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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環住了花滿樓的脖頸,盯著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還是很平和、很溫柔的,隻是眉宇之間卻有幾分憂鬱之色,蛇女玉池是一個相當敏銳的女孩子,自己的情人心情不佳,自然還是能看出來的。

花滿樓道:“有人……尋仇,殺了無辜之人。”

玉池道:“是什麼人?”

花滿樓道:“熊姥姥,或許你沒有聽說過。”

玉池點點頭,道:“我的確沒有聽說過。”

花滿樓伸手從榻上撈起外衫,給玉池披上,道:“所以,看來我要忙起來了。”

玉池嘶嘶地道:“難道你不打算帶我?”

花滿樓便輕輕地笑了笑,道:“玉池想跟著我們一起出去?”

玉池像擺尾巴一樣,晃了晃自己的腰肢,咬著牙道:“那是自然,你要我一個人待在這裡等你,我會想死你的,我若真想死了你,你回來就隻能抱著我的蛇皮哭啦。”

花滿樓:“……”

等一下,為什麼是蛇皮?

他忍不住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玉池姑娘好好穿上衣裙,等一下與我們一同出門,可好?”

玉池道:“可是我不喜歡這一套衣裙。”

她的事兒倒是挺多!

但好在花滿樓正是個菩薩,聽了她的抱怨,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不錯,我看不見,對女孩子衣服的顏色沒有什麼研究,既然要出門,可順便去一趟布莊,玉池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吧。”

玉池開開心心地道:“好呀!”

半晌之後,陸小鳳和花滿樓坐在布莊裡,等著玉池挑布料、定做衣裳。

時間已不算太早了,其實他們應該要吃了飯再出來的,但是他們卻連一粒米都沒能吃到。

玉池不是人類,飯量小得驚人,一個月隻需要吃一隻烤雞或者幾隻老鼠就可以了,所以她今天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花滿樓本是按照慣例,請附近的閒漢為他和陸小鳳購買一些飯食,閒漢們一如既往,很快送來了花滿樓想要的東西,有葷有素、有冷盤有熱炒,七七八八地擺了一桌子,與陸小鳳同食。

但飯菜擺好之後,陸小鳳和花滿樓卻不動,陸小鳳看著眼前的飯食,忽然長歎一口氣,乾巴巴地道:“看來,熊姥姥是想餓死我們。”

花滿樓道:“或許這餓毒,才是世上最難解得毒。”

這一桌子的葷菜素菜、冷盤熱炒,無一幸免,全都被下了糖炒栗子的那一種毒,隻要稍微吃上一口,立刻就要七竅流血,五臟六腑都要化作血水的。

他們隻好把這飯菜全都倒掉,直接出門了,正好附近就是一家布莊,這布莊的大東家就是江南花家,一進門,掌櫃的就對著花滿樓喊了一聲少東家。

花滿樓便叫玉池隨意挑選,自己與陸小鳳在一旁等候。

等候之時,掌櫃的就奉上了熱茶兩杯,花滿樓低頭一聞,手上動作又是一停,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將那茶杯放在了。

陸小鳳又歎道:“看來熊姥姥不僅想餓死我們,還想渴死我們。”

花滿樓道:“人不吃飯,可以活十幾天,人若是不喝水,怕是撐不過七日。”

陸小鳳道:“熊姥姥很心急的想讓我們死啊。”

花滿樓微微一笑,隻道:“她大可以不必這麼心急。”

陸小鳳搶道:“沒錯,她隻要等上七八十年,就可以不用來尋仇了,我自己就已先老死了,這樣豈不是省力得很?還省得她用這麼貴得毒呢。”

花滿樓微笑搖頭道:“你啊你啊。”

他不喝那茶,卻要擔心待會兒自己走了之後,這茶水萬一被彆人喝了怎麼辦,隻好將這有毒的茶潑在了地上,茶水很快滲入了地磚的縫隙,隻留下了一點點深色的痕跡。

陸小鳳也將茶潑了。

他們被熊姥姥斷了水、斷了飯食,臉上卻絲毫不見焦躁的神色,隻等著玉池挑揀完畢。

玉池卻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玉池是花滿樓親自帶來的人,掌櫃的這種人精,又怎麼會怠慢於她,立刻就叫了布莊量體裁衣的婦人叫出來,為她量一量尺寸,又把布莊之中最時興的緞子都給她看,可是這妖妖嬈嬈的姑娘,卻左看右看都不滿意,最後語出驚人,差點沒讓掌櫃的厥過去。

玉池說:“我要五彩斑斕的黑!”

掌櫃的:“……”

陸小鳳:“……”

花滿樓:“……”

最後還是花滿樓給掌櫃的解了圍,親自給玉池挑了幾匹料子,做成衣裙,等過兩日就可以來取了。

量完了衣裳,時間都已不早了,三人一同出門。

陸小鳳的肚子就“咕嚕”一聲叫了起來。

他苦笑道:“看來那熊姥姥的計謀還真是管用得很,我再不吃東西,怕是要變成死公雞了。”

正在這時,三人經過了一個攤子。攤子上賣的,乃是這條街上最受歡迎的梅花包子,迎麵又走來了一個小孩子,小孩子手上拿著一塊白糖糕,卻吃得不是很開心,倒是一直在看距離他幾步遠的年輕婦人。

那年輕婦人身姿姣好,身上穿著粗布麻衣,頭上除了一根銀釵之外,再無其他裝飾。她一隻手提著一個裝著菜的菜籃子,另一隻手裡卻拿著一塊燒餅,燒餅烤的酥酥脆脆、麵上灑滿了芝麻,隻肖的一咬,芝麻和麵渣就會掉在地上,口齒之間,也都是一股樸實的麥香味。

陸小鳳忽然自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隨手就拋給了那賣梅花包子的攤主,順手自攤子上拿起了兩個梅花包子,對那年輕的婦人說:“我用這兩個包子,交換你手上的芝麻燒餅,可不可以?”

