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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

楚留香正躺在榻上。

海浪的起伏,對他來說,真是再熟悉不過,他在大海之上,就好似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

而玉姣更是如此,大海,是她真正的家鄉,這碧藍的波濤之下,幾乎每一寸都是屬於她的,每一種生物都要聽她的,她本可以在海洋之中自由自在的遊動,卻因為鮫人淚被人覬覦,而被迫來到岸上,受了這許多的苦。

……鮫人淚。

楚留香忽然回想起,在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玉姣曾用一種非常淡然的語氣道:“我不會流淚”。

她受了這麼多的折磨,都從未流過一滴眼淚。

而那蝙蝠島呢?蝙蝠島上又有什麼?那些人究竟想出了什麼樣的法子去折磨她,得到她的眼淚呢?

玉姣正窩在榻的角落裡,不知道在玩什麼。

海闊天的船是貨船,比不得楚留香那一艘精致的小船,艙房自然也沒有那樣的講究,這艙房算不得很大很寬敞,隻有一張小小的床榻,還有一張桌子,一盞油燈。

艙房與艙房之間,也隻用一層薄薄的木板所隔開,一點紅與李魚就住在他們的隔壁,而另外一間也住的是一對陌生的男女,看樣子,應當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

一牆之隔,實在是連什麼都隔不住的。

夜晚,海上升起明月,將白日裡碧藍色的大海,照成一片深藍之色,海浪的聲音是如此的有規律,如此的動聽,而與隔壁分隔的那一片木板牆壁上,卻忽然傳來“咚”的一聲,好似是一個人被摜在了牆壁之上,一個女子痛呼了一聲,好似痛苦無限。

可巧不巧,楚留香與玉姣的榻,就在這一邊。

玉姣就抬起頭來,盯著那牆壁看。

楚留香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柔聲道:“我們去甲板上吧。”

玉姣很信任楚留香、也很依賴楚留香,通常情況之下,楚留香說的事,她都會很乖巧地點點頭的。

可是今天,她卻沒有。

她眨了眨眼睛,又搖了搖頭,對楚留香道:“你聽,他們在遊戲。”

楚留香:“……”

楚留香歎氣道:“我知道。”

玉姣直接了當地道:“你陪我。”

楚留香深深地望著她。

他的嘴角忽然勾了勾,道:“好玉姣,你想要我陪你做什麼呢?”

玉姣道:“遊戲。”

她直勾勾地盯著楚留香,在如豆般的燈光之下,她的臉色被倒映出一種暖色的光來,小巧的鼻尖上沁出了一點汗,耳朵根也有一點點泛紅,這艙房不比楚留香船上的艙房,不是很透氣,在這夏夜之中,實在很是悶。

楚留香古銅色的皮膚之上,也沁出一點汗,讓他的漂亮肌肉好似是被潑了蜂蜜一般,這屋子並不透氣,楚留香在這裡,就好似在屋子裡放了一個大型果子一樣,不一會兒,屋子裡便滿是熟透的果子的香甜味,惹得玉姣一個勁兒的吞口水。

玉姣的爪子閃出了寒光。

楚留香忙壓住了她的手。

玉姣不解,又覺得委屈,自從上了這條船,楚留香突然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他好像討厭她了,再也不陪她遊戲了。

她既然這麼想,她就立刻說了出來。

玉姣委屈巴巴地道:“楚留香,你是不是討厭我?”

楚留香心下一驚,立刻撐起身子來,將玉姣摟入了懷中,柔聲道:“怎麼會?我看起來竟有一點點像是討厭你的樣子?”

玉姣就問:“那你為什麼不跟我一起玩了?”

楚留香:“……”

這該怎麼解釋好呢?

與心愛的小美人共處一室,心愛的小美人還眼巴巴地望著他。他叫楚留香,外號楚香帥,乃是流氓之中的大元帥,又不是真正的謙謙君子,也不是什麼勞什子柳下惠,如今這般做派,難道是突發奇想看透了紅顏枯骨,想出家麼?

……那怎麼可能!

但這用來阻隔房間的木板,實在是太薄,楚留香……楚留香一想到隔壁還有人,有一邊住的還是自己的友人,就覺得渾身難受。

他隻好悄悄地道:“玉姣,隔壁有人。”

玉姣不解。

她道:“有人就有人啊,那又怎麼樣呢?”

楚留香深深地感受到了雞同鴨講。

可小美人已有些煩躁了,她不高興地望著楚留香,忽然一下子將他摁倒在了木板之上,發出了“砰”的一聲,小凶獸才不要收著力氣,楚留香的脊背就結結實實的撞上了堅硬的木板,一時之間,隻覺得整個脊背都已痛得發麻。

但他的嘴角竟還是向上翹的,他簡直忍不住要笑,忍不住覺得玉姣實在是太可愛、太可愛了。

玉姣的指甲都閃著寒光,楚留香慌忙又拉住了她的手,這一下,簡直徹底惹毛了玉姣,她瞪著楚留香,眼眶竟也慢慢地泛紅,襯得她整個人愈發的嬌豔、愈發的動人了起來。

玉姣乾巴巴地道:“我要去找魚謙虛,問問他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她對楚留香有些不滿,於是立刻就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轉身就要離開艙房上甲板上去,魚謙虛早該準備好他要準備的奴隸了,她又不隻楚留香一個人,才不要在這裡受委屈呢!

