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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釣 霧十 4235 字 6個月前

再沒有回頭。

不說其他,隻先帝看人的這個眼光還是很準的,淮王的性格確實不適合繼承大統,這和他是不是龍沒有關係。先帝沒有選淮王,是大啟百姓之福。

淮王真的被太後寵壞了,他不隻是個男女關係混亂的胖子,還是個沒什麼腦子的死胖子。又蠢又毒,最為致命。

寒江雪對淮王的印象很糟糕,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負麵態度。

淮王已年過而立,比聞雲幛小,比聞嘲風大,是個標準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無能中年人。大白天就喝得酩酊大醉已是常態,一步三晃,目無法紀。

但即便如此,他還在不斷地攔著身邊的美女,當街做些惡心的事。叫什麼淮王呢,乾脆叫油王吧,或者慶王,大慶油田。

寒江雪當場就決定跑路,這個擋箭牌,他用不起。

可寒江雪放下簾子的速度還是有些晚了,淮王已經先一步發現了他,雖然喝得腦袋昏沉,但他還記得親娘對他耳提麵命的事,好比對寒家的拉攏。

錢太後努力和寒二拉上了關係,仍覺得不夠,就和聞嘲風一樣,她希望能夠借由寒二,搭上寒家的整條線。

錢太後算得上是比較聰明的宮鬥勝利者了,她唯一的敗筆,就在於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而她自帶老母親濾鏡,覺得自己兒子魅力無邊,但全天下除了她以外,都不這麼覺得。胖的人有很多都很可愛,但淮王卻不在其中。

“三兒~”淮王對寒江雪招了招手,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但他還在口齒不清地堅持說著什麼。語氣親密,但態度卻是居高臨下的,指使著寒江雪,“過來。”

寒江雪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他過去和這位淮王應該是認識的,不想與傻逼發生衝突的話,就隻能忍,虛與委蛇一下。

這還是寒江雪穿越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什麼叫封建主義,什麼叫吃人的階級。這階級就是說,他可以和河王世子當對頭,因為他知道河王世子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壞心。但他卻絕不會在萬不得已之前去得罪淮王,隻要他無法一擊必中弄死對方,淮王就可以給他招來無數的麻煩,且淮王會一直高高在上。

這種人真的太可怕了。

而且,淮王如今的態度是已經收斂過的。自先帝去後,他由皇帝的兒子變成了皇帝的兄弟,還是養兄弟,自然再不能像過去那麼肆無忌憚。他還自認為他是在屈尊降貴地拉攏寒江雪。

寒江雪深吸一口氣,這才下了車:“淮王殿下。”

“我們有日子沒見了吧?”淮王身上酒氣熏天,老遠就能聞見,熏死個人,但他還不以為恥,反覺得是什麼男子氣概,洋洋得意道,“走走走,哥哥請你喝酒。”

“我也想啊,殿下,但是真不行,您也知道我的情況的。最近但凡晚回去一點,我爹就要打死我。”寒江雪自然而然就明白在這種時候該找什麼理由最有效。

果不其然,一提起大家長,淮王哪怕喝醉了都帶著懼怕,他抖了抖一身的肥肉,眼神都清醒了不少:“啊,那就下次,下次。”說完,他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對寒江雪擠眉弄眼補了一句,“對了,我聽說,你小子上次因為逛青樓,被你爹追了半條街,嗯?我就說你是個假正經,這一失憶,不什麼都暴露出來了?”

寒江雪微微一笑,並不打算費這個勁兒去解釋,隻在心裡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風緊扯呼。

和這胖子哪怕隻是當短期的合作夥伴都容易折壽,他惹不起,他放棄。

當鹹魚就是這點好,他從不會勉強自己。

***

寒二寒一世在上了洱普山的當天,就成功半打入了敵人的內部。

之所以說是“半”,是因為她發現山上的勢力不隻一夥兒,甚至也許都不隻兩夥兒。隻是大家看上去比較和諧統一,好像天下反派一家親。實則根本不能細品,就寒二短期內發現的,在這個團夥兒裡就至少有三個聲音。

她這應該算是打入了三分之一的勢力。

這一夥兒人是當地勢力,說話是統一的河內口音,被寒二在心裡簡稱為河內幫。河內幫一手主導了封山,明麵上效力於當地豪紳,實則更像一個魚龍混雜的江湖幫派,說的都不隻是河內話,而是河內黑話。

寒二能混入其中,一方麵是因為她當年為了剿匪,學了很多有的沒的的道上規矩,另外一方麵則是嘯鐵衛就駐守在河內。憑著她天生過於優秀的語言能力,舉一反三,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河內遊俠。

河內幫是在灰色地帶中起到了紐帶作用的中間人,說得再簡單點就是兩頭拿錢。

一頭,是山上原本就已經在老娘娘廟裡駐紮好的假道士。

寒一世不知道觀裡原有的道士去了哪裡,但她至少可以肯定,如今這些連早晚課都不做的道士,絕對不是正經出家人。

這一夥兒被寒二稱為假道士的組織成員,聽口音來自京城,日常說官話,但總不自覺暴露兒話音。一看就來頭不小,隻那個慣愛用鼻孔看人、說話拿腔拿調的態度,就讓寒二夢回雍畿。西城老區那些皇親國戚家的仆從,就都是這副要命的樣子。以為自己主家是皇帝的誰誰誰,他們就也是皇帝的誰誰誰了,自命不凡,高貴的不得了。

另外一頭,則是一夥兒真大師。

寒二主動接下的任務,她和其他河內幫的人,一起下山,去迎來了一位坐在滑竿上的大師。大師穿著非常傳統的道服,繡八卦,擺遁甲,拂塵一掃,仙風道骨。

大師的排場很大,身後跟著眾多的徒子徒孫,哪裡的口音都有。大師本人則說著非常標準的官話,一看就是專門練過的。可惜,但凡在京城待過幾年的人就都知道,雍畿人說的官話也並不標準。據說在這位大師的隊伍裡,還藏頭露尾地供著一位神靈。

但寒二明確感覺到了這位“神靈”身上的活人氣息,帶著一絲龍氣。

這就很有意思了,因為全大啟的龍總共就沒有多少頭,大多還都集中在了京城,在先帝駕崩時,更是齊聚京城,就沒有寒二沒見過的龍。

所以說,這頭自稱神靈的野龍哪兒來的?

