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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回。

他還拿靈力烘了烘,把眼眶烘得乾爽無比,“我沒事。”

鐘酩,“……”

鐘酩神色複雜,安慰的話都遲疑了一下,“你不必…不必如此壓抑自己。”

江荇之搖了搖頭,“走吧,該出去了。”

他本來打算將手中的那道機緣找個地方存起來,心念一動,卻見機緣已化作一抹金光沒入了腰間的庭雪劍。

庭雪劍震了一下,像是驀地被填飽,打了個圓潤的飽嗝。

江荇之:?

鐘酩沒忍住多看了那劍幾眼:真是連吃飽喝足的樣子都像極了江荇之。

他往外看了一眼,“先出去再說。”

秘境關閉的時間快到了。江荇之便收了庭雪劍,“好。”

兩道身影如流光飛逝轉瞬離開了通天殿。

·

從秘境出來的落點也是隨機的。

江荇之和鐘酩出來的時候正值黃昏,兩人置身於九州以南的山嶺外。他們沒多停留,先飛回了宗門——也就是更名之後的“昆侖”。

落到山頭,誅嚴和誅緒還沒回來。

江荇之雖然在通天殿裡強行縮回了眼淚,但情緒依舊不高。他和鐘酩打了個招呼,轉身回了屋。

屋門“嘎吱”關上,掩去了淺藍色的背影。

鐘酩看向那緊閉的屋門,眼前是江荇之難得一見泛紅的眼眶。他站在院落前定了會兒,接著轉身大步離開。

江荇之回屋後把自己團在被窩裡睡了一覺。

渾身的疲憊裹挾著一路風塵,他闔眼後腦海裡還反複回放著自己行走在天地混沌中的一幕幕。

思緒沉浮翻滾,緊蹙的眉心一直沒有鬆開。

睡了一兩個時辰,日頭沒入山巒。

外麵的天色全黑了,夜風吹開床幔,拂過江荇之隆起的眉間。

屋外好像傳來了一陣動靜。

江荇之眼皮動了動,隨即睜開。他起身推開屋門,隻見升起的一輪皓月之下,梨樹的樹影晃動在院落中。

鐘酩站在樹下,身形挺拔,“休息得怎麼樣了?”

江荇之走過去,勉強打起精神,“還行。”

鐘酩垂眼看了會兒他的神色,忽然說道,“一醉解千愁,若是還不開心,要不要去喝酒?”

第33章 滿堂花醉

“喝酒?”

“我找無芥問了一處酒樓。”鐘酩說, “那家酒樓專開給三界修士,叫做‘不醉仙’,要不要去看看?”

江荇之望了眼天上的月亮, “現在?”

“月下對酌, 豈不正好。”

“我……”江荇之正想說算了,轉頭卻對上鐘酩的眼神。眸光沉轉間, 像是在擔心他。

他話頭頓了一下, 轉而道,“那就去吧。”

鐘酩彎唇, “好。”

兩道身影向著皓月,飛身而出。

無芥所說的“不醉仙”開在中原, 玲瓏的酒樓懸浮於半空之中。

他們沒多久便到了。

江荇之站在樓外,幾片花瓣忽而從頭頂飄下來, 落在他肩頭。他仰頭看去,隻見一輪銀盤下, “不醉仙”的樓頂支出一棵繁盛的桃花樹, 明明已是入秋時節, 桃花卻如三月裡常開。

鐘酩注意到他的視線,“喜歡?”

