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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386 字 6個月前

覺天子正在不緊不慢地換衣裳,“陛下,奴婢......”

“馮連寬。”

“老奴在。”

“出去守著。”

馮連寬躬身退了出去,手持拂塵站在帳前,笑著看向偷偷探頭的一眾人。

帳篷內,殊麗沒有一股腦講出自己的所見和猜測,而是等著簾中的人詢問。

過了半晌,簾中人撇掉換下的衣裳,起身走了出來,五爪金龍的玄黑織金龍袍,襯得他威嚴冷肅,不苟言笑,“什麼事?”

殊麗這才將事情和盤托出。

陳述白坐在一把圈椅上,搭起腿,情緒難辨,“你說司禮監庫房裡的刺客很可能是西廠的餘孽?”

“奴婢愚笨,隻能想到這種可能。”

“為何不去內閣,偏跑到朕這裡來?”

殊麗走到桌前,為他倒了一杯水,甕氣道:“奴婢當時太害怕了,沒想那麼多。”

陳述白看向她還在打顫的手,略一壓眉,除了遇見險情會緊張發抖,做壞事或扯謊也會緊張發抖,不過,他覺著殊麗沒膽子誆他。

“如何出的宮?”

殊麗不想回答,遞上水杯,“陛下要秘密抓捕刺客嗎?”

知她在打岔,陳述白沒有接,“朕在問你話。”

殊麗在來的路上已想好了說辭,還能坑元佑一把,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哽咽道:“奴婢在出宮的路上偶遇了禮部的元大人,偷了他的腰牌,事急從權,求陛下開恩。”

陳述白好笑又好氣,扯謊精還先委屈上了!

“行了,朕大體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不可與外人提起。”

殊麗擦了擦眼尾,欠身退了出去,沒一會兒,就有幾名悍將被傳入皇帳。

當晚,殊麗沒有找到可以收容自己的帳篷,訕訕回到皇帳,馮連寬皺眉問道:“不是叫你去休息,你怎麼進來了?”

殊麗沒有說自己被排擠了,她跺了跺發酸的腿,“我沒地方去,能在皇帳中承伺嗎?”

馮連寬捏捏眉,“那你來紗簾裡吧。”

殊麗剛跟著走進去就察覺出不對,床上躺著的是燕寢的一位小公公,真正的天子......金蟬脫殼回宮去解決刺客了?

沒等她細想,周太妃又帶著禾韻來獻舞,馮連寬剛要回絕,卻被周太妃打斷,“陛下喜歡不是麼,讓她跳吧。”

馮連寬翻個白眼。

殊麗單手支頭,閒閒看著簾子外起舞的女子,手指跟著打起節拍,想起那次的禦前豔舞,她算是能體會做權貴的快樂了,也為那時自己的做法感到慶幸,若真如禾韻這般沒有底線,或許早被天子厭棄了。

舞姿雖妖嬈,卻含著濃濃的目的性,以天子的謹慎和猜疑,定然不會全身心投入一段歌舞中儘樂享受。

周太妃和禾韻離開後,殊麗打個哈欠,被困意席卷,好在這邊無事,她也能小憩一會兒。

然而,一切平靜戛然而止在夜晚的某個時刻。

一道尖利的嘶喊劃破夜的沉寂——

“有刺客,護駕!”

一處帳篷前,一名黑衣人踹翻侍衛,與湧入的同夥比劃了下,幾人提/刀奔向皇帳。

侍衛們亮出刀,與之惡鬥起來。

各個帳篷湧來了大批侍衛,一邊穩住帳中官員和家眷的情緒,一邊阻止他們在慌張中亂跑。可還是有部分官員和宮人嚷嚷著要去救駕,實則是要逃離現場。

皇帳內,馮連寬抓住殊麗手腕,急急道:“好在陛下不在皇帳中,你快與我分開走,去附近的帳篷躲一躲,免得被誤殺。”

他是司禮監大總管,理應陪在禦前,也是最容易引來刺客的人,不想讓殊麗涉險,“帳篷有後門,你快走!”

