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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疫病,之後由那三個村莊開始傳播,直至各地遭殃,共計死亡一千三百八十九名百姓!”

崔慕禮歎息:“根據線索推斷,禹州的疫病恐怕便是由李泓業而起。但裘昭並不知,在火災發生前三日,他曾秘密求見過李泓業,我聽聞他為人謹慎,定是思慮許久才決定揭發此事,卻未料到麵前站著的便是罪魁禍首。”

“而李泓業得知此事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滅了裘昭滿門。”

事已至此,李泓業的罪行基本清晰,但最重要的是找到證據,徹底坐實他的罪名。眼看裘昭身死,散播疫病的兩名士兵自儘,能找到突破口的隻有……

“既要傳播疫病,便得先有瘟,大齊上一次的疫病還是在十年前,鳳凰城地動導致無數人死傷,屍體堆積如山,從而生了瘟。”

“是,根據鳳凰城地動的記載,不僅聖上派出太醫,無數行醫者都趕往當地救死扶傷,研究對症的防疫湯,但獨有一名遊醫與眾不同。”

“怎麼說?”

“他對治療疫病不感興趣,反倒對疫病本身十分癡迷,據聞,他會將患病者用的衣服保存下來,放到動物窩裡,看動物們是否也會感染上瘟病。”

“瘋子,一個個的都是瘋子!”周念南罵完,又問:“可有線索證明他和李泓業來往?”

“禹州暴雨的第八天,張賢宗曾在汝州待過幾天,湊巧的是,那名遊醫的老家便是汝州。”

周念南倏地起身,雙手撐著桌麵,“那名遊醫可還活著?!”

“活著,但渝州疫病鬨大後,他便立刻收拾東西搬遷,眼下不知身在何處。”

遊醫是至關重要的證人,找到他便能撕破李泓業的虛偽:此等急功冒進、陰險狡詐之徒,何為儲君,何擔社稷?

他握著拳道:“哪怕翻遍大齊,我也要找出這名遊醫。”

“放心。”崔慕禮道:“我已有了他的蹤跡,不日便能抓他回京。”

聞言,周念南心情複雜,崔二的優秀有目共睹,能得他支持,九皇子何愁坐不穩皇位?

他咽下苦澀,正色道:“張家可有察覺?”

“暫未。”崔慕禮道:“張家正在苦惱,該怎麼對付皇後與九皇子。”

周念南忽道:“九皇子該病了。”

崔慕禮不點自通,“我也正有此意。”

步步緊逼,反而會使張家狗急跳牆,倒不如“自斷其臂”,換取敵人鬆懈後,再爭取致命一擊。

*

聊完正事,二人該有許多話要說,但誰都沒有開口。

周念南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崔慕禮輕斂長眸,目送他離開。

待上了馬車,左青問:“公子,接下來去哪裡?”

周念南有一瞬沉默,道:“寶樗閣。”

第143章

寶樗閣內, 謝渺正陪著崔夕寧挑選珠寶首飾。

春闈時,孫慎元沒有辜負佳人與恩師的期望,在會試與殿試中都表現出色,一舉奪得了狀元之位。

打前宋開始, 每到科舉放榜時, 便有無數人摩拳擦掌, 守在榜下等待捉婿——捉得當然是金榜題名又出身貧寒的那些個年輕男子。孫慎元身為狀元郎, 哪怕躲在家中不出,門前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試問誰不想做金科狀元郎的嶽父?!

崔大老爺崔士達也沒有例外,他一改之前的嫌棄不滿, 親自領人趕到孫家,當著無數人的麵,喜氣洋洋宣布孫慎元已與愛女定親的消息, 又對孫家人噓寒問暖,恨不得明日便讓兩人成親。

幸虧崔大夫人沒有昏頭,按著規矩跟孫家祖母商量,將婚期定在了當年九月, 也就是下個月。

苦苦熬了兩年,崔夕寧與孫慎元終於能修成正果,其中喜悅非旁人所能體會。尤其七月初, 孫慎元已前往翰林院任職,崔夕寧一嫁過去,便是正經的官家夫人。

崔夕寧在喜極而泣後,便積極主動地準備起婚事, 而謝渺也感歎這兩人的不易, 裡裡外外地幫著忙活。

三樓雅間, 崔夕寧在挑東西的空檔跟她閒聊, “阿渺,夕珺那邊來信了嗎?可有說什麼時候能趕回來?”

崔夕珺自去年八月回滎陽探親後,便一直留在了外祖家,隻有時不時的信件傳回京城。她在信裡多次提及想回京城,均被崔慕禮拒絕,連崔夕寧大婚都不肯鬆口。

謝渺能理解崔慕禮的想法,但凡張家一日不倒,以崔夕珺冒失衝動的性格,都可能為崔家惹上麻煩,倒不如先留在滎陽。

“我聽崔慕禮說,外祖母恰逢身體不適,夕珺正在身邊侍疾儘孝,恐怕趕不回來了。”謝渺揀起一堆水滴形金嵌紅瑪瑙耳墜,放在她耳邊比劃,“這對不錯,適合大婚時戴。”

崔夕寧接過耳墜,歡喜它的精致,又遺憾姐妹的缺席,“是嗎?那就沒辦法了,隻可惜她不能為我送嫁。”

“人生哪能處處圓滿?”謝渺道:“多想想開心的事情吧。”

崔夕寧點頭,掃了眼滿桌的珠寶,對一旁侯立的小六道:“這些都包起來。”

謝渺打趣,“果然是官家夫人,出手闊綽的很。”

崔夕寧解釋道:“這是我母親的意思,希望我風風光光嫁進孫家,今後不被人欺負。”

“你能嫁給孫慎元,是他兩世修來的福氣,莫說欺負你,疼你都來不及呢。”

