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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333 字 6個月前

治療心悸的藥,對她好一點兒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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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麗一連休了三日,終於緩釋過來。她躺在不算寬敞的竹木塌上,凝著清晨投射進來的日光,滿足地伸個懶腰。

拋去那些禮教束縛,她像脫韁的小馬駒,在床上翻來翻去,無拘無束,有種清逸翛然的自在感。

可身處宮闕,多數時候身不由己。

門外響起木桃的敲門聲,“姑姑,周太妃有請。”

周太妃......殊麗狐疑,她與周太妃素無往來,原希望日後也不會有交集,可該來的還是來了。周太妃傳她,定然是有事的。

收拾妥當後,她隨侍從去往景仁宮。

原本,按照先帝的意思,在他駕鶴西去後,太妃、太嬪還有一些還未有封號的秀女該被送去陪葬,可陳述白不喜陪葬的習俗,便強行免了,並將一眾人遣送出宮恢複了自由身,而周太妃身份特殊,對他有養育之恩,又與太皇太後交好,便留在了皇室。

周太妃是個富有閒情逸致的人,逢人三分笑,不會隨意苛責下人,看起來很是隨和。

殊麗深知她在人情世故中的手段,不敢怠慢,等見到人,特意行了一個大禮。

周太妃從塌上站起身,將殊麗扶起,“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過來坐吧。”

她往殊麗手裡塞了幾顆包裹油紙的糖果,“嘗嘗味道。”

殊麗撥開一顆含入口中,舌尖很快被濃甜席卷,她不喜歡太甜的食物,麵上和悅道:“奴婢還未吃過這麼甜的糖呢。”

這話像是誇讚,又不像,周太妃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這是我宮中一名借宿的女子做的,她手巧心善,為了報答我和太皇太後的收留之恩,總是變著法哄我們開心。”

借宿女子......這個稱謂可就大有講究了。殊麗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半透紗綾屏風,心下了然,前幾日她就聽說周太妃救下一個苦命女子養在寢宮中,想必就是藏在屏風後的人。

就不知周太妃為她引薦此人是何用意。

緊接著,就聽周太妃道:“不瞞你說,這女子是太皇太後和我重點培養的人,想要送至禦前,可有了太後的前車之鑒,我們不敢貿然行事,想讓她先跟在你身邊學些規矩,再跟陛下提起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殊麗這回聽明白了,合計她二人覺得天子寵溺她,想要讓這女子效仿她的一言一行,進而能取悅天子。

二人的意圖對她而言並不和善,怕是太皇太後那邊對她起了戒心,想要換個更聽話的傀儡留在天子身邊。

可她們目的如此明顯,就不怕激怒她嗎?

殊麗心中冷笑,也是,她隻是一個小小宮婢,再得寵也抵不過太皇太後和太妃的權勢,在權勢的施壓下,她必須言聽計從方可保命。

“奴婢不才,自認帶不好新人。”

周太妃握住她的手,“就讓她跟著你學學待人接物也是好的。”

殊麗垂簾,“既然太妃這麼說,那奴婢恭敬不如從命。”

周太妃滿意地點點頭,看向紗綾屏風的方向,“禾韻,你出來吧。”

殊麗抬眼看去,見那女子怯生生地走來,身上穿著一件素淨的灰白縠裙,長發綰於銀冠中,不留半縷,看起來弱柳扶風,惹人憐惜。

模樣在美人如雲的宮中不算出挑,但那雙眼睛清澈無辜,頗有幾分楚楚動人之態。

“拜見掌印姑姑。”

殊麗朝她笑了笑,又與周太妃閒聊幾句,便帶著人離開了景仁宮。

回去的路上,殊麗瞧見大批侍衛湧入內廷各個衙門,個個麵色肅穆,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她收回視線,像模像樣給禾韻介紹著宮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樓,眉眼間並無不耐,叫女子挑不出理兒。

女子低頭認真聽著,時不時小聲插句話,拐彎抹角打聽著燕寢那邊的事,又拐彎抹角暗示自己是情非得已的。

殊麗淺笑不語,這女子可不像外表那般怯懦,相反,是個機敏的人呐。想必兩位娘娘也看出這女子不是泛泛之輩,才予其重任。

即便自己不教她什麼,她留在宮裡,熏染熏染自個兒就出徒了。

“你叫禾韻。”

“是太妃給奴婢取的小名。”

殊麗沒有打聽她的本名,一入深宮,曾經的她們都已不複存在,“不必自稱奴婢,我也是個奴婢。”

禾韻趕忙道:“姑姑是內廷掌印,德才兼備,深受隆寵,哪是奴婢能相比的。”

殊麗不喜歡滿嘴恭維的人,路上再沒交流,等到了尚衣監,讓人給她安排了住處,“依兩位貴人的意思,還不能立即帶你去燕寢承伺,你暫且住在這裡,我得空就會教你宮規。”

“多謝姑姑。”禾韻眼中帶著光亮。

殊麗讓木桃帶她下去,自己走進耳房開始沐浴更衣,今晚不能再偷懶了,要不真會失了恩寵。

這時,晚娘叩門走進來,做賊似的合上門,又撚手撚腳地合上窗,一係列動作令殊麗發懵。

“怎麼了?”

晚娘走到她麵前,豎起食指比劃一個“噓”的動作,“剛剛收到消息,說是燕寢那邊遭了刺客,禁軍侍衛正在挨個衙門、宮殿排查。”

刺客!

殊麗心裡一慌,“陛下可有受傷?”

