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1 / 1)

李魚垂頭喪氣地說:“你現在是不是很想一劍殺了我……”

一點紅:“……”

一點紅說:“你看我現在像能提起劍的樣子麼?”

李魚又道:“……那你傷好了之後會不會想一劍殺了我。”

一點紅:“……”

一點紅:“你覺得呢?”

李魚不說話。

見她不說話,一點紅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沙啞地問:“你為什麼早不告訴我?”

李魚沉默了片刻,道:“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而且……”

一點紅眯了眯眼,等著她的下文。

李魚望著他,忽然有些失神,半晌,才輕輕道:“我怕我說出來,你會走掉。”

她一個上班打工的社畜,好端端地睡覺,一睜眼就成了個孱弱無力、害怕太陽光、無法進食的妖怪,還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為了活命,需在短時間內找到罪魁禍首。若無人幫助,鐵定是不行的。

一點紅的出現太及時了,及時到讓她恍惚中覺得,或許自己是穿越進了什麼小說之類的,困境的設置就是為了引出這個男人來。

但現在……

她眼神黯淡,偏過頭,澀然道:“但現在,你一定會走的,是不是?”

一點紅還是沒說話。

半晌,李魚才再次開口道:“你不想殺我。”

一點紅道:“嗯。”

李魚的眼神閃了閃,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一點紅身上那股炙熱的藥味就撲進了她的鼻子。

她不想問為什麼,或者說……她有些逃避問為什麼。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她的自私、她所有行動裡麵埋藏的利用心思……他如此敏銳,絕不可能一點兒都沒感覺到。但這麼多天以來,他的確什麼也沒問、什麼也不探究,即使到了這個程度,他竟還是一點殺心都沒有。

他是一個很偏激、很孤傲的人,本不該容忍任何人騙他、害他的。

李魚沒有問他為什麼,隻是道:“你不想殺我,但一定也不想再看見我,隻是如今你身上受著重傷,等你能下地走路的時候,我就自己離開,咱們再也不見,你看這樣可好?”

一點紅淡淡道:“我身子愈合的快,明日就能下地走路了。”

李魚澀聲道:“那我明天就離開。”

一點紅冷冷道:“不行。”

李魚驚道:“……什麼?”

一點紅瞥了她一眼,一字一頓地說:“不行。”

李魚問他:“為什麼?”

一點紅忽然嘶聲道:“我本就欠你的命。”

伊哭那回,他本以為他是要死的,但李魚救回了他。

他盯著李魚有些驚愕地臉,平靜地道:“我欠你一命,如今算還了你的命,如此而已。”

他的話一字一頓,絕沒有半點要開玩笑的意思。

李魚微怔地看他麵無表情的臉,忽然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似的輕笑了一下,道:“我早說了,你中毒也是因為我,這事情不能這樣算的。”

一點紅扯著嘴角冷笑了一下,冷傲地道:“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愛幫誰就幫誰,受了傷算我自作自受,乾你什麼事?”

李魚說不出話來。

半晌,一點紅才軟下了語氣,道:“我知你並非有意殺我。”

否則,她不必如此費心費力的救他。

李魚還是不說話。

一點紅心中一動,忽然伸手,撫了撫她柔順的黑色長發。李魚望著他軟和下來的麵容,忽然鼻頭一酸,不知怎麼的,竟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左手之上,也滿是厚繭,粗糙得要命。李魚抓他的手,他沒有任何反抗,就任由她把他的手放在眼前端詳,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李魚問:“左手又不握劍,為何也會有繭?”

一點紅平靜道:“我練過左手劍,還有發暗器什麼的,若隻練右手,右手廢了就隻能等死。”

李魚的一滴眼裡就嗒叭一下掉進了他的掌心裡,眼淚滾燙,落在他手心的時候,一點紅的手指忽然無法控製的蜷縮了一下。

李魚忽然沒頭沒尾地道:“那你還走麼?”

一點紅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走?”

李魚沉默了一下,又道:“可你的……工作呢?你的其他活計呢?”

一點紅先前與她同行,很大程度上是幫她,但照他自己的說法,是為了去殺崔萬羅。如今崔萬羅已死,他們似乎已沒有什麼理由同行了。

一點紅忽然扯著嘴角笑了一下,道:“你很希望我去乾彆的活兒?”

李魚咬了咬下唇,忽然道:“難道你沒有聽出……我在試探你麼?”

一點紅定定地看著她:“我已看出了。”

李魚道:“那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一點紅道:“難道你沒有看出,我在逼你自己說。”

李魚嗔怪似得瞪了一點紅一眼,一點紅的嘴角就勾起了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

自他醒來之後,二人之間那種奇怪的氛圍,似乎已經隨著這幾句毫不沾邊的話煙消雲散了。

李魚低頭,看著一點紅修長的手,輕輕地道:“我不想叫你離開。”

按理來說,她真的很不該說這個話的。畢竟前幾天才差點把人給弄死,現在又說這種話,就很像是那種家暴之後甜言蜜語認慫的人渣丈夫。

說完之後,李魚瞬間心虛,抬眸看他,卻看見他的麵色已緩和了下來,他忽然抬手,又幫她理了理額角的鬢發,然後道:“我是個殺手,賣命的人。”

李魚道:“所以……?”

一點紅譏誚一笑,道:“我什麼活兒都接,隻要價碼合適。”

李魚也忍不住笑了,她道:“可是你看,我身無分文,你看,這些天我都是花你的錢。”

一點紅道:“我不缺錢。”

李魚歪了歪頭,又道:“所以……?”