崔夕寧紅著臉道:“能遇上慎郎,亦是我兩世修來的福氣。”

謝渺佯裝不悅,“行了行了,知曉你們二人情深義重,趕緊成親嫁去孫府,少在我麵前晃悠。”

崔夕寧嬉笑著撲進她懷裡,“那可不行,我會經常約你出來玩,你這輩子都甩不開我。”

過了會,她想起個人來,“阿渺,芝若最近很忙嗎?許久未見她了。”

因謝渺與巧姑的關係,崔夕寧與方芝若也成了朋友,偶爾會一同約出來玩。

“她忙著研造新紙呢,好不容易有了進展,成天關在紙坊廢寢忘食。”

“你得提醒她,千萬彆忘了我成親的日子。”

“放心,忘不了。”

“對了。”崔夕寧好奇:“芝若今年也不小了,還沒有成親的打算嗎?”

“目前沒有,不過嘛……”

謝渺附在崔夕寧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崔夕寧瞪眼,“什麼,那蔡又暢追到了京城?”

“嗯,正以丟了銀錢為由,請芝若收留他在紙坊做工。”

“阿渺,你覺得他們能不能成?”

“那得看芝若,她喜歡就成,不喜歡就不成。”

“依你之見,芝若是什麼意思?”

“她啊,榆木腦袋一個,滿心鑽在造紙上,我看蔡又暢還有的磨。”

“也好,看看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姐妹敘話間,小六將東西打包好,交給了崔家奴仆。見她們說笑著往外走,小六遲疑了片刻,輕喊:“崔二少夫人,請您留步,小的有話想跟您說。”

謝渺回頭,疑惑地望著他。

小六鼓足勇氣地道:“您還記得我的兄弟,小七嗎?”

謝渺想了下,是那名在門口犯癲癇,被鄒夫人救了的少年。

“記得,他還好嗎?”

“您有所不知,當初小七犯病後,便被親人帶回了老家,因怕他犯病嚇到旁人,隻能成天關在屋裡,連日光都見不到,病情更是越來越重。”

謝渺問:“可是需要我幫忙?”

小六連連擺手,“不,您誤會了,您已經幫了小七天大的忙。”

謝渺與崔夕寧對看一眼,均不明所以。

小六道:“去年的時候,崔二公子曾問過小的關於小七的事,小的照實說了,崔二公子便給了小的一筆銀子,叫小的送小七去看大夫,如今小七已恢複的七七八八,在老家學做木工。”

謝渺道:“既是如此,你該向我夫君道謝。”

“小的謝了,但崔二公子說之所以幫助小七,是因為您對小七有惻隱之心,所以您才是小七的救命恩人。”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木雕,是枚栩栩如生的虎仔,正應了虎年的好兆頭,“這是小七親手雕得虎仔,囑咐小的一定要轉交給您,您若是不嫌棄……”^o^思^o^兔^o^網^o^

麵對小六殷切的目光,謝渺說不出拒絕,親手接下了禮物。

小六眼眸發亮,深深向她鞠躬,“崔二夫人,小的替兄弟謝謝您!”

插曲過後,謝渺與崔夕寧緩緩下樓,後者忍不住道:“阿渺,二哥待你真的極好,我看著都羨慕呢。”

外人或許不知,崔夕寧卻對謝渺的夫妻關係了若指掌。早在去年,夫妻二人便分了房睡,無論二哥怎麼努力,阿渺都無動於衷,不肯給他進一步的機會。

唉,二哥這苦日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頭。

謝渺聽聞這話,神色閃過無奈。原以為分房後,崔慕禮能幡然醒悟,適可而止,哪知他一頭鑽進了牛角尖,犟到死都不肯回頭。

真是冥頑不靈的家夥!

她腦中在胡思亂想,沒留意樓梯殘留水漬,鞋底陡然一滑,整個人往下摔落——

“阿渺!”

“夫人!”

眾人驚呼間,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橫空出現,牢牢扶住了她。

待謝渺站穩,驚魂未定地抬眸時,卻當場愣在原地。

不僅是她,連崔夕寧與拂綠都大吃一驚,蓋因來人俊美非凡,竟是許久未在人前露麵的周念南。

他他他,他還扶著謝渺的手呢!

拂綠不假思索地衝上前,正要隔開二人,卻見他更快一步地鬆手,規矩喊道:“崔二少夫人,好久不見。”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

她站得稍高,微垂長睫,帶些許茫然地低望。

而他輕仰脖頸,星眸深沉,眼中唯容納得下一人。

從前他喊她謝渺,或喜或怒,或悲或祈求。而今他稱呼她為崔二少夫人,如他巨變的性格,穩重而內斂。

長大了呢。

謝渺微不可見地笑了笑,禮貌地回:“周三公子,好久不見。”

*

崔夕寧在旁看得膽戰心驚,明明他們隻是客套寒暄,她卻能讀出平靜下的波濤洶湧。周三公子喜歡阿渺,過去很喜歡,至於現在……

她擠出笑容,扶著腦袋道:“阿渺,我有些頭疼,想快些回去休息。”

謝渺道:“好。”

擦肩而過時,她的裙擺碰到他的衣袍,淡橘色撞上墨色,轉瞬即逝。

腳步聲漸行漸遠,周念南捏緊藏在袖中的拳,行若無事地道:“回吧。”

兩撥人都離開後,二樓雅間裡走出一名俊朗男子,對著門口若有所思。

“去查查,崔二少夫人和周念南私下有無來往。”

*

回程路上,拂綠暗暗觀察謝渺,見她一切如常後才放下心。

她不知道的是,謝渺進書房後並沒有抄經書,而是坐在桌前出神,隨後打開抽屜,撥開上頭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