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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挪到蘇瓷兒麵前,一定要看到她那張無情無義的臉。

蘇瓷兒閉上眼,拒絕去看花襲憐那張蠱惑人心的臉。

即使麵白如紙,即使狼狽不堪,花襲憐的臉在這份月色之中依舊濃麗精致到每一寸。

隻是這份精致濃麗中滿盛著破碎感,少年的身體被風吹得薄紙一般,似乎隻要再戳一指,他就能化為煙灰,隨風而逝。

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她跟花襲憐的緣分也算儘了。

蘇瓷兒緩慢開口道:“怕臟了手。”

這四個字,猶如最重的一巴掌,惡狠狠地拍在花襲憐臉上。少年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穩。

今夜,無月,無星,無光。

隻有兩人身後那座鎮魔塔散發出淡淡陰森鬼魅之色。

“臟……沒錯,大師姐是這世上最乾淨的人,哪裡像我,我是這世上最肮臟的東西,就連身體裡麵的血都是臟的。”少年一字一句,泣血成音。

他咬著唇瓣,不顧鮮血溢出,執著而瘋狂地看著眼前的蘇瓷兒道:“今日,要麼是我殺了大師姐,要麼是大師姐殺了我。”

風起,雲散,露出細細淺淺的一彎月。那月實在是淺薄,連光都沒有多少。

反而是蘇瓷兒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玉髓劍,浸潤出玉色的光。

那光印在冷硬的地磚上,原本溫柔的光色都變得淡漠起來。那股從前花襲憐留戀的柔意,都在此刻變成了刺人的刀霜冷箭。

花襲憐看著那被召喚而出的玉髓劍,眼中的光色逐漸黯淡下來,最終湮滅。

蘇瓷兒知道,現在的花襲憐是絕對打不過她的。就算打得過,係統也不允許。

即使花襲憐已經力竭,但他依舊不願意在蘇瓷兒麵前暴露出自己的蛇尾。就是死,他也想在她麵前像個人一樣的死。

少年嘴上諷刺,似乎滿不在乎,可心中卻在滴血,他強撐著努力維持自己的最後一絲尊嚴。

月光被雲遮蔽,玉髓劍亮了亮,又暗下去。

柔軟的光色刺破黑暗,像劃開長空的星光。

玉髓劍帶著淩厲劍氣直逼花襲憐。

蘇瓷兒原本隻是想假模假樣的將人逼入鎮魔塔,可她沒想到,少年不僅不躲開她的劍,反而……迎了上來。

“噗呲”一聲,鋒利的玉髓劍刺穿少年的肩膀。

蘇瓷兒愣在那裡,她呆呆盯著花襲憐肩膀上漸漸沁出溼潤血色的鬥篷,張嘴,想開口說什麼,卻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大師姐最終,還是臟了手。”

月色下,少女的臉依舊完美到毫無瑕疵。她是那麼冷漠,那麼孤傲,眼神淡漠到從來不會將任何一樣東西放進眼裡,放入心裡。

在這份決絕的無情之中,花襲憐想起兩人從前種種,隻覺諷刺。

“你明明說過,魔也有好壞之分……”少年伸出手,纖細蒼白的手掌顫唞著握住那柄玉髓劍。

鋒利的劍身割破少年的手掌,鮮血順著玉髓劍往下淌。

“啪嗒,啪嗒……”一滴一滴的血往地上砸去,年代久遠的地磚上覆著一層時間的塵埃,如今,它又多了一層灰蒙的豔色。

“你說信我,卻是在騙我。”

花襲憐心如刀絞,他那張濃麗的麵龐在此刻蒼如白紙,心冷得像深冬的湖。

“噗嗤”一聲,玉髓劍被花襲憐徒手拔,出。

少年身上的血似乎將要流儘,他的臉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咚!咚!咚!”

晨鐘響起,四周嘈雜聲也跟著響起。

“花襲憐不見了!”