江荇之點了點頭, 鐘酩就說,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兩人這會兒正跟著小二走進酒樓, 江荇之狐疑地掃了鐘酩幾眼,傳音道, “柏慕, 你可不要有什麼奇思妙想。”

他還記得對方隨手把上古鳳凰血彈進他月銜珠裡的模樣, 生怕這人把人家的桃花樹也給挖走。

鐘酩似是洞察了他的想法, “你放心, 我是帶你出來散心的,不是犯事給你添堵的。”

江荇之忙表達信任,“當然。”

隨著小二一路上樓,樓中清靜,紗幔飄飄,樂音嫋嫋。廂房之間隔得很開,互不乾擾。

鐘酩要了壇桃花釀,和江荇之一道進了間靠窗的廂房。雕窗正開著,幾片桃花瓣隨風打著旋落進窗台。

江荇之的視線又被吸引過去。

正好小二端了酒進屋,“這是仙君要的桃花釀,名為‘三千醉’,二位慢用。”

他說完退下。

門一關上,鐘酩一手拎起酒壇,一手拉住還在走神的江荇之,“走吧。”

江荇之轉頭疑惑,“走哪兒去?”

回答他的是腕間傳來的力道。

再回過神,鐘酩已帶著他從窗口踏月而出。嘩啦!兩人的衣衫逆風翻動,江荇之嚇了一跳,“我靠!”

兩人很快飛到了屋頂,腳下踏上實地。

一棵巨大的桃花樹驀然闖入眼簾,月色之下恍如夢境,視覺的衝擊叫江荇之一下怔在原處。

鐘酩自前方回身,叫了他一聲,“燈燈。”

江荇之回神,“嗯?”

鐘酩宣布,“你喜歡,這裡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好……”好強盜。

鐘酩說完拎著酒壇坐到桃花樹下,“砰”地蹦開壇蓋兒。絲絲醇香從壇口躥入鼻尖,酒未飲而意微醺。

江荇之看他一副霸道而不講理的樣子,堵了半天的心頭反而一鬆。

算了,今天什麼都彆管,就是來放縱一回的。

“柏護法,上酒。”他大手一揮走過去,靠著粗壯的桃花樹乾席地而坐。

鐘酩給他斟上了酒,精巧的杯盞盛著清冽的酒水,江荇之接過來低頭抿了一口,口感醇厚回甘。

這樣的酒,一般後勁兒都足。

他嘬著酒水問,“我待會兒要是喝醉了怎麼辦?”

鐘酩坐在他一側,拎著酒壇看向他,“那不正好,醉了才好忘記煩心事。”

“也對。”江荇之很快嘬完了一小杯,手一晃把杯子伸到鐘酩眼皮子底下,“來,給本燈滿上!”

鐘酩笑了一聲。

以他的實力和地位,三界之內恐怕沒人敢這麼使喚他,但江荇之這樣他卻覺得很可愛。一口一個“本燈”,氣焰囂張的模樣。

像隻貓張開了爪子,撓在了他的心上,陣陣刺癢。

他就拎起酒壇給人滿上,由著人折騰,“好。”

汩汩酒釀滾入杯中,江荇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攥著酒杯,修長的手指搭在杯沿上,幾滴清酒濺起來沾濕了指尖。

混著酒香,鐘酩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了醉意。

“你慢點喝。”他放下酒壇,叮囑道,“‘三千醉’和凡間的酒不一樣,靈力很難催解,當心宿醉起來頭疼。”

說話間,江荇之已經一仰而儘,%e8%88%94著唇看過來,“什麼?”

鐘酩,“……”

還是隻選擇性失聰愛貪嘴的貓。

江荇之又把杯子伸過去,“再來一點。”

鐘酩無奈給人倒上。他倒著酒,江荇之問,“你怎麼不喝?”

“我若喝醉了,誰把你搬回去?”

“你怎麼沒點信心?”江荇之不讚同地皺眉,“我們好歹是大乘巔峰,難道就不能一起飛回去?”

“……”鐘酩抬眼,覺得他怕是已經不清醒了。

江荇之看他不喝,也不勉強,“你酒量好不好,有沒有喝醉過?”