當然,在寒二看來這事最有意思的部分,還是假道士請了真大師上山。既然有真大師,又何苦自己假扮道士呢?反倒是那個大師,每日非常虔誠,他不信洱普老娘娘,有自己的信仰,隨身攜帶金像,早跪晚拜,比吃飯都準時。

河內幫的任務,就是負責促成這兩邊的合作,它們真正的雇主應該是假道士。隻不過暗地裡和真大師的小動作也不少。

寒二在巡邏的時候,看到過河內幫的老大與大師那邊的大弟子私會。

寒二現在的每日任務,就是打著旗幟,跟著小隊在山裡巡邏,順便監視河道。

大家在熱烈期盼著誰,已經不言而喻——傳說中的大皇子聞義濟,他會逆流而上入洱普,再像鯉魚躍龍門一樣,從老娘娘廟後的聖泉裡一舉躍出。

“看出問題了嗎?”宋栗妹子也混了進來,隻不過她打入的是假道士派,扮做了後廚不會說話的燒火丫頭。在第一次暗中和寒二接上頭時,把寒二嚇了一大跳,在寒二的計劃裡,可沒有這個裡應外合。但宋栗在答應了讓寒二混進來時,就已經想好了,她是一定要近身保護她家將軍的。哪怕隻是趕在寒二暴露自己之前,她先自爆來給寒二爭取點逃跑的時間都是好的。

寒一世點著下巴,回答宋栗妹子:“因為勢力太多,所以咱們才好混進來?”

“我是說其他的。”

寒二毫不猶豫地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啊。不過,我打算趁夜去看看那個藏頭露尾的神是誰,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太後的人?或者江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江王是唯二不在京城的龍,他和肅王一樣,各有各的事情,在民間很有聲望。

“江王瘋了?親自來殺大皇子?”江王是真正城府很深的那種老奸巨猾,他若出手,根本不會給人留下這麼多把柄。宋栗已經不指望寒二能蒙對答案了,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不覺得假道士這幫人很像是宮裡出來的嗎?”

宮女不好分辨,但那些沒有胡子的太監還是很好認的吧?

“啊,對啊!”寒二恍然,她就說那些人身上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哪裡來的,確實是宮裡沒錯,“所以,他們是太後的人?”

太後對大皇子這個名義上的大孫子是很不喜歡的,寒二當年湊巧救過太後一命,曾親耳聽聞她老人家對皇帝直言,是大皇子要殺了她。當然,皇帝沒信,寒二也沒信。大皇子無端乾什麼要殺太後啊?太後那明顯就是不管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一心想要給大皇子扣帽子。

宋栗搖搖頭,這事要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太後的人也許有,但肯定不是主導。我懷疑假道士是貴妃的人,至少主事人是貴妃的人。”

不然以洱普山如今的架勢,但凡大皇子不是個傻子,他遠遠看見了就不可能不改道。

寒一世:“???”所以,親媽伏擊兒子?貴妃她圖什麼啊?真讓吼彩衛的冬大人給說對了,就是單純的賊喊捉賊?那貴妃和大皇子可真沒有新意。

宋栗再次搖了搖頭:“如果隻是賊喊捉賊,那紫陽道人上山做什麼?”

寒二甚至都不知道大師的法號叫紫陽,宋栗卻已經都打聽明白了。

巧的是,宋栗以前是聽過一些有關紫陽道人的事的。準確地說,是寒大在肅王身邊聽說過。曾有個癲道自稱紫陽,在私下裡見過肅王,納頭便拜,口稱肅王未來必貴不可言。肅王自是不信,讓人把那道士抓了起來。可惜,這道士委實是有點真本事的,當晚就從牢裡跑了出去,然後便再沒了音訊,沒想到會在這裡被宋栗遇上。

“他有本事?什麼本事?仙家法術?”寒二不可思議的睜大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宋栗毫不客氣的表示,“將軍,醒醒。他若真有仙家本事,當年還用裝神弄鬼的投靠肅王?自己直接撒豆成兵造反唄。我是說他當年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北疆監牢離開,這個還是有點本事的。重點是,有點。”

不是很多。

以紫陽道人這種隻找真龍的投機性格,既然肅王走不通,那他肯定是又在幕後拜了個主子的。至於這個主子是誰,錢太後,江王,甚至是皇後都有可能。

宋栗試著站在這個她假設的幕後之人的角度想了一下——她手上有一枚很好用的大師當棋子,她會怎麼做。

自然是派大師去忽悠貴妃母子啊。

寒二恍然:“對頭,對頭,這就徹底解釋通了。”

貴妃和大皇子自己有一套早到的計劃甲,他們以為天衣無縫,實則卻被紫陽道人趁機利用,他和他背後的主子手上有一套螳螂捕蟬的計劃乙。這樣一來,大皇子才會視這些布置為無物,精準送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