有雜亂的腳步聲朝這處行來。

蘇瓷兒看著眼前神色倔強的少年郎,動作慌張的再次朝他刺出玉髓劍。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花襲憐也沒有了。

花襲憐閉上眼。

玉髓劍的疼痛感並未傳來,反而是一股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了他。

少年睜開眼,看到一抹青色的緞帶卷著他,將他拋進了鎮魔塔。

晨曦微光乍然而出,少年眸中最後印出的依舊是少女那張冷漠的臉。

嗬。

花襲憐閉上眼,任憑身體往下墜去。

她果然,不願意臟了手。

.

餘海潮領著天玄宗弟子到達之時,正看到蘇瓷兒用青黛將人拋入鎮魔塔。

“你……”餘海潮緊盯著蘇瓷兒這張淡漠的臉,表情複雜。

“花襲憐逃出暗牢回小靈山,被我發現,我們一路追逃,他慌不擇路,逃進了鎮魔塔。”

蘇瓷兒表情平靜的對著餘海潮說出了這番話。

明眼人都知道,按照花襲憐現在的體格是不可能跟蘇瓷兒你追我逃的,而且暗牢那樣的地方,他一個枷鎖在身的少年是怎麼逃出來的?

可少年分明確實是逃出來了,不僅出來了,還入了鎮魔塔,並且確實是被蘇瓷兒拋進去的。

餘海潮本以為蘇瓷兒是來救花襲憐的,可這鎮魔塔是什麼地方?她不可能不知道,她若是救人,怎麼可能把人扔進去?

饒是餘海潮這個近百年的老狐狸也看不透蘇瓷兒在想什麼。

不過,入了鎮魔塔,任憑花襲憐是什麼妖魔鬼怪,也永遠出不來了。

雖然可惜不能手刃花襲憐,但進了鎮魔塔就跟死沒有分彆。

“鎮魔塔被惡鬼無數,他會被分食而亡。”餘海潮深深看一眼蘇瓷兒,留下這麼一句話,翩然而去。

冷白的晨曦之色中,少女的身影薄而淡。

寒風吹起她的衣擺,掩在寬袖下的手微微顫唞。

.

“新製的麵膜。”莫城歡將手裡的麵膜遞給蘇瓷兒。

少女歪在躺椅上,冬日暖陽照落,本該是溫和舒適的環境,可她臉上竟露出與環境不符的蒼白與空靈。

像是被抽走了什麼東西,並且那樣東西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哦。”她極其緩慢地伸手,將那麵膜拿過來,然後隨手放到一邊。

莫城歡看著蘇瓷兒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抬手按住自己的麵膜,擰眉道:“花……”

“今年的花開得真好。”蘇瓷兒打斷莫城歡的話,轉身進了屋子。

院子依舊是這個院子,隻是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廚房內她最喜歡的那股煙火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灰敗,隻留下一片黑白印記,像褪了色的黑白照片。

蘇瓷兒窩在榻上,拿起一顆美容丸放進嘴裡,繼續閉上眼睡覺。

自從花襲憐逃入鎮魔塔後,“花襲憐”這三個字似乎就成了小靈山的禁忌。

分開念也不行,合起來念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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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

這是花襲憐墮入鎮魔塔後唯一的感覺。

四周空蕩蕩的,像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可很快,有一些東西朝他湧了過來。

花襲憐看不到,他捂著自己肩膀上的傷口,裹著唯一的厚鬥篷,吸取著上麵殘留的冷香,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般蜷縮著坐在那個角落裡。

他大睜著眼,眼眶漸漸溼潤,雙眸變得通紅。

他憤怒,他生氣,可更多的卻是無儘的悲涼與淒楚。

他再次,被拋棄了。

身體猶如撕裂般疼痛。

少年顫唞著手,將沾滿了鮮血的手交叉著,剩下的那隻手掌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他用手臂將自己包裹起來,企圖護住這最後一份稀薄的柔意。

