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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多久 林光曦 4261 字 6個月前

回完公事消息,李致抬頭看去,陸喆的臥室燈光已經熄了。他起身把碗筷收了,在沙發上坐下,撕開右手的創口貼。

虎口中間被割開的皮肉有點像陸喆今晚去醫院處理的傷口,猩紅之間泛著點點濃白。他把創口貼丟進垃圾桶裡,打開陸喆的醫藥袋子清理了一下傷口,最後撕了張新的創口貼貼上。

處理完他便躺下休息,客廳唯有一扇窗戶還透著微明的光,他躺的沙發正好在窗戶下方,窗簾收在兩側,望出去的視野沒有任何遮擋。

盯著玻璃窗外的天空,疲累的腦子有些放空,明明是該休憩的深夜,卻開始有混雜的思緒從四麵八方填充進來。

有關於中楷和流浮的公事,也有關於家裡的,當然,最後停在他腦海中揮散不去的,仍是與陸喆有關的一切。

最近這一年他都在調整中楷的業務結構與經營模式,除了一部分李宗晉回來後親自接管的業務外,各部門間少了李嶸彥時期不同派係的針對意識,增加了透明化考評晉升機製,集團整體的運作走向越來越穩健,過往需要他經手才能處理的事務級彆都降低了不少。

他的空餘時間多了,但遠沒有到可以自由支配的程度。

對於公司一係列向上的變化,李宗晉很認可,並未插足太多他的決策,且因為他從去年夏天起時常帶著李唯在身邊學習,李宗晉更是不怎麼介入他的私生活。這次李宗晉沒問過他就安排了相親,讓他除了覺得不適之外,也不得不加快了退到顧問位置的想法。

隻是現階段的李唯還撐不起整個中楷,李宗晉身體不錯,但也不可能太勞累,看來還得再多提拔一些人上來。

盯久了夜空,月色在瞳孔中漸漸印出了殘影。李致閉上眼睛,明明累得手指都不想動了,靜止了片刻的腦海又有新的畫麵浮現。

那兩團銀白色的月影逐漸融化成一片白皙光滑的肌膚,打開浴室門背對著他走進房間,雖然有一條浴巾裹在腰際,但是陸喆的身體輪廓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曾經那一晚,陸喆趴在他身上,將羞澀難耐的欲望全寫在臉上,目光盛載著如今的他可望而不可求的愛意,那麼坦誠地需要著他。那片柔軟的肌膚在他掌心觸碰下迅速升溫發燙,他們擁抱喘熄,放縱占有,明明那時候他就已經生出不想放開的念頭了。

腦中的思緒被滾滾而來的熱流衝垮,李致翻身麵對著臥室門方向,視野中的一切都在撕裂模糊,心頭那股悔恨的情緒也再一次失控沸騰,就連抓著沙發墊的右手都有了無法忽視的存在感,傷口火燎般地痛著。

次日陸喆堅持去上班,不過他沒有再逞強地隨意走動。朱曉薈最先發現他腳受傷了,忍不住罵了幾句昨天那個踩了他還不道歉的家夥,中午出外勤沒有叫他。到了下午,宋言豫也聽說他行動不便,傍晚時特地過來要載他回去。

今早出門他坐的的士,沒讓李致送。本來他想繼續打車回去,但是宋言豫堅持,他便坐上對方的車。

回去的路意外順暢,沒有平時下班高峰期的擁堵,到家樓下也沒看到那塊讓他覺得刺眼的車牌,不過等他出了電梯,又在門口看到鬆鼠配送的員工。

依然是那天那位小哥,對方也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笑意%e5%90%9f%e5%90%9f的臉上沒有半分不耐煩,先與他確認身份,接著把一大束鈴蘭點綴的星辰花遞到他手中,另一隻手裡遞過來的是一瓶包裝精美的香水。

