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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憬:“我們家的小殿下,一定會比他、比所有人都更好!”

另一邊, 飼育室。

彼時的龍類還不習慣以人形誕子,均是產下龍蛋後送到專門的地方孵化。由於幼龍在破殼時會因驚恐有不同程度的破壞力,必須第一時間見到父母,滿足印隨行為的需求, 被熟悉的血緣所安撫。

從昨夜保姆通知龍蛋有異動、是破殼征兆後,斯科特夫婦就守在了飼育室裡, 一守就是一整夜。幸好隔間就是休息室, 不然嬌貴的夫人早就受不了了。

夫人簡單地梳妝了一下, 過來換班, 看見斯科特眼底的青, 心疼道:“你去休息吧。”

斯科特搖搖頭, 他一晚都沒合眼, 走來走去, 足以看出對獨子的重視。

沒出生之前, 所有的龍蛋外殼看起來都差不多,樸實且粗糙,隻有等到孵化過後才能通過龍鱗的顏色判斷大致等級。所以,夫婦倆守在這兒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要第一時間確認這個孩子的血統。

是的,就算是兩個純血的孩子,也有可能異變成A級,而斯科特非常、非常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事實。

*

玻璃牆的另一邊,躺在特製平台上的龍蛋在他們說話間忽然焦躁地動了起來,所有人屏住呼吸,醫生在旁待命,夫人則上前一步,手掌貼在玻璃上望進裡麵,誰都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了小殿下光臨世界的瞬間。

龍蛋在強烈搖晃了一陣後重新安靜下來,幾秒鐘後,從頂部出現裂紋,蛋殼慢慢剝落,露出裡麵新生的幼崽,蜷成一團。

儘管鱗片還很軟,也看得出顏色,分明是最為璀璨的鉑金!

外麵的人歡呼起來,斯科特的臉上也有了笑容,不愧是他的孩子,血統就是該比旁人高貴。

夫人等不及了,打開玻璃牆就要進入,然而變故出現了,幼龍緩緩展開了龍翼,人們看著它的動作怔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

小殿下隻有……一邊翅膀。

所有人都驚呆了。成年巨龍的雙翼比身體還要大,幼崽時期沒有發育完全,也就比腦袋大不了多少。可再小,肉眼總能看到。

除非,真的不存在。

斯科特當時的臉色就變了,他堂堂S級純血,和同樣身為S級的配偶卻誕下這樣一個殘疾兒!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斯科特的臉色紅了又青,嘴唇發抖,搞了這麼大的排場,最後得到這種結果,已經丟夠了麵子,終究沒有再發作,一言不發拂袖而去。他無言的怒火已經讓在場的大多數龍感到呼吸困難、心臟狂跳。

幼小的盧修斯·赫定此刻濕漉漉的,像隻柔弱的雛鳥,頭上還頂著片沒剝落的蛋殼,跌跌撞撞尋求父母的懷抱,看見的卻是父親惱羞成怒的背影,和母親暗自垂淚的神傷。

*

現在。

盧修斯從回憶抽身,意識到自己正在許遊的背上,向著秘境森林的方向出發。

右邊龍翼殘缺,天生隻有一半,他從來從來不被看好。靠半邊的翅膀能飛起來,可支撐不了多長時間,頂多是緊急狀況下的閃避。要跨越山脈去往目的地,竟然還要彆人駝著他。

恥辱經過了太多年、太多次,好像就也不是恥辱了,傷口反反複複□□到麻木,頂多在想起時感到一陣若有似無的刺痛。

埃隆想著自己的事情,忽然感覺到許遊的速度慢了下來。他低頭俯瞰,看見了密林掩映下的城堡塔尖。

昨日出來尋找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了。山裡太偏,沒有訊號,許遊和季辭也沒聯係上。眼下經過季家上空,一定心緒複雜。

“不下去看看?”

“算了。”

“那就話怎麼說的來著,「三過家門而不入」?”

“時間緊迫。而且……”

“啊?你說什麼?”

巨龍的體型過於龐然,本來講話時嗓音就低沉到模糊,高空風又大,講人類的語言基本聽不清。許遊乾脆換成龍語:“我怕看到他,就止步不前了。”

本來沒打算現在就跟埃隆·赫定開戰,但對方搶走了鱗片,讓他們猝不及防,必須立刻奪回來,否則等他再強大,就更難辦了。

這一仗遲早要打,不過是提前。此行生死難料,許遊既擔憂不能見季辭最後一麵,又畏懼於看見後,自己會變得軟弱。

還是彆耽誤時間了,讓「隻有勝利才能回來見他」的念頭銘記腦海,才能把執念化為拚命的勇氣。

盧修斯嗤笑:“你倒是個癡情種。”

那年許遊受季淳所托來找他,被自己監./禁起來以試探誠心,算不上多優待也不能說折磨的一年中,許遊總是用季辭做燈塔,有好幾次睡著了還把照片貼在%e8%83%b8口。彼時盧修斯就已了解,這家夥對他的人類小男友有多情深義重。

許遊龍語嘰裡咕嚕一串:“你這種老光棍是不會懂的。”

盧修斯:“……”

怎麼辦,要不是小命掌握在他手裡,好想踹兩腳啊。

*

秘境森林。

人前翩翩貴公子的埃隆·赫定狼狽地跪伏在泥巴地上,看不出半分昔日風采,五臟六腑痛得仿佛被碾壓過一遍。

他吸食耶利米的血液已達半年之久,上一次測定血統純度,的確上升了五六個百分比,但一直沒能突破、甚至接近99%25的臨界值。那是劃定純血與混血的根本,如果達不到,不能從真正意義上成為S級,那麼現在做的所有努力都沒有意義。

虯的確提供了不小的幫助,可逆天改命是有代價的。他回到龍形後的分分秒秒疼痛難當,有時候會調侃自己就是用歌□□換的小人魚,儘管有了覬覦已久的雙腿,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刃上。

第一次提起這個類比時,耶利米跪坐在他旁邊,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我是巫婆嗎?”

