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1 / 1)

獨釣 霧十 4234 字 6個月前

生子。她們是寒武侯當年在邊關的舊部之一,年紀不算大,也就三十出頭,但在大啟卻已經是老姑娘了,她們因在邊關當兵而耽誤了婚嫁,又因為受傷不得不從戰場退下。

幸好她們是一對姐妹,可以始終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她們當年隨寒武侯一同班師回京後,便在京郊的縣城安頓了下來。姐姐傷勢過重,治好後還是失去了當母親的權利,便自立了女戶,妹妹則招了個上門女婿一起生活。

可惜,世事無常,寒武侯最近意外從其他舊部口中聽說,妹妹招的上門女婿被人撞死了。姐妹倆因為給家人報仇,得罪了當地宗族。雖有上峰從中斡旋,沒讓她們吃太大的虧,但她們也是無法再在當地待下去了。

就在她們對未來的生計一籌莫展的時候,寒武侯的橄欖枝伸了過來。

本來寒武侯就在想著要幫她們,又正好趕上兒子的事,兩全其美。名義上是給三少爺當婢女,實際上是當護院打手,工錢和一眾黑犬護院一樣,自由身,不簽賣身契,還能在京城就把妹妹幾個孩子的讀書問題給解決了。

姐妹倆自是沒有不答應的,利索地收拾完東西,就舉家搬來了京城,入了侯府。

“老大放心。”

“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三少爺。”

哪怕是拿自己的命。

然後,姐妹倆就一人一手,從袖裡掏出了幾根非常堅硬的肉乾,啃了起來,雞肉味,嘎嘣脆。

寒江雪:“???”

寒武侯這才想起來給兒子介紹:“吃得比較斯文的是姐姐薛與爾,更豪爽的是妹妹薛與梵。”當與爾時,與梵功德,是從佛經裡取的名字。“她倆原形都是兔子。”

兔子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磨牙,寒武侯當初寫信時就表示,來幫我保護兒子,彆的不好說,但肉乾肯定管夠。兔子一般拿來磨牙的是蔬菜杆,但她們畢竟是人,不是真正的兔子,對肉乾無比地心動。

寒江雪好奇道:“與梵姐的孩子呢?”

兔子生的小朋友,也是兔子吧?就……明獅不說暗話,他想rua兔子。

薛與梵在百忙之中抬頭,回了句:“哦,我把他們幾個埋起來了。”

寒江雪:“???”他們?幾個?埋起來了?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句子裡,卻充滿了他不知道該從哪裡吐起的槽點。

寒武侯給兒子簡單解釋了一下,不同的動物之間,習性很不相同。大家的本質還是人,基本能克服動物的本性,但偶爾也有克服不了的時候。好比兔子遇到了真正的危險,或者她們以為遇到了危險,就會下意識地把孩子“埋”了,用以抵禦天敵。

這是一種防禦機製,不是真的把孩子給埋死。

寒江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表達了尊重。

薛家姐妹在了解過寒武侯的需求後,又完善了一下這個出其不意的保護計劃。她們覺得最好兩人不要同時出現,畢竟雙生子太有特點了,反而容易讓人印象深刻。不如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並對外統稱“與爾”,製造成一個人的假象。

寒江雪和寒武侯齊齊點頭,這個思路就很對勁兒。

然後,寒江雪就終於能夠再次出門了,他特意鄭重其事地出了一次門,一是為了安他爹的心,二是專門登門去感謝給他出主意的小夥伴,順便討論一下小夥伴在信裡無意中透露出的一些話題。

結果,寒江雪怎麼都沒想到……

聞嘲風先迎麵給了他一個顏值暴擊,聞嘲風變回了直立行走的人類。

他這次真的恢複得很快,比過去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好。除了依舊是銀白色的長發,雙眼已經恢複了黑色,鬢角沒了鱗片,魚尾也變成了筆直的雙腿。

這還是寒江雪第一次見到真正意義上身為人類的無夷王,瑰偉倜儻,身高腿長,比寒江雪高了接近一個頭,目測怎麼也在一米九左右了。搭配一襲華美又莊重的深紫色齊肩蟒袍,那種威嚴的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

寒江雪的半隻腳剛剛邁過門檻,裡麵的聞嘲風在試新衣,微一轉身,兩人的視線便在空中不期而遇,仿佛有什麼火花在頃刻間便被點燃了。

寒江雪直接怔愣在原地,一直想要努力尋找到自己的嘴巴。

他一直知道聞嘲風很好看,帶著奇幻色彩的那種妖冶。但他從沒有完整見過無夷王狀態全開的聞嘲風,強勢,睥睨,還帶著說不上來的神秘。那種美不單單是美人如花隔雲端的幻象,更多的是一種久居高位的力量,夾雜著讓人心生畏懼與臣服的淩厲。

沒有一絲絲的防備,衝了寒江雪一臉,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大啟的龍族和普通人真的不一樣。

寒江雪那個無法分辨人和動物的小毛病,都好像在這樣的聞嘲風麵前被不藥而愈了。他明確地知道,站在自己麵前的就是一頭龍,哪怕聞嘲風看上去是長身而立的人,但就是能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他是一頭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銀龍。

它從雲端探過碩大又駭人的頭顱,雙目圓睜,不怒自威。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好像變得安靜了。

寒江雪大氣都有些不敢喘,並且是在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他一直屏息凝神,顏狗得非常徹底。特彆是當這種美還兼具了強大之力時,寒江雪幾近詞窮,滿心隻剩下了一排排的彈幕——啊啊啊啊啊這就是他的小夥伴啊,媽媽,他真的太好看了。

趕在寒江雪徹底失態前,1114再次出現,用它突兀地存在,及時喚醒了寒江雪大腦裡最後的一絲理智。

【感受到宿主大腦過熱,您是中了病毒嗎?需要幫忙嗎?】

寒江雪:“……”你才中了病毒呢!