那婦人道:“哎喲!這位相公,你想吃燒餅,自可以去前頭買——”

陸小鳳揚唇一笑,隻道:“可我一看見夫人手上的燒餅,饞蟲都被勾了出來,簡直是連一刻都等不得了。”

那婦人道:“可我不想吃梅花包子,怎麼辦?”

陸小鳳道:“那你想不吃銀子?一錠銀子?”

陸小鳳當然就換到了那一個芝麻燒餅,他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湊上去嗅了一嗅,道:“好香的芝麻燒餅啊,拿在手裡還很燙呢——誒,我說這個小孩子,你要不要吃燒餅啊?”

他身形一晃,就攔住了剛剛那個吃白糖糕的小孩子,小孩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上的燒餅,非常爽快地答應和他換了。

他順便把手裡的梅花包子,也塞給了這小孩子,小孩子用吃了一半的白糖糕,換了一整個芝麻燒餅,外加兩個梅花包子,真可謂是贏得明明白白,十分高興得跑走了。

陸小鳳看了看手中的半塊白糖糕,歎了口氣,他的肚子又咕嚕叫了一聲。

此時此刻,好似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他低下頭去,就要把那半塊白糖糕送入嘴中。

正在這時,一根細如牛毛的針忽然朝著陸小鳳襲來,這針的目標不是陸小鳳本人,而是他手上的白糖糕。

陸小鳳低著頭,好似什麼都沒看見。

但是他的手卻那麼輕輕地一夾。

那根細如牛毛的針,就穩穩地被他夾在了雙指之間。

而與此同時,花滿樓也已動了起來,流雲飛袖穩穩地擊出,目標卻卻那剛剛走過去的、與陸小鳳交換燒餅的年輕婦人。

他平時走起路來,也是平穩而端正的,一看就是一個教養非常好的世家公子,而他的作風也十分端正,從沒有在路上,對一個陌生的、無辜的女人動過手。

他之所以對這年輕婦人動手,乃是因為,這婦人就是剛剛彈出毒針之人。

年輕婦人的臉色一變,卻不是變成驚恐的神色,而是有一點驚愕,好似完全沒想到花滿樓這瞎子居然可以辨認出她是凶手。

這種驚愕甚至是帶著幾分傲慢的。

她的身法也的確值得這一份傲慢。

轉瞬之間,年輕婦人就已掠上了四重的屋脊,身形快得驚人,陸小鳳和花滿樓也一前一後地掠上了屋脊,將那婦人的來路和去路都擋住了。

婦人淺笑道:“沒想到你們竟能發現是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的聲音也已便了,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女聲,變成了一個動聽到了極致的女聲。

陸小鳳道:“熊姥姥?”

婦人嬌笑道:“難道我看起來很像是一個老婆子麼?陸小鳳?”

陸小鳳便歎道:“一個真正的老婆子,一定已經曆過了許多事,很少會像熊姥姥一樣,有這麼無聊、這麼變態的愛好,不過……”

婦人道:“不過什麼?”

陸小鳳道:“不過,你的臉平平無奇,的確配不上你的聲音,或許你這聲音是假的?吞了變聲丸?”

婦人笑道:“你為什麼不猜猜我這張臉是假的呢?”

言語之間,她就已把自己臉上的輕薄麵具卸下來了。

那張平平無奇的婦人麵之下,是一張明豔美人麵。

她的確是個美人,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江湖上的女人來上一打,加起來怕是也沒有她一個人好看的。她嘴角的微笑帶著一絲倨傲,更多的是自信,她絲毫不畏懼被男人看著,因為她很明白,自己有這個資本,可以恃靚行凶。

她忽然歎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你花滿樓是個瞎子,在死前,也欣賞不了我的容貌了。”

這語氣之中,竟還有幾分惡毒的。

每一個惡毒的人見了花滿樓,都忍不住要拿他的眼盲來刺激他的。花滿樓眼盲了二十多年,被類似的話都不知道刺過多少回了。

他的麵色沒有分毫的變化,隻淡淡道:“這並不可惜。”

這女人道:“哦?”

花滿樓道:“能用糖炒栗子毒殺無辜之人的人,容貌再美,花某也不能欣賞。”

這女人道:“你是說我心如蛇蠍?”

花滿樓道:“絕不是。”

這明豔美人怔了怔,似乎搞不懂他的意思。

花滿樓道:“蛇蠍什麼都沒做錯,人之惡,又怎能用他們來作比?”

明豔美人的臉色就變了又變。

她道:“反正你們幾個人,今日要死在這裡,說什麼話,又有什麼關係?”

陸小鳳道:“你同我們有過節?”

美人道:“熊姥姥和你們無冤無仇,可是公孫蘭卻同你們有仇,有大大的仇!”

公孫蘭!

公孫蘭就是她的名字。

昔日盛唐之時,曾有“一舞劍器動四方”的公孫大娘,公孫大娘的劍器不但美麗,更是天下罕見的殺人招式。

時過境遷,劍器已漸漸失傳,到了本朝,這江湖上更是隻有一個人會使劍器,這個人也姓公孫,乃是唐朝公孫大娘的後代,這個人就是公孫蘭。

公孫蘭身形一晃,忽然不知從哪裡,拿出了兩柄短劍,這兩柄短劍亮得驚人,在日光之下一晃,閃出一種金屬特有的美好光澤,而這兩柄短劍的劍柄之上,又係著五彩的綢帶,她的身形美好得要命,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