一點紅勾起嘴角,忽然道:“所以客人若是對我的胃口,白送也是可以的。”

李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第30章

李魚忍不住笑了,她蒼白病態的麵容本就顯得憔悴纖弱,這一笑,整個麵龐卻又好似散發出一種璨璨的動人光輝來,叫人實在是移不開眼。

整個天地似乎都獨獨愛她,才會給她這麼一副令花、令月、令夏夜之景都黯然失色的容顏。

一點紅現在更確定自己是為了美色不要命的混蛋了。

二人一笑抿恩仇,李魚顯然是心情很好的,眉梢眼角都是動人的風情,一點紅看著她笑,嘴角也不由地向上翹了一下。

正說話間,李魚忽然站起來,道:“啊呀,到換藥的時間了,你躺好,我去拿藥膏。”

說著,她就轉身去找那藥膏了,一點紅仍靠在靠背上,看著她的背影。

他其實並不習慣被彆人照顧,因為他從沒有被彆人照顧過。

以前受傷更重的時候不是沒有,他自己拖著渾身是血的身體,點%e7%a9%b4止住了血,又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自己包紮,昏迷過去,又靠著他鐵打的身子骨和堅強的意誌捱了過去。

李魚轉身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小罐和幾條長長的乾淨布條。看見一點紅仍坐著,她挑了挑眉,道:“你為什麼還不躺下呢?”⊿思⊿兔⊿在⊿線⊿閱⊿讀⊿

一點紅道:“我自己來。”

李魚笑了,她坐在一點紅身邊,瞥了他一眼,又伸出手指來點了點一點紅受傷的肩頭,道:“你自己來?你自己準備怎麼來,你的右胳膊能抬起來麼?”

一點紅卻道:“我自己可以。”

李魚好笑似得瞥他一眼,那隻點在他肩頭的手又作勢要上去點一點紅的眉心,一點紅沒讓她得逞,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冰冷細膩的手捏在他的掌中。

李魚哼了一聲,掙脫了他的手,然後一下一下點著他的%e8%83%b8膛道:“不許逞強,快點,乖乖的!”

她是溫柔的,性格卻又很是鮮活,這樣子非常倨傲的發號施令,倒叫一點紅產生了一種倒錯的感覺。

他盯著那隻手,就好似在盯著一把劍、一柄刀、一種能殺人的利器——她的溫柔本就是殺人刀。

他勾了勾嘴角,才道:“好,你隨意。”

然後,就慢慢地躺下了。

李魚:“???”

隨意什麼,什麼??

她沒說話,垂下眸去解一點紅身上的白布條,白布條上已有了不輕的血痕,布條下麵,傷口處倒是不怎麼流血了,但仍是血肉模糊,猙獰至極。

這是他肩膀的那處傷口。

李魚雖然知道受傷這種事,恢複起來極慢,但因為用了自己的血,傷又總是不見好的趨勢,便有些浮躁,忍不住道:“這裡怎麼一點好的跡象都沒有。”

一點紅側躺在榻上,瞥了一眼自己的傷,淡淡地道:“正常。”

李魚道:“嗯?”

一點紅譏誚一笑,道:“那人好像恨透了我,劍戳進來轉了半圈,傷口裡頭攪得亂七八糟,不好才是常事。”

李魚手上一頓,她不會武功,一點紅打鬥之中受了傷又一聲不吭,她怎麼能知道?

他嘴上說的輕描淡寫,但這樣殘酷可怕的事情,又怎能是輕描淡寫就能帶過去的呢?

李魚低著頭,似乎想要碰一碰他的傷口,又很怕把他弄疼,於是又縮回了手,輕輕地問:“疼麼?”

她沒有在看一點紅的時候,一點紅的眼神就軟了下來,他看著李魚的側臉,淡淡地道:“還好,這算不得什麼。”

李魚道:“騙人,一定很疼。”

一點紅忍不住笑了一下,寬慰她道:“疼是疼的,隻要不了命,所以不算什麼,過陣子就好了。”

李魚哼了一聲,瞪他一眼,道:“傷的又不是我,你安慰我個什麼勁兒?”

她這脾氣發得莫名其妙,鋼鐵直男一點紅自然搞不清楚,但他也並不生氣,隻哼笑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李魚盯著一點紅猙獰的傷口,卻忽然福至心靈的想,藥分內服和外用,那她的血是不是也可以這麼做呢?治內傷那麼快是因為口服進去,那是不是隻要把她的血滴在一點紅的外傷處,他的傷就好得快一些呢?

她既這麼想了,就立刻這麼動了起來,翻出魚腸劍,立刻又要給自己手腕子上劃拉一下,一點紅本來閉著眼睛閉目養神,聽到動靜,驟然睜眼,見她要自傷,想都沒想,伸手上去一抓,抓住了她的手腕。

因為他側躺著,所以他動的是那隻受傷嚴重的右臂,他的肩膀本就傷得一塌糊塗,驟然一動,隻覺得鑽心一樣的疼,整條胳膊都尖銳的痛著,甚至連手都使不上力氣。

他驟然咬緊牙關,額頭上又沁出了冷汗,隻是他卻仍不肯痛呼,顫唞地呼吸了幾下之後,他麵色不善地發問:“你做什麼?”

李魚被他忽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道:“我自然是取我的血為你療傷。”

一點紅這才想起她的血是有些妙用的,現在想來,這應當是她這種妖怪獨特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