聞嘲風也發現了寒江雪,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看見對方就忍不住唇角上揚,整個人都變得輕鬆愜意了起來。他對著門邊穿珠白色衣裳的少年,招了招手,微微一笑,整個世界就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連那一天和煦的暖冬之光,都因他而變得更加閃耀。

在寒江雪說完雙生子的事情後,他又緊接著說起了聞嘲風的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趕,嘴裡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一刻也不敢停下。

“信?怎麼了?”聞嘲風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你在信裡說,大內森嚴,不一定會有生命危險,但若是被哪個不長眼的皇子公主故意為難,也挺叫人生氣的。”寒江雪幾乎都快把這句話背下來的。

“對啊,所以我建議你帶個婢女,至少她可以替你通風報信。”聞嘲風不懂他這麼說有什麼問題,隻能再次給寒江雪解釋,“不是我小人之心,而是真的會有這種可能。你隻身走在狹長的宮道上,身邊都是不敢得罪皇子公主的宮人,若真有不懷好意的皇子公主下令,你猜這些宮人會怎麼做?”

他們不會幫你的,隻會冷眼旁觀,甚至在事後皇帝追責問起來的時候,反過來潑你一身汙水。

聞嘲風一想到那樣的畫麵,哪怕明知道隻是想象,都氣得不行。因為那些宮人的手段都是軟刀子磨人,處處在小地方膈應著你。你發火,那就是你喜怒不定、沒有容人之量,你不發火,就隻能生受。

寒江雪卻道:“不,我不是不相信你說的,我隻是想問,你當年也被這樣欺負過嗎?”不然聞嘲風怎麼會考慮到這種方麵?

這聽起來就很像是發生過什麼。

寒江雪在為自己的小夥伴抱不平,聞嘲風當年才多大啊?他看見信的時候,就氣得不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聞嘲風本還在不斷給寒江雪講這些宮人磋磨人的手段,萬萬沒想到會冷不丁被問到這樣一個問題。在錯愕片刻後,他才下意識道:“怎麼可能有人敢欺負我……”

然後,聞嘲風就對上了寒江雪明顯不信的雙眼,鬼使神差地就說了真話。

“好吧,我小時候確實遇到過一些上不了台麵的陰私手段,但我是那種吃虧的龍嗎?肯定一早就報複完了啊。”要不然聞嘲風的名聲怎麼會那麼差?最初與無夷王性格有關的暴戾、神經質等傳言,便是從他報複了一個偷了他珍珠扣的老嬤開始。

那宮嬤欺負聞嘲風年紀小,以為他不會記得,便拆了聞嘲風衣服上的珍珠扣去倒賣。聞嘲風當年是真的有錢,所有的衣服扣子都是拿深海的珍珠做的。掉了也不會當回事,重新補上即可。宮嬤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甚至覺得,哪怕聞嘲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總不好大張旗鼓地搜扣子,無端讓人說一句小氣吧?他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聞嘲風也確實不會真的去搜什麼珍珠扣,他從不在乎這點錢,他在乎的隻有被人輕視,尊嚴被踐踏。

這嬤嬤還是小看了他,他是那種需要有鐵證才動手的龍嗎?

他不是啊,隻一個懷疑就夠了,他的判斷就是王法!

年幼的聞嘲風,命人拿大大小小、顏色淺淡不一的珍珠,鋪了一整個連廊,就在老嬤嬤端著藥的必經路上。

他坐在廊下的圈椅上,冷眼看著她,命令她就這麼走過來,藥不能撒。

“我聽說曾有個不知是本國還是其他小國的君主,為了看彆人摔倒取樂,就在路上灑下石子,沒想到反而最後害了自己,摔斷了脖子。要我說,這人可夠蠢的,就這麼看著,怎麼會摔倒呢?嬤嬤不如給本王演示一遍吧。我無夷國地大物博,不屑於用石子,這珍珠就正正好,也是嬤嬤最喜歡的珍珠呢。”

宮嬤當時就想跪下大喊饒命,可是不行,她身邊無人,手裡又端著無夷王的藥,那是禦醫特意囑咐過不能耽誤、不能放下的救命藥。

至於那老嬤嬤最後到底走沒走那條珍珠路,宮中的說法一直不一。

但要當事人聞嘲風來說,她走不走重要嗎?不重要。因為不管是她走,還是不走,聞嘲風都找到了理由收拾對方。他因此一戰成名,很是震懾住了一部分宵小。

“所以,你看,不用擔心的,我怎麼會讓自己受傷呢?”聞嘲風這樣安慰寒江雪,“他們的算計,在我看來都特彆可笑。”

但寒江雪卻不這麼覺得,傷害不是不知道就不存在了,也不是報複之後就不存在了,如果可以,寒江雪希望從頭就不要有這些事發生在自己的小夥伴身上,因為但凡是傷害,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會留下疼痛。

這回輪到聞嘲風怔怔地看著寒江雪,久久再沒有說話。

他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他之前想要利用寒江雪家人的舉動,是不是也會傷害到寒江雪呢?他曾經以為,隻要不讓寒江雪發現就可以了。但如今才意識到,寒江雪不發現,真正解決的隻有他的煩惱,對寒江雪的傷害還是存在的。

他不想寒江雪感到傷害。

在與寒江雪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對上的刹那,聞嘲風終於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不僅不想寒江雪感到傷害,他還想去做寒江雪真正會喜歡的事,哪怕那事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