這一刻,殊麗不想拖後腿,拱了拱手,隨意抓起一個尖利的東西跑了出去。

馮連寬坐鎮簾中,拿起了兵器架上的禦刀,指向了闖入的刺客。

身為司禮監大總管,沒有些隱藏的身手也說不過去......

殊麗跑出帳門,剛要鑽入另一個帳篷,卻被一個肉乎乎的胖球絆倒。

“哇!”

她扭頭,看向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幼童。

三四歲的幼童手裡拿著菜包,哭得臉蛋通紅,無助地坐在地上。

殊麗聽不得稚嫩的哭聲,快速抱起他繼續跑,“彆哭了。”

小幼童摟住她的脖子,傻愣愣望著燃起大火的帳篷。

可通往其他帳篷的路都被刺客攔截住,她被逼到死角,無奈之下,隻能躲進林中繼續逃奔。

夜風漸起,吹蔫了枝頭的花卉,讓本該葳蕤的花骨朵殘敗不堪。

長長的林間石路上,殊麗護著三歲的小娃不停地跑,卻隻有一小撥達官貴人逃了出來,他們隻顧著自己的妻女,壓根不把宮婢當回事,不僅如此,還殘忍地將爬上馬車的宮婢踹了下去。

“快走,本官命令你駕車!”

前方響起達官貴人們嗬斥侍衛的聲音,殊麗抱著孩子繼續跑,卻怎麼也趕不上急速而行的馬車。

不少重臣還被刺客包圍在帳篷那邊,一些臣子直接加入了打鬥,而逃走的一撥,是批鼠輩。

遭遇突擊,他們就輕易暴露了嘴臉,可天子還未脫險。

殊麗躲在一顆茂盛的楠樹旁,眼看著宮婢太監四處逃離。

她抱緊瑟瑟發抖的幼童,溫聲道:“乖,閉上眼睛。”

她不是高潔如蘭的貴女,卻也知道孩子的眼眸不該被血腥和暴力染汙。

夜風卷沙拂過麵靨,殊麗攏好幼童的兜帽,瞄準一個方向,準備趁亂駕走一輛馬車。這是她最後的希望,一旦落敗必將成為刺客的刀下魂。

可就在她起身之際,一側肩頭被人重重按住,動彈不得。

“殊麗姑姑,你在這,謝天謝地!”

焦躁的女音響在耳畔,殊麗扭頭看去,見按著自己的人是禾韻,不免驚詫:“你看見我從......”

話說一半,她頓住了,看禾韻的表情,應該沒有在混亂中瞧見她從皇帳離開。

收起思緒,殊麗指了指遠處的馬車,“我打算駕走一輛馬車,你跟我一起吧。”

“能行嗎?你會驅車嗎?”

是啊,她不會,可總要試一試,也好過被擒。這批刺客敢暗殺皇帝,說明早有準備,且人數眾多,她們兩個弱女子加一個幼童幫不上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自保。

殊麗無奈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不行也得行。”

禾韻擦掉臉上哭花的妝容,“好,咱們一起,我掩護你。”

殊麗點點頭,抱起幼童,與逃竄的宮人們一起跑向馬車。

時至二更,天邊雲層稀薄,透出微弱的光,映在馬車車門上,如一扇通往生的光門,指引著她們的腳步。

黑壓壓的刺客追來,殊麗抱著孩子不管不顧地往前衝,可刺客眾多,縱使他們縮小了存在感,還是被一堵人牆撞翻在地。

身後傳來禾韻的慘叫,殊麗也沒好到哪裡,膝蓋和臂肘被擦破,流了不少血,她咬牙硬[tǐng],希望刺客不殺婦孺。

然而,就在這時,身側縱馬而過的刺客主將忽然勒緊韁繩,迫使馬匹停了下來,扭頭大聲道:“仔細點,彆讓皇帝扮作宮人跑了!”

