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早了,我隨你去看看。”司大夫向來行動利索,隻跟紀伏壽略微寒暄之後就催促道。
紀伏壽帶著她坐上馬車,來到小宅子,徑直帶著司大夫去了屋裡頭。
如今還是正月底,天氣還寒冷著,芳嬸隻會在響午日頭好的時候抱蘇蕊出去曬曬太陽,這會兒蘇蕊正坐在椅子上,膝蓋上蓋了一張毯子,上麵放著一本書,她的手指拿了一支簽文大小的竹片,就放在書本的邊緣,每看完一頁的時候,手指費力的動了動,將書頁翻篇,又如癡如醉的看下去。
儘管這翻頁的動作往往會讓她累出一身汗,她卻從來沒有讓芳嬸幫忙。
紀伏壽和司大夫兩人靜靜的在角落裡看著蘇蕊,好半響之後,司大夫轉頭看向紀伏壽,感慨道,“手筋腳筋被挑斷了,還有此等毅力心誌,對自己都這般狠的人,真期待如果她的手腳都痊愈,她的仇人應該會很怕吧?”
來的路上,紀伏壽就與司大夫坦白了蘇蕊的身世和經曆,聽到蘇蕊與她一樣,都身懷血海深仇,身上的傷勢還是為了報仇才造成的,司大夫就對她有好感,此時再看到蘇蕊的表現,更是順眼,原本並沒有肯定的答複紀伏壽會不會救蘇蕊,此話一出,不啻是在說自己會儘全力救治蘇蕊。
紀伏壽彎了彎唇,神色柔和的看著蘇蕊,附和道:“是呢,我也在期待著。”
聽到房裡響起了說話聲,蘇蕊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紀伏壽,眼睛亮了亮,“主上,您來了?”
她又懊惱的道,“我身子不便,不能給主上行禮,還望主上莫要見怪。”
紀伏壽慢慢踱步走到她跟前,彎腰摸了摸她的手,見手心暖暖的,才放心下來,輕笑道:“怎麼突然叫我做主上了?”
蘇蕊一臉認真的回道,“我這條命是主上救的,儘管不知還能苟延殘喘多久,但我已將這條命看做是主上的,不管主上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芳嬸叫您做主上,我就跟著一起叫了。雖然我沒什麼用,但希望主上不要嫌棄我。”
小姑娘身子骨一直很虛弱,又受過重創,麵色百得厲害,唇色也淡淡的,但她眸子裡的執拗和堅持,莫名就讓紀伏壽的心軟了軟,還是個比阿枝都小的孩子呢。
她揉了揉蘇蕊的腦袋,也就沒有再堅持糾正蘇蕊的稱呼,隻是溫和的向她介紹司大夫,“我今日帶了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給你看看手腳,這是司大夫。”
她沒提能不能治好,畢竟距離她救蘇蕊出來已經過去四個月了,這麼久了,不知道治好的希望有多少,她不想讓小姑娘生出希望又失望。
蘇蕊這時才有心思注意到司大夫,她看出紀伏壽對司大夫的客氣慎重,便非常認真的朝司大夫點頭,“司大夫,蘇蕊這廂有禮了,行動不便,還望見諒。”
司大夫神色溫和的點點頭,“我先來看看你的手腳。”
芳嬸跟在兩人身後,聞言上前,將蘇蕊抱回內室大床上,拿了毯子蓋在她身上。
司大夫放下藥箱,輕輕擼起她的袖子,仔細的摸著她的經脈。
蘇蕊眼神一直很平靜,顯露出一種超乎年齡的淡然,司大夫便更加對她有好感了,要不是族中有規矩,她還真想收這小姑娘做徒弟。
等司大夫將手腳都一一查看完,看向紀伏壽,“如果過個一年半載,興許我沒有辦法,但現在嘛……讓她能重新走路,問題不大。”
直到此時,蘇蕊的眼神才有了波動,語氣帶上了些許急切,“司大夫,您說得是真的?我真的能重新站起來?”
司大夫臉上一片淡然,“當然,我說你能重新站起來,就不會讓你砸了我的招牌。”
醫蠱不分家,在他們湘族,用蠱術殺人前,必須要學會救人,不然萬一陰溝裡翻船,被自己的蠱蟲弄死怎麼辦?
他們湘族連續命蠱都能培養出來,續個手筋腳筋又哪裡是難事?
“隻是續筋脈的過程會很痛苦。”司大夫看著蘇蕊說道。
蘇蕊倏然一笑,聲音響亮,“我最不怕的就是痛了,總比無知覺的好。”
司大夫聽罷,頭一次笑出了聲,看向紀伏壽,“我還真的有點想跟你搶這小姑娘了。”
紀伏壽還沒出聲呢,蘇蕊自己就急了,“不行,我此生都是主上的人,就算你治好了我,我也不會跟你走的。”
這話逗笑了兩人,紀伏壽含笑說道,“司大夫逗你呢。”
蘇蕊這才放下心來,略微羞赧的看了一眼司大夫。
司大夫喜歡她,便沒計較她說的話,道:“我回去拿點東西,明天就過來醫治她,我再開一張單子給你,醫治的期間,她需要補身子。”
紀伏壽點點頭,“你把單子給我,我等下就派人送過來這邊。”
她又問道,“不知要多久才能治好?”