扣在壇沿上的手頓了頓,鐘酩眼睫垂下,指尖感受到酒壇內|壁粗糙的質感,“不清楚。隻喝過一次,那一次就醉了。”

江荇之說,“那就是酒量不好了。”

鐘酩不置可否,輕聲道,“喝你的。”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眼前的人便順從地繼續喝了起來,剛剛的話題輕易翻篇。簌簌桃花下,江荇之的脖頸仰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攢動著。

鐘酩在一旁看著他:這人大概想不到那一次自己喝了多少。

那是他剛發覺自己喜歡上江荇之的時候。陌生的情感來得猝不及防,洶湧而酸脹。克製的他第一次碰了酒,一杯杯酒下去,情潮卻更加清晰,眼裡夢裡全是江荇之。

這身影在他腦海裡,一晃就是幾百年時光。

……

旁邊傳來的視線太專注,江荇之放下酒杯,清清嗓子打岔,“那你喝醉了是什麼樣?”

鐘酩說,“你不會想知道。”

他說這話時,眼底暗藏了火光。

江荇之嗆了一下,攥著酒杯咳起來。被酒沾濕的唇光澤瑩潤,隨著咳喘微微啟張。

鐘酩盯了一眼轉開視線,他若是喝醉了,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忍著。

他對這人的念想已快瘋魔,全靠一絲理智壓著。

·

酒一杯接著一杯下去。

酒香摻著花影,花影糅著月色。

江荇之靠在樹乾前,酒勁兒漸漸湧上來了,他腦海陷入滯緩,抬手落手間外衫滑下一截也沒發現。

發絲順著脖頸滑入敞開的襟口,露出漂亮的鎖骨。他耷拉著眼睫,又伸手去夠快見底的酒壇。

一隻大掌裹住他沁涼的手腕,鐘酩將他的手拿開,“醉了?醉了就不喝了。”

江荇之抿抿唇,目光遲緩地看向他。

鐘酩,“……”好了,看來是醉得不輕。

他伸手替江荇之攏好散開的衣衫,指尖擦過泛紅的脖根時輕輕一顫,花了好大定力才壓下那些趁人之危的想法。

江荇之卻不依他,手腕掙了掙又蹭起身來,要越過鐘酩去拿酒喝。

酒這東西,一喝上了頭根本停不下來。

他半邊身子壓在鐘酩懷裡,帶著微醺的熱意。鐘酩摟著他的腰身,忍了忍道,“江荇之,彆鬨。”

江荇之定定地看著酒壇,酒香像是勾人般從壇口鑽出來,誘他再喝一口。

他自鐘酩胳膊上偏頭,和人據理力爭,“你說的,一醉解千愁。”

聲音沾染了酒氣,都比平時氣人的調調軟了幾分。江荇之沒有彆的意思,落在鐘酩耳朵裡卻像是在撒嬌。

鐘酩受不了他這樣,摟著人的手又緊了緊。腦子裡亂作一團,頓了半晌隻會重複一句,“彆鬨。”

江荇之撲騰了一下,一腳踹在了樹乾上。

砰的一聲,頭頂細碎的桃花瓣簌簌掉落,撒了兩人滿身。

鐘酩半抱著江荇之,後者墨色的發絲間,不僅花瓣是粉的,耳尖也是粉的。

或許是因為臉頰太紅,江荇之仰頭看來的時候,眸光更顯得清亮。

鐘酩呼吸一窒,突然咬緊牙根一把將人按入懷裡,不去看這張動搖他理智的臉——這人天生就是來降他的。

“唔!”懷裡的人被按得悶哼一聲。

鐘酩%e8%83%b8口起伏著,下巴抵上了江荇之的頭側。

他原本想著,隻要一直陪在江荇之身邊,來日方長,總能叫江荇之為他停駐視線。但沒想到江荇之早有了喜歡的人,還喜歡得要命。

就好像,一絲機會也不留給旁人。

“不給我機會,卻又總是叫我有機可乘……”

鐘酩一手捏上江荇之柔軟的耳垂,低頭間咬牙切齒,“江荇之,你真能折磨人。”

話落,懷中的人突然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