招待群臣及家眷, 然而宮中今年依舊沒有主事的人,百官便又開始催著陛下立後……”

立後的事情皇帝與群臣爭執了好幾年了,陳輕語有皇帝支持, 下麵有些大臣順著皇帝的意思站了隊,而周貴妃則代表著世家利益,也有不少高官支持,兩方各不相讓,算是僵持狀態。

中間夾著一群保持中立的大臣,如蘇銘祠、薛勝義、兵部尚書容鳴等等,這些是既不想惹皇帝不開心, 也不想得罪周家,所以即便覺得陳輕語家世不好,也不會對皇後人選多嘴, 隻要人選賢良, 能幫皇帝打理好後宮就行。

隻是如今蘇家次女與周家公子訂了親, 蘇銘祠一脈官員的立場就有了偏頗,腳下一歪支持起了周貴妃。

陳譯禾道:“蘇家次女?”

“蘇家次女,蘇俞楊。”喬姑姑道, “少夫人的雙胎妹妹。”

就是蘇家流落在外十幾年的親女兒,陳譯禾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問了下去,“年歲幾何?”

喬姑姑笑了,“少爺說笑了,既與少夫人是雙胎,自然同歲,隻是身子弱,所以在蘇家多養了一年。”

陳譯禾便順著這話將心中疑惑已久的問題問了出來,道:“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蘇家與我們陳家並無來往,姐姐既然也從未見過蘇犀玉,那為什麼忽然為我與她做媒?”┇思┇兔┇網┇

在這親事之前,陳輕語與蘇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突然有了變故,這中間必然是有個契機的。

“這……”喬姑姑麵露為難,“少爺的婚事是陛下與娘娘共同定下的,具體原由,奴婢就不知道了。”

陳譯禾思忖片刻,將這問題暫且壓下,道:“那如今局勢不是對姐姐很不利?”

喬姑姑一聽反而笑了,道:“並非如此,少爺你不知京中官員的種種恩怨,自然不懂其中錯綜複雜。”

說到蘇家,就要提到蘇夫人的兄長薛勝義了。

當初蘇銘祠一舉高中,是先帝欽點的探花郎,先是金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告發自己父親貪汙受賄、寵妾滅妻,指責他不配為官,後是瓊林宴當眾求娶薛家嫡女,京城中人無不讚其高義,感其情深。

蘇銘祠與薛勝義本是同窗,有了姻親關係之後更是親上加親。

後來薛家遭人陷害,男丁全部入獄,蘇夫人懇求蘇銘祠替薛家求情,而那會兒蘇銘祠隻是五品太常,恰逢年底官員考核晉升的關鍵時期,不願受薛家拖累,不僅束手旁觀,還不允許蘇夫人前去探監。

可憐薛家老先生為官數十載,因年事已高耐不住監牢濕冷,沒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就客死於獄中。

薛勝義堂堂一高門公子,含冤入獄本就十分屈辱,又被視如手足的蘇銘祠這麼對待,想活剮了蘇銘祠的心都有了。

這事之後,蘇銘祠在先帝眼中成了個一心為國的清廉臣子,順利高升。

為了彌補薛家,先帝也給了薛勝義許多優待,兩人同年晉升,官職持平。

“都是先帝年間的舊事了,奴婢也隻是偶然間聽人閒談才知曉的,是真是假,還需少爺自己辨彆。”喬姑姑道。

陳譯禾點頭,問:“薛勝義對蘇銘祠懷恨在心,見蘇銘祠站了隊,就反過來支持我姐姐,是這樣嗎?”

喬姑姑很欣慰,道:“少爺聰慧。”

原本雙方持平,陳輕語身後並無其他依仗,隻要周貴妃那邊再多一點籌碼,很快就能取勝,可偏偏蘇銘祠一動,也牽動了薛勝義。

如此一來,陳輕語與周貴妃又重新回到了僵持狀態。蘇銘祠……怕是要嘔血了。

“蘇銘祠不會就這麼認了吧?”

喬姑姑再次驚喜,道:“少爺當真與先前不一樣了,如今竟然能想到這一茬,娘娘若是知曉了,定然是十分寬慰的。”

陳譯禾:“……”這誇讚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在家還好,若是在外,少爺須得謹記蘇大人是少爺你嶽父大人,不可直乎其名,不可因娘娘的事對他不敬。”

喬姑姑叮囑了一句,接著道:“周家對蘇大人抱有極大希望,沒想到薛大人竟然不惜得罪周貴妃與周家也要與蘇大人作對,蘇大人麵上無光,現在是卯足了勁要爭回一口氣。這些權貴們最擅長又最有效的拉攏方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