“沒打聽到,一會兒你去燕寢務必加倍小心。”晚娘是來知會她的,不能久留,寥寥幾句就離開了。

殊麗心口突突地跳,心想天子可不能有事,好不容易抱住一顆遮風避雨的大樹,她可不想就這麼失去。

來到燕寢,穿過重重侍衛,殊麗遇到了多日不見的馮連寬。

馮連寬收起往日和善,用拂塵攔下了她,指了指殿前站成一排的宮人,“去那邊站著吧,接受完搜身才可進入內寢。”

燕寢那邊遭遇行刺,刺客於成百上千的侍衛中脫身,必是極為熟悉宮中結構,亦或是有接應的同夥,而這些刺客很可能是“家賊”。

宮中若真出了內鬼,可就麻煩了。

天子此時不在寢殿,殊麗按照指示站在最後排,耐心等待。

很快,就有老尚宮和侍衛長上前領走了相應的宮女和太監。殿外拉起長布,遮擋了隱晦的光景。尋常在進入燕寢前,也會被搜身,可從未像今日這般細致過,不落下一處,甚至連抱腹、褻褲、鞋底都要檢查。

場麵很是尷尬。

殊麗看著前排的宮女被老尚宮褰開衣裳,嬌羞連連,忍不住紅了臉。

前排的宮女被搜個遍,殊麗仰頭望向漸暗的天色,心想還不如由她們自己動手脫了,省得費時費力。

可若是那樣,老尚宮還是會逐一檢查她們落在地上的衣物,與直接搜身也沒有太大差彆。

輪到殊麗這排時,打頭的宮女因為羞赧哭出了聲,被老尚宮掐了一把手臂。

“矯情什麼?又沒讓侍衛給你搜身,抬起手臂,彆耽誤大家夥的時間!”

那宮女哀哀戚戚地忍著淚,不敢再哭出聲。

殊麗這排一共五人,等快要輪到殊麗時,布簾外響起太監尖利的嗓音:“陛下駕到!”

宮人們顧不得妝容,趕忙跪地請安。

布簾鬆垮下來時,陳述白隨意掃了一眼被遮住的宮人們,目光剛好落在殊麗身上,而她身邊的宮女還露著雙肩。

“跟上 。”

留下短促的一句命令,陳述白大步走進寢宮。

眾人看向殊麗,殊麗心中一喜,以為自己免除了搜身,快步跟了進去,不過,還是能隱隱感受到天子的慍怒。畢竟,刺殺一事,牽扯甚多,事關重大。

打簾進了內寢,她脫去鞋襪,剛踩上毛毯,就聽陳述白道:“自己脫。”

“......”

萬沒想到天子是這個意思,殊麗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述白坐在龍床上,扯了扯衣襟,眼含不耐地看向她,“不脫就出去接受搜身。”

殊麗咬下舌尖,恨不得轉身出去被老尚宮搜身,要她當著男子的麵寬衣解帶,實在是難為情。

她跪地,“奴婢怕汙了陛下的眼,還是出去吧。”

哪知,她剛轉身,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朕看不得你了? ”

殊麗頓住步子,整個後宮都是天子的人,彆說看一看,就是要臨幸,她也不能拒絕。

“奴婢不敢。”她轉回身重新跪在地上,顫著指尖去碰裙帶。

當那層層疊紗落地時,陳述白搭在膝頭的手慢慢收攏,眼前的女子半掩半藏,可到底不敢違抗皇命,露出淺粉色的係帶,肩頭散發著潤澤的光,令他再次感覺到了異樣。

異樣感來得迅猛,與強大的自律相悖,愈發不受控製,他不喜這種感覺,像是被迷了心智,難以思考。

“過來。”他忽然前傾,將穿著襯裙的女子捉到麵前,大手毫不憐惜地叩住她的腰,慢慢檢查起來。

目光漸漸陰鷙,帶著莫名的情緒。

“陛下......”殊麗雙臂環住自己,悄無聲息地將垂下的襟領攏好。

磨蹭了那麼久,也隻是露出了一點冰肌。

陳述白盯著她那顆妖冶的小痣,眸光漸深,手上力道不減,可始終沒有越界。

“出去!”

煩躁感湧至%e8%83%b8腔,揮散不去,他忽然大力推開了她。

殊麗跌坐在地上,綢紗落腰,烏發散開,有種破碎感。

見她這副盈柔模樣,陳述白更為異樣,超出了他原本的自製力。

倏然,殿外傳來馮連寬的苛責聲:“大膽刁奴,你藏匿刀片,意欲何為?!”

第15章

殿外,馮連寬逮住一個藏匿刀片的小太監。

小太監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這是小奴削指甲的刀片,夜裡守夜無趣,用來打發時間的!”

馮連寬抓起他的雙手查看,指甲長長短短,的確是沒有修剪好。

在司禮監掌印的位置上坐了多年,什麼樣的刁奴沒見過,馮連寬並不相信他的說辭,“是不是用來修剪指甲的,審訊後就會知曉,來人,將他帶去司禮監!”

這時,一名西廠的管事太監攔下侍衛,看向馮連寬道:“內廷審訊該交由我們西廠,大總管越矩了。”

馮連寬雖不貪權,可不代表他會將立功的機會白白讓人,“司禮監統領內廷,西廠不過是一個執事衙門,該聽由上頭調遣,咱家越矩個屁!”

西廠管事據理力爭,“西廠聽命於孫總管,孫總管又是司禮監的提督,真要論起來,也該是他老人家接手。”

“你放肆,西廠最該聽命的是陛下!”馮連寬氣得翹起蘭花指,剛要罵臟話,忽然意識到天子還在殿內,不禁冷哼,“那就交由陛下定奪吧!”

說著,他讓侍衛將小太監帶去內殿,又拽著西廠管事不放,“求陛下給老奴做主啊!老奴身為司禮監掌印,統管內廷大小事務,如今卻被西廠管事欺到頭上,可見西廠有多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