隨著一聲令下,刺客們抽出一撥人馬,將殊麗等逃竄的宮婢和太監團團圍住。

混亂的場麵嚇得幼童嚎啕大哭,殊麗拍拍他的背,心裡急的不行。

她個子在女子中算是高挑,但在一匹匹高頭大馬前,就顯得嬌小玲瓏沒什麼氣場了。

殊麗冷冷看著刺客們,終於知道,看似平靜的皇朝中,存在著多股湧動的勢力,他們潛伏在深處,與天子的手腕相悖,他們假意臣服,實則韜光養晦,策劃著一次次刺殺。

難怪天子不喜歡笑,還在睡夢中有所戒備,如今她懂了,換作是誰,都會如此吧。

主將審視起他們,側頭問向副將,“你可認得皇帝的模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副將從馬背的褡褳裡取出陳述白的畫像,一一對比起來。

主將看向殊麗懷裡的孩子,拿過火把照了照,又照向殊麗,“你是誰家的官娘子?懷裡的孩子又是誰?”

一旁的禾韻深知不妙,扯了扯殊麗的衣袖,哽咽道:“放下孩子,他們說不定能放咱們一條生路。”

她們是仆人,本該與這場廝殺無關。

一聽禾韻的話,幼童哭得更大聲,兩隻小手緊緊攥著殊麗的衣襟,“彆丟下我!”

這話像悶雷,炸開在殊麗的心底,多年前,她也曾向賣她的三舅舅這般哀求過,希望三舅舅不要將她賣進宮裡,可換來的卻是一聲冷笑:“瞧你這副禍水模樣,留著給我惹禍嗎?”

“求你。”

幼童哭啞了嗓子,扁起嘴,可憐巴巴地盯著殊麗。

殊麗歎口氣,在主將親自下馬時,冷聲道:“殘害婦孺,與醃臢何異?”

小娘子揚眉眴目,多少還是色厲內荏,可還是給主將提了個醒,他們此來的目標不是她們。

可眼前的小娘子生得秀骨嬌麗,世間難得,不借機擄走,難道要留給自己的同伴?

“想必夫人是誤會了,不如與我同乘一匹馬,我也好順路與你解釋。”

離得近了,他瞧見了殊麗身後躲躲閃閃的女子,也生了一副花容月貌,卻不及眼前的女子純美可人,更不及她的堅韌果敢。

沒等殊麗退避開主將的靠近,一旁的禾韻使勁兒推了她一把,大聲道:“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哪個男子不想得到第一美人,這麼說無疑是在給自己尋求活路。

殊麗詫異地看向禾韻,見她目光躲閃,帶著對逃生的渴望,以及對旁人性命的漠視,不覺勾了一下唇角,是對她剛剛那句自保的嘲諷。

主將雖魯莽,卻對美人格外憐惜,但要事在身,他不能耽擱,“來啊,請夫人上馬。”

殊麗緊緊抱住懷中的幼童,“休想分開我們母子!”

主將好脾氣地笑笑,“那便一起。”

兩名刺客走上前,連拉帶拽地將殊麗和幼童捆綁起來,丟上馬匹。

”其餘人怎麼處置?”

主將沒再逗留,冷聲道:“全殺了。”

禾韻:“……!”

這時,一名刺客從帳篷方向跑過來,“老大,幾乎每個帳篷裡都暗藏了禁軍,恐有詐啊!”

主將暗道不妙。

可就在這時,囿園的烽火台上燃起熊熊火光,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從四麵襲來,驚了刺客們的坐騎。

局勢瞬間翻轉,打得刺客們措手不及。

猶如天降的黑甲騎兵們將帳篷和林子團團包圍,他們舉著火把,照亮了濃黑的夜。

火光衝天中,前襟繡著五爪金龍的男子驅馬前來,淡淡看著傻眼的刺客們,嘴角泛起意味深長的笑,“眾將聽令,一律活捉。”

“諾!”

響遏行雲的應答聲與禁軍的佩刀上泛出的寒光,一同映入刺客們的感官。

殊麗和幼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