埃隆看著他那雙淺色的、水晶似的眸子,笑著捏捏他的臉蛋:“你是我的小巫師。”

給他附加了祈盼幾個世紀的咒語,能將他送往福祉高升之地,或是從此打入地獄。

想到耶利米,他忍不住彎彎嘴角。少年是他一灘爛泥的生命中唯一的好事情,他一定要成功,給自己和耶利米更好的、再也不受威脅的生活。

埃隆試圖讓大腦忽略痛楚,攤開掌心,透明的龍鱗明明同他一起跌入臟汙,卻沒有絲毫沾染,乾淨得仿佛在發光———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寶物。埃隆對它充滿了期待,定了定心神,一口吞下掌心那麼大的龍鱗。

龍鱗的堅硬程度可想而知,幾乎有了喉嚨和食道被刺穿的錯覺,然而他忍了又忍,生生咽了下去。

*

盧修斯從A級的脊背上跳下,許遊收攏起龍翼,二人來到秘境森林最常見的那個入口,卻沒發現絲毫被闖入的痕跡。

與外世界相比,秘境森林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密封體係,裡麵的生態也好,生物也好,都是自成一體運轉。如果有什麼外世界的物種強行進入,雖不至於直接崩塌,但一定會顯示出平衡被打破的跡象。

如果這個入口沒有尋找到埃隆的痕跡,說明要麼他不是從這裡進去的,要麼……埃隆已經可以自由進出,和森林融為一體了。

兩種可能性都叫二人遍體生寒。周遭的霧氣愈發濃重,作為秘境森林的標誌之一,成分不明的迷霧中藏著無數對巨龍而言的劇毒,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往後退。

盧修斯抬起頭看著體力明顯開始下降的龍:“你還是回到人形吧,受汙染麵積能小點。”

許遊保持龍形原本是為了更好地追蹤,沒想成出師未捷,隻能無奈地縮小:“確定他在這裡嗎?會不會障眼法,其實逃去了彆的地方?”

“確定,我能感受到,起碼那個鱗片一定在裡麵。”

盧修斯翻過手腕,印記重新亮起來。

許遊湊過去看:“形狀沒變,看來是固定的。這是什麼圖案?”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不是很清晰,不過我看著有點兒像季家的家徽。”

許遊驚訝:“季家還有家徽?”

盧修斯更驚訝:“你都入贅這麼多年了,不知道季家有家徽?”

「入贅」一詞究竟符不符合暫且不提,許遊仔細思考了一下,真的從來沒在季家的任何地方、任何人身上看得到可以被當做家徽的圖騰。

盧修斯推測道:“估計是小淳叔叔退隱以後,隻帶了仆從,和之前的旁支都斷了聯係,也就不再需要這麼一個標誌著統治力與維係力的東西了吧。”

許遊瞅了瞅他側臉的刺青,赫定家徽的蛇張牙舞爪地盤踞,狂放不羈,又低頭看著他手腕的印記:“所以,季家這個家徽是什麼圖形?”

盧修斯嚴肅地想了想:“我忘了。”

許遊:“……”

也罷,留著懸念回去問他家寶貝兒吧。這個盧修斯·赫定是怎麼看怎麼不靠譜,也難怪季先生放心扶他上位———根本沒什麼威脅嘛。

*

什麼都沒有發生。

等待時忐忑的期待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變冷,埃隆怔怔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什麼都沒有變,還是醜陋的異色。

忽然,奇異的癢從喉嚨裡漫上來,好似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是身體對鱗片的排異反應!埃隆瞪大眼睛,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驚天動地,最終抵擋不住身體的防禦本能,吐出一大灘血。

透明的鱗片完好無損地出現,包裹在紅得發紫的血液中,仍然無瑕。

埃隆把它撿起來,對著森林並不透亮的光線轉了轉,腦海中突兀地穿插一個想法:既然是鱗片的形狀與質地,又並非通過食用來使用,那麼這個小東西,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護心之鱗?

他硬化出%e8%83%b8口處的龍鱗,如同異獸的紫色連自己都覺得惡心。拔鱗片或許是對巨龍而言最殘忍的酷刑之一,它們既是最堅固的防護,也是最致命的痛點,尤其是守護在心臟位置的那一片,若是受傷,輕則殘廢,重則死亡,甚至沒有辦法可以醫治。

所以,這個小東西若真的是護心之鱗,就成了雙刃劍:配對成功了,他從此再無敵手;可若是失敗,就要一事無成地潰敗在爛泥裡,成為被他殘害過的秘境森林的養分。

從盧修斯手上搶走季家的遺物,肯定會被圍攻。早晚都要死,不如放手一搏,埃隆·赫定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他的手變成鋒銳的龍爪,想了想麵容已然模糊的母親,又想了想耶利米,做了個深呼吸,狠下心拔掉了心臟位置的鱗片!

難以承受的劇痛頃刻間麻/.痹了感官,腎上腺素過量分泌,血液逆流,四肢軟得連跪著都支撐不住,手指發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嵌進透明的這一片,徹底昏了過去。

*

太憋屈了。

若埃隆就在麵前,哪怕取得了寶物的加成,他們這邊好歹有倆,尚能有來有回勢均力敵打一架;可眼下,誰會往必死無疑的火坑裡跳呢?

“混賬!”盧修斯氣得跳腳,可惜草坪空空蕩蕩,連個目標物都沒有,沒法讓他發泄。

許遊「對付」季辭太多年,非常懂得怎麼安撫少爺脾性。之前還能順著盧修斯,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