司大夫語氣篤定,“不出一月。”
紀伏壽鄭重的道謝,“麻煩你了。”
司大夫擺擺手,“也是我看這小姑娘順眼。”
紀伏壽留下來,詢問了蘇蕊這段日子的生活,見天色不早了,才從小宅子離去。
第293章 大義滅親
紀伏壽在晚膳過後,不避諱的將楚靈均的決定告訴了紀鴻卓他們,最後道:“皇子之間的爭鬥隻會越來越激烈,楚靈均的顧慮不無道理,他擔心會連累阿枝,如今亦是多事之秋,大哥大嫂就多留兩年阿枝在身邊吧,等事情明朗之後,再談婚論嫁也不晚。”
可是再過兩年,阿枝都要十八了!周氏著急之下便想開口,被紀鴻卓眼疾手快的按住了手,緊緊的捏了捏,將她到嘴的話捏了回去。
紀鴻卓笑著道,“阿壽說得很對,我也舍不得阿枝,就再留她在家裡多兩年,日後嫁了人,就跟在家裡不一樣了,還是在家裡的日子輕鬆。”
紀瓊枝對此並無異議,經過了李世宏私通之事後,她對婚嫁之事其實並沒有太過急切,紀伏壽怎麼說,她就怎麼應。
等回到自己院子之後,周氏憋了一路的話終於宣泄出來了,“老爺,你方才為何要阻止我?阿枝如今都十六了,怎麼能再拖兩年?”
紀鴻卓臉一沉,“阿壽自有成算,她不會害阿枝的,她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可是……”周氏還想再說,被紀鴻卓一擺手打斷了,“沒有可是,我說了,阿壽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阿壽不會害阿枝!”
紀鴻卓甚少跟周氏紅臉,周氏見他神色嚴肅,嘴唇嚅動了一下,終究是不敢再說下去,無聲的歎息。
就在紀伏壽忙著自己事情的幾天時間裡,朝堂越發鬨得厲害了,於明鏡的供詞非常詳儘,還是百姓們簽名畫押的,就連他們親人的墓地都說了出來,供詞裡甚至還說道,為了給死去的親人一個公道,他們甚至願意開棺驗屍!以證明他們說的話是真的,他們親人的屍體,是無頭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入土為安,打擾亡人是非常忌諱又不敬的事,但這些提供證詞的百姓卻義無反顧,這讓審理騰驤軍殺百姓冒領軍功一案的三司,心中都開始傾向相信於明鏡的參奏了。
但馮浩乃二品鎮軍大將軍,還事涉騰驤軍,三司也不能因這些供詞就認定騰驤軍犯了罪,三司各自派了人去了北疆,查找這些百姓,甚至不惜真的開棺驗屍。
這件事瞞不住人,再加上有英國公在背後推波助瀾,三皇子一係想瞞也毫無辦法,士林聽聞此事後,嘩然不已。
文人與武將之間本就有天然的矛盾,更不用說文人自詡讀書入仕是輔助帝皇,為民請命,發生了兵士殺百姓一事,引得各地文人紛紛寫文討伐騰驤軍和馮浩。
一時之間,馮浩和騰驤軍簡直如過街老鼠一般惹人厭惡,就連市井中有些大老粗喝醉了酒,也會壯著膽子罵幾句。
要不是先前三皇子李崇做了不少利民之事,這一次恐怕士林會連他都罵進去,誰讓馮浩是三皇子外祖父曾經的屬下?
士林雖然沒罵三皇子,但卻將三皇子的外祖父宣平侯一同罵了,以至於宣平侯府這段日子閉門謝客。
三皇子李崇因這件事,急得嘴角都起了泡,心火旺盛,請教靖先生,此事該如何解決。
靖先生早就接到紀伏壽的命令,知曉主上一定要馮浩死,又怎麼會出主意幫李崇解決此事?
他麵上佯裝肅然之色,沉聲問道,“殿下,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殿下指教。於禦史參奏之事,是否屬實?”
李崇目光閃爍,沒敢直視靖先生的眼神,“當然是捏造的,你也知道,那些禦史都是些無事都要鬨事的人,就想著在青史上留名。”
靖先生皺著眉,神情比先前更加嚴肅,“殿下,如今三司已經派人去北疆了,於禦史的證詞足足有二十幾份,若是馮將軍和騰驤軍確實沒做過,我基於此想出了法子讓殿下周旋,但若是等三司查到確鑿的證據回來,殿下您可知到那時,於您有多大的損失?”
李崇麵色微微一變,靖先生心底冷笑,麵上不顯,拔高了聲音,“因為賑災一事、工部查修天下水利以及寒冷之際為京城百姓修繕屋頂,凡此種種都讓殿下有了一個好名聲。
但從馮將軍丟棄定襄城開始,就害得您的名聲開始有損,索性這一仗打贏了,偏偏又爆出馮將軍殺百姓一事,殿下啊,若不是先前那些好名聲積累著,您可知此際外頭那些憤世嫉俗的文人,會將您罵成什麼樣子?
您何必為了一個馮將軍,就搭上自己的好名聲?沒了一心為民的聲望,在奪嫡一事上,您又如何能壓過大皇子和四皇子?”
最後這番話,著實是說到李崇心坎裡去了,他臉頰抽了抽,臉色一青,咬了咬牙,終是坦白,“於明鏡參奏的事,確有其事。”
靖先生眉頭深鎖,沉%e5%90%9f片刻之後道,“殿下,依我看,這件事您不應該再想著如何為馮將軍開脫了。最好的辦法,是壯士斷腕,趁著現在百姓和士林都沒有將您看成是馮將軍一夥的,您應該大義滅親才對。”
李崇怔住,“大義滅親?”
靖先生點頭,“自然,馮將軍當初做了這種事,手腳又不夠利索,若是當初他能將一整個村子都直接滅了,推到西涼人的頭上還好,偏偏還讓消息泄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