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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齊先生。”

直到齊奕發現所有人都這麼稱呼齊泠西後,他改口了:做錯事了叫父神,理直氣壯時叫齊泠西。

齊泠西不知道的是,齊奕特彆喜歡他的名字,好像隻是讓它們出現在唇齒間,都能品出人類那對糖的狂熱喜愛。

甜滋滋的,欲罷不能。

不知為何,這次再相見齊奕又有了新的樂趣。

直呼他姓名,將他桎梏在床上,親%e5%90%bb他冰冷的眉眼和甘甜的唇瓣,看他泛紅的麵頰和失控的低%e5%90%9f……

愉悅喚醒了乏味的靈魂。

難怪人類甘願淪陷。

齊奕變成了成年人的模樣,不容齊泠西反抗地牽住他的手。

悠揚的男低音像神明的聖諭般傳遍世界各個角落,每個人都聽到了,這句隻是說給一個人的話:

“歡迎來到,現實世界。”

光華乍起,樣板房一樣的臥室消失,他們懸在半空中,俯視著整個世界。

就像齊泠西所知道的那樣,《現實世界》是複刻了真實的世界,是讓玩家們“圓夢”的聖地。

在這裡玩家可以“重生”,可以“穿越”,可以尋回失去的,可以得到喪失的,可以挽回錯過,可以重塑新生……

然而,虛擬的遊戲因為注入了人性而變異。

越來越多的人分不清現實與現實,越來越多的意識接納了這個世界,擁有著驚人的運算能力的超ai,意外創造了“新世界”。

《現實世界》早已不再是遊戲。

它是一個世界。

這十三億人不是被脅迫,而是睡死在夢中。

一切的根源,終究是源自人類自身:創造《現實世界》的是人類,沉迷《現實世界》的還是人類,隻是有了超ai的存在,不可能的奇跡發生了。

何為世界,源自生命。

這龐大的遊戲中,有著十三億真實的生命。

歡迎來到現實世界。

來到的是真正的現實世界。

齊泠西許久才回過神,他站在齊奕的視野,看到的是無法形容的一幕,是人類很難理解的景象。

“所以……他們相信了這裡是現實。”不,不是相信,這裡真的是現實。

齊奕轉頭看向齊泠西,深邃的眸子讓人無法捉摸:“可惜,我不是神。”

齊泠西怔住了。

遙遠處的天邊,有像玻璃震碎一般的裂痕。

為了這十三億人,齊奕在不知不覺中創造了新世界。

然而他終究不是神。

這個世界在崩塌。

第7章 這個創造了他的男人,於他

不需要齊奕再多說什麼,何況眼前的這些,早已不是貧瘠的語言能夠描述的了。

齊泠西眼睛不眨地看著,腦中已經把前因後果推測了個七七八八。

他是最了解“壹”的人,是最清楚祂能力的人,哪怕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到《現實世界》的項目中,也不妨礙他知道的比real高層多很多。

構建一個虛擬現實的遊戲十分艱難,其中需要的不隻是技術層麵的東西,更與人文倫理哲學相關,是極端宏大的構建。

real仗著有主神“壹”,遊戲做得肆無忌憚,他們隻需要根據玩家的訴求,不斷地向“壹”下達指令,而強悍的齊奕也真的做到了他們那些荒謬、不合理、不可思議的需求。

《現實世界》的上線可謂急功近利,為了最快時間內斂財,real高層根本沒考慮過更深層的問題:比如有著超強學習能力的超ai在接觸了這麼多玩家後會有什麼樣的異變,比如進入遊戲的玩家是否會展現出現實中壓抑的人性惡,再比如人性中那貪婪的無限度的需求是否會造成倫理邏輯的崩塌……

這些齊泠西在離職前曾寫了長篇報告,向決策層一再提議廢除《現實世界》,結果是他的離任和real的一意孤行。

現在若是有人能再翻出那份報告,就會知道齊泠西“預言”了一切。

《現實世界》如火如荼的上線,real給了壹“主神”的稱謂,號稱整個遊戲完全自由,絕無人為乾涉,一切由強ai那無與倫比的計算力來推演,讓玩家們體驗到絕對的真實。

他們的確體驗到了——絕對的真實。

real一次次給齊奕下達指令,核心之一就是模擬一個真正的現實世界。

在人類貧瘠的思維中,世界是不可再創的,世界是唯一的,現實就是現實,《現實世界》隻是《現實世界》。

然而齊奕不是人,他創造了人類的不可想象。

齊奕不動聲色地牽住了齊泠西的手:“跟我來。”

齊泠西任由他牽著,進入到密密麻麻的數據中,看清了這漫長的半年都發生了什麼。

這感覺非常奇妙,他們好像淩駕於時間之上,好像屹立於邏輯之外,好像觸及到真理的裙擺:一個人的故事、兩個人的故事……十三億人的故事,在主神壹神乎其技的運算下,構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世界。

齊泠西聲音很輕:“十三億是極限嗎?”

很明顯,從《現實世界》迎接第一位玩家時,已經有了真實的雛形。隨著玩家增加,《現實世界》在齊奕的運行下不斷更迭,其中的虛擬被湧進來的玩家經曆所吞噬,而後真實降臨。

齊奕深邃的黑眸望向遠方,視線所及已然是整個世界:“不是。”

齊泠西微怔:“沒到極限的話,你怎麼會……掌控不了這裡?”

齊奕忽然轉頭,能夠覆蓋整個世界的眸子,卻彷佛裝不下眼前人:“父神覺得我掌控不了這裡?”