她第一次對楚留香生氣,整個人臉都變得很冷。

楚留香心中一動,已拉住了她的手,他手上使勁,似乎是想要把玉姣拉進自己的懷抱裡,可是玉姣卻直挺挺的站著,一點兒都不柔軟,楚留香拉了一下,竟沒拉動她。

他就知道,自己的漂亮人魚,是真的生氣了。

楚留香歎了一口氣,放開了玉姣的手。

這一下,玉姣更委屈了,楚留香竟還不認錯!她也不知道,心裡這種難受的、委屈的感覺究竟是為了什麼,隻知道她實在是很不舒服,想要立刻就跳進海裡,等玩開心了再上來。

她拔腿就要走。

正在這時,楚留香的雙臂忽然環了上來。

他的手臂是如此的強壯,他緊緊地抱住了玉姣,那一雙強壯的手臂之上,甚至連青筋都已一根一根的暴起,玉姣猝不及防,被扯入了他充滿血氣與甜蜜的懷抱裡,楚留香啞聲道:“好玉姣,是我的錯,我讓玉姣受委屈了,好不好?”

他軟下語氣來,簡直用這世上最溫柔的語氣在說話。

玉姣冷冷道:“不好,我要去找彆人玩了。”

楚留香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算是明白了,他是真的把玉姣給惹毛了。

他的漂亮人魚就是這個樣子的,平時看起來是那麼軟糯、那麼乖巧可愛,可是真的生起氣來的時候,脾氣卻又實在犟得很,她不是尋常人,她可是海中最尊貴、最高傲的鮫人公主,若隻是幾句尋常的話語,就能哄回來,那怎麼可能呢?

溫柔賢淑的妖怪,不是沒有,隻是都在酸秀才的想象之中,什麼鮫人性情溫順美麗,從不拒絕人類什麼的……想得可真美!

楚留香柔聲道:“好玉姣,是我錯了,你現在要是去找彆人,我可要傷心死了。”

玉姣不肯說話了。

楚留香道:“我是不是很不聽話?”

玉姣沉默了半晌,冷冷地哼了一聲。

楚留香又道:“不聽話的人類奴隸是不是要懲罰?”

玉姣呆滯了片刻,悶悶地“嗯”了一聲。

楚留香就有些無奈地笑了。

他抱著玉姣,隻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妖妃,正在使出渾身解數來挽回君王的心,不過與妖妃不同的是,妖妃或許是出於各種各樣的理由,而他是出於喜歡,出於……愛意。

楚留香低低地道:“玉姣公主要如何罰我這個不聽話的人類奴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單純的玉姣公主,在這方麵,哪裡能敵得過這簡直已熟透了的男人,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的態度就軟和了下來,她睜著一雙漂亮的藍色大眼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說:“要……要用鞭子鞭笞你,要讓你身上全是血痕,還要把你關到海底最黑暗最寂靜的牢籠裡去,除了你自己的聲音,誰的聲音都聽不見,你就得一直求我放你出去。”

她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

楚留香也低低地笑了。

他啞聲道:“在罰我之前,讓我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玉姣已窩在了他的懷裡,她正側過臉,用她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看著楚留香,她眼眶還有點紅,好像是一隻委屈的小兔子似得。

楚留香看著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已被充滿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已栽倒在玉姣身上了,好似已再也爬不起來了。他強壯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抱住玉姣,將她整個人都橫抱了起來,玉姣就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楚留香將她輕輕地放下,然後忽然捂住了玉姣的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①

明月的光芒,如同輕籠的薄紗,如同月白色的薄霧,蔓延在這深藍色的海麵之上,即使是夏天的夜晚,海麵上的空氣也是帶著一點點冷意的,海水清涼,在海浪之中濺起,落在人的臉上,好似也是微鹹的。

此時此刻,忽然有雷聲響起,轟隆隆、轟隆隆,由遠及近、由近及遠,空氣有些沉重,令人的呼吸似乎都帶上了煩躁之意。

可楚留香的心,卻已平靜了下來。

他懶洋洋地躺著,懷中抱著自己心愛的小美人,他的脖頸上流著血,一種尖銳地刺痛,隨著脈搏與呼吸的節奏,一下一下突突的疼痛著。而那始作俑者,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她窩在的懷抱之中,用纖纖的手指,戳一戳他的心口。

她的指甲如利刃一般,把他心口處的皮膚劃開了一點點傷,留下了一點點殷紅色的血。

楚留香竟是甘之若飴的。

他伸手,將玉姣的手握在了掌中,忽然道:“今天的天氣,很像是你跑到我船上來的那一天。”

玉姣想了想,道:“好像是的。”

楚留香又道:“我可怎麼也沒想到,我居然撿了一條這樣漂亮、這樣可愛的鮫人公主。”

玉姣笑了。

她的雙眼亮晶晶的,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在如豆的燈火之下,顯得格外的美麗。

她道:“你是不是很高興?”

楚留香看著她。

他的目光之中,似也蕩起了漣漪,他柔聲道:“我簡直高興得快死了,你能不能感覺的到?”

玉姣道:“不能死。”

楚留香一愣,複而又笑。

他道:“不死,我怎麼能死?我若死了,玉姣就有幾百個漂亮的人類奴隸了,我要是不死,還能擋著他們,不叫他們來。”

他這話說的,讓玉姣的心裡,也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好似已被沐浴在了金色的陽光之下,她看著楚留香,緊緊地抱住了他,她已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想要放手,為什麼自己這樣想要楚留香陪著她,不要離開她。

玉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