陸喆沒問寄送人是誰,待小哥離開後便進了門,把花放在茶幾上。

之前李致送來的三束花都被堆在了電視櫃裡側的台麵上,最早的黃玫瑰已有了枯萎的跡象,旁邊的兩束也不再嬌嫩迷人。

把這三束花都裝進垃圾袋裡,陸喆打算和家裡其他垃圾一起扔到樓下,收拾到茶幾旁邊的垃圾桶時,他在最上麵看到了一張帶著血跡的創口貼。

創口貼的貼麵朝下,中間的血跡滲透到了最上麵一層,即便是背麵的角度也能看清。

盯著那片血跡,陸喆想起了李致的右手。

今早起來時李致給他拿了外賣點的早餐,他瞥了一眼李致的虎口,創口貼已經是新的了。

起身將垃圾袋口紮緊,他把垃圾和花一起拿下去丟了。

晚上十一點左右,他合上筆記本電腦,正揉著酸痛的肩頸,外麵的門鈴響了。

這個時間會來他這裡的除了李致就是宋言豫,後者出現的概率很低,因而當他打開門的時候,並不意外地看到了李致的臉。

那人眉眼間有疲態,但在見到他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眼中亮起的光。不過李致沒像平時那樣進門,而是站在門口和他說話。

“菲律賓那邊的5G項目出了點問題,我得馬上過去,可能接下來兩天都回不來。”李致看著他,後半句加重了語氣,“我會儘快處理完。”

陸喆被李致用灼灼的目光盯著,再看李致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覺得這人還有話想說,但是那雙?唇又閉緊了,並沒有下文。

“你要做什麼不必跟我交代。”陸喆無所謂地說。

“我的手機號碼沒變,有事你就打我電話。”

抱著雙臂,陸喆的目光仍是淡淡地落在李致臉上:“多謝你的好意,如果有事我會找彆人幫忙,不需要麻煩你。”

放在身側的右手五指微微動了動,李致對他輕輕笑了下,說:“那我先走了。”

陸喆手擱到門上,剛要施力就聽到外麵的人又對他說:“可不可以把你現在的手機號碼給我?或者你取消Whatsapp的拉黑?”

握住金屬把手的動作稍稍滯了滯,在門徹底合攏之前,陸喆說:“沒必要。”

第96章 “花”的心思

翌日是周末,陸喆開車回了一趟香港。

上午先去看了爺爺奶奶,而後到爸媽家。

最近音樂學院開學了,林苑虹忙得抽不開身去澳門,今天便做了一大桌他愛吃的菜,一家人圍坐在飯桌邊吃著。

陸嘯平問起新工作的情況,見陸喆神色輕鬆氣色也好,林苑虹沒再提要他回香港工作的事,隻說什麼時候去了澳門一定要請宋言豫吃飯謝謝人家。

飯後陸喆陪母親下樓扔垃圾,順便在小區綠化帶的鵝卵石道上散步。三月初春回大地,不少綠植都抽了新芽,陸喆邊走邊看,聽林苑虹說起學校新來的女老師,沒幾句就猜到她的想法。

“小喆,”林苑虹果然忍不住了,看著他問,“你告訴媽,你現在到底怎麼想的?”

這一年多林苑虹幾乎不跟他提感情的事,除了不想讓他傷心,也是身為母親,不太願意麵對兒子真實的性取向問題。不過這一年陸喆既然沒再找過其他人,和宋言豫也隻是朋友,林苑虹就免不了想再說說。

“媽,”陸喆的態度比以前坦然,“我知道你一直想我找個人結婚,但我真的做不到。”

林苑虹一聽就有些急:“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你都25了,年紀也不小了,要是不喜歡媽插手那你自己找,媽不乾預。”

陸喆不知該怎麼勸林苑虹放棄這個想法,其實他看著林苑虹的眼神,很清楚林苑虹有多麼希望他可以結婚生子,走一條在旁人眼裡順順利利,很簡單就能獲得幸福的路。可他也明白,即便沒有李致,他也無法對任何一個異性產生感覺。