可除了失血過多帶來的惡心感和冰冷感外。

他什麼都抓不住。

隻剩下那沉重而冰冷的鐵鏈貼著他的身體。

“我聞到了什麼好東西。”一道似女非女的聲音飄蕩過來,“是食物的味道……”

“不,蠢貨,那是魔主的味道!”另外那道聲音略粗,他粗暴的打斷那道較為尖銳的聲音。

“是魔主?是魔主來救我們了?魔主在哪裡?他在哪裡?”尖銳的聲音越發高昂,被粗暴的聲音霍然打斷。

“魔主死了!他早就死了!不對!這血裡還夾著人類的血……惡心,太惡心了……是那些修真者的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有黑色的魔氣在花襲憐頭頂盤旋,少年抱著自己蹲在那裡,像塊石頭似的一動不動。

“吃了他,吃了他!”

“沒錯,吃了他……”

越來越多的魔氣聚集過來,他們或有型,或無形,像餓了千年似的,朝花襲憐猛衝過來。

少年依舊沒動,那些魔氣鑽入他的身體,貼著他的肌膚,啃噬他的傷口。

花襲憐隱忍著,像根木頭。

他想,或許死了,才好呢。

讓這些東西,把他吃乾淨。

下次,投胎的時候,能乾乾淨淨的。

“我聽到了,他是被個女的扔進來的。”

“好像是什麼大師姐……”

“大師姐?那些道貌岸然的修真人就喜歡弄這些稱呼,這個人難不成還是個修真人?哈哈哈哈,他分明是魔嘛……”

“大師姐”,“魔”這兩個字眼觸到了花襲憐的神經,少年突然伸出右手,將那坨鑽在自己傷口處的魔氣硬扯出來。

那團魔氣發出尖銳的叫聲,花襲憐麵無表情地張開嘴,雙眸猩紅著一口吞了下去。

不對,他要活著。

他憑什麼要去死?分明是她說,不管是魔還是人,都有好人。可也是她,因為他是魔,所以就認定是他殺了餘望風。彆說解釋的機會了,她根本就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

她是個騙子!

少年眸中血色更紅,他攥著拳頭,口吐禁咒,全身血液逆轉,細長的蛇尾轟然而出,將那些纏在自己身邊的魔氣一一震開。

“是,是魔主……”

“啊啊啊啊,是魔主……”

魔氣逃竄,慌不擇路,在塔內亂竄。

少年黑發披散,遮住半張臉。鬥篷蓋在身上,虛虛搭著肩,遮蓋住半身皮囊。

他身後,蛇尾肆意甩砸,無數團魔氣被打散。

囚禁了諸多妖魔惡鬼的鎮魔塔,每一塊磚都透著肆意的魔氣。少年緩慢伸出沾著血漬的右手,將鬥篷重新拉回身上。隻是那麼一瞬,他周身的氣場就發生了變化。

他極蒼白的手,指骨根根拽著黑色的鬥篷,每根手指都是那麼漂亮,帶著殺戮的美。

沾著血色的唇瓣嵌在蒼白的麵容上,緩慢勾起,花襲憐想通了。

出去,然後,弄臟她。

黑暗中,少年眸光冰冷,如荒漠墓塚,廢棄古井。

除了荒涼,便是無儘的仇恨。

前頭的魔氣似乎隻是探路的小嘍囉,在鎮魔塔的深處,濃稠的黑暗正在流動,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慢蘇醒。

那是,鎮壓了千年的東西。

第34章

蘇瓷兒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麵養傷的時候,桑柔柔聽聞花襲憐逃入鎮魔塔一事,整個人都差點崩潰。

她還什麼劇情都沒走,還沒成為花襲憐的白月光,他怎麼就進入鎮魔塔了呢?

要知道,花襲憐這個人物的攻略都在前期,也就是鎮魔塔劇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