齊泠西隻覺手腕微痛,高大的男人毫無預兆地將他摁在懷裡,豔色的薄唇湊在他耳邊,曖昧的氣息順著低沉的話語穿進他耳中:“抱緊我。”

“你放開!”齊泠西聲音微亂,他很不適應這種姿勢,本能地想反抗,但齊奕落在他腰上的手猶如鋼鐵般堅不可摧,明明兩人沒有特彆懸殊的身高體型差,齊奕帶給齊泠西的壓迫感卻是真實可感的,這是兩人更深層次的力量懸殊和齊奕那毫無遮掩的想要以下犯上的任性。

隻是前者齊泠西會反擊,偏偏又多了後者。

而齊泠西,終究是憐惜著小齊奕。

齊奕的聲音有些陌生:“摔下去您會死。”

齊泠西這才發現他腳下懸空了,之前他們也是漂浮在半空中,但像是脫離了地心引力,在一個能夠呼吸的真空環境中,所以不必擔心墜落,而現在引力歸位,他似乎下一瞬就要體會到墜崖的恐怖。

齊泠西也隻是蹙起眉心。

齊奕看他:“不怕嗎?”

齊泠西看他,一雙狹長的淺灰色眸子如秋夜下安靜的湖水,漂亮得過分也冷靜得過分。

不用回答,已經是答案。

他不怕。

齊奕趁他無法作出反應的情況下,以這個姿態%e5%90%bb上他額頭。

湖水蕩起氤氳,齊泠西眼睫微顫:“胡鬨!”

齊奕輕笑:“還是這樣的您更好看。”

齊泠西:“你……”

眼看懷中人要惱羞成怒,齊奕環住他的腰,抱著他一個極速下衝,讓齊泠西顧不上那點“細枝末節”。

“你到底要做什麼。”

“您很快就知道了。”

饒是再怎麼處事不驚,這類似於蹦極的極限刺激也讓齊泠西麵色微變,他攥著齊奕衣襟的手不自覺用力,淡色的唇比平常還要寡淡三分,讓人忍不住想親一下,給他染上溫度。

齊奕不會真正惹怒他,他彆開了視線,看向正前方:“父神去過羅曼島嗎?”

齊泠西這才發現,他們身處羅曼島上空,從高處看下去,碧藍的海,銀白色的沙灘,蜿蜒至海中的棕櫚樹圖案彷佛掛在印度洋脖頸上的美麗吊墜,奢侈瑰麗,是人類傾儘財富雕琢而出的美。

“去過。”

“和戀人一起?”

“……”

“他叫什麼?”

“齊奕,這就是你要做的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齊奕笑了,英俊的眉眼間透著點很難惹人討厭的孩子氣,哪怕說的話很不中聽:“我知道您沒有戀人,畢竟您更想和我做ai。”

“齊奕!”

“父神,彆眨眼。”

下一幕,齊泠西畢生難忘。

這是在影視劇中才能看到的畫麵,然而隔著大熒幕,再怎麼精妙的技術也喪失了真實感,隻有身臨其境,才能感覺到那些詞彙的恐怖——海嘯漫天、山崩地裂、水火無情、人如螻蟻……

享譽全球的旅遊勝地在齊奕輕抬手指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漂亮的海水成了吃人的猛獸,人工雕鑿的美麗小島橫切斷裂,一棟棟彆墅猶如脆薄的紙屋眨眼間淪陷,更不要說沉浸在休閒聖地、消遣享受的人類……

他們哀嚎、慘叫、驚懼……最後在無法抵禦天災的絕望中死去。

沒有人能抬頭看看天空,也就沒有人能看到輕描淡寫站在雲下,俊美如天神、邪惡如魔神的男人。

他毀了一個島,隻需要輕輕抬下手。

這就是主神壹,這就是《現實世界》。

齊泠西怔怔地看著,眼中難得的閃過憤怒:“他們是玩家?”

齊奕:“嗯。”

齊泠西輕吸口氣:“他們死了?”

齊奕:“對。”

齊泠西薄唇微顫:“我就是這麼教你……”

齊奕握住了他的手指:“父神彆急。”

所謂掌控這個世界,不隻是翻江倒海的能力,而是時間和生命。

災難發生得如此突兀,數萬人的性命消失得如此荒唐,然而更加虛妄的還在後麵。

隻見齊奕虛空一指,在一個大概可定義為係統的界麵上輸入了一串指令,隨後的景象是神聖的、治愈的、光輝且宏大——海水安靜了,小島修複了,死去的人活了過來,人間煉獄重回天上人間。

時空回溯了:破壞被重建,生命也能死而複生,一切都回到了最美好的那一刻。

眼睜睜看著這份美好的齊泠西感受到的反而是更深沉的恐怖。

——父神覺得我掌控不了這裡?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齊泠西,他掌控著一切。

齊泠西閉了閉眼,平靜了聲音:“玩家沒有死?”

齊奕看向他:“他們死了很多次。”

齊泠西頓了一頓。

齊奕向下看去,平靜的視線像極了看著無知人類的神明,他慢聲道:“當然,隻有離開才是徹底的死亡。”

也許其他人理解不了齊奕說的話,但齊泠西可以。

他已經知道了《現實世界》發生的一切,也懂了齊奕……或者該說這十三億玩家所麵臨的困境。

他們共同於無形中創造了真實的世界,卻又在最初的時候不相信這裡的真實。

玩遊戲的人都懂,誰沒在遊戲裡死過?

死千百萬次的都有——因為遊戲,可以複生。

然而《現實世界》成了真實的世界。真正的世界,生命隻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