“感情的事勉強不來,”他語重心長地說,“媽,你也不想我以後再走錯一次,再痛苦一次吧。”

九點左右,陸喆離開家時隻有陸嘯平出來送,父子倆站在門外悄聲說了幾句,陸嘯平不必問也猜得到林苑虹剛才跟他談了什麼才不高興。∫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拍怕兒子的肩膀,陸嘯平歎道:“彆怪你媽,她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不可能不為你擔心。”

“我知道,”陸喆說,“爸你也幫我勸勸媽。”

陸嘯平至今不了解他真實的性取向,雖然說比起林苑虹,陸嘯平的想法會更豁達,但是上一段感情已經是過去式,陸喆不想重新提起增加無謂的煩惱。

與父親道了彆,他回到車裡,在駕駛座發了一會兒怔。前麵走過兩個穿西服的男人,兩人手裡都拿著煙邊聊邊抽,看著他們呼吸間噴出的稀薄煙霧,陸喆忽然很想抽煙了。

前年回國之前他戒了煙癮,去年冬天最難熬的那段時間也沒想過碰,這會兒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念尼古丁的味道。

開出小區,他到附近的香煙商行停下,進去想買一包。挑選時發現登喜路的加拿大版,店員見他目光停了下來,問他是否需要這款,他繼續往旁邊看,要了一包奶白色包裝的超淡薄荷。

回到車裡,他點了一支煙,待尼古丁的氣味在鼻腔裡緩緩滾過後,大腦逐漸放鬆下來,他扭臉看向窗外。

現在時間還不算晚,他不想這麼快回家,便打算找個地方待一會兒。車子緩慢地駛過擁擠的漆鹹南道,在前麵拐進了麼地道,很快就看到了標誌性的K11建築,於彌敦道的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維港的一角也躍入了視野中央。

他輕咬著濾嘴,呼吸間彌漫著很淡的薄荷煙氣,前麵過馬路的人群已經換上了春裝,就連道路兩旁的枝葉也比跨年那時候更加茂盛了。

綠燈亮起,他隨著車流轉彎,維港逐漸消失在身後,視野兩旁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香港的街頭從不缺人流量,幾乎走哪都是擁擠的,這一點和澳門真的有很大區彆。

又接連拐了幾個彎之後,陸喆踩下刹車,抬頭去看左側的大樓。

前年的深秋,他曾經在這裡意外撞見了李唯,後來才知道他誤打誤撞進的那家酒吧就是李唯打算投資的。

去年和李致分手後,他拉黑了與李致有關的所有人的聯係方式,其中也包括李唯。那段時間李唯在他原來的INS賬號留過言,他一次也沒回,漸漸得李唯也不再發了。

不知道這一年李唯過得怎麼樣,也不知道那家酒吧是否還在營業。

陸喆沒有上去一窺的想法,今夜的他隻是不想太早回家。點燃第三支煙,他想下車站一會兒,剛瞥了後視鏡有沒人就聽到副駕那一側有急刹車的聲音,目光望過去,一輛黑色的重型機車停在了旁邊。

駕車的人長腿一邁下來了,頭盔都來不及取,直接揭開臉上的擋風鏡彎腰看進來。

機車的頭盔擋住了額頭和嘴唇以下的部位,隻露出眼睛鼻子,陸喆與對方對視了一眼,那一瞬間,他又把這雙眼睛認錯成了李致。

李唯認得他的車牌跟車型,大老遠看到還以為是走眼了,立馬加速飆到他旁邊。看清駕駛座裡真的是他時,李唯喉結滾了滾,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陸喆開門下車,從引擎蓋繞到了副駕的位置,在李唯麵前站定後,他笑著打量麵前的青年:“是不是又長高了?”

原本是有些悲傷的氣氛,卻因為他這句不合時宜的話,李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