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1 / 1)

, 它嗅得到季辭先前在這個房間裡殘留的味道,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變淡。幼龍屏息凝神,再次努力地尋找了一次,這回指引它的不是嗅覺, 而是……視覺。

媽媽在雪地裡。

方圓幾十裡的味道、聲音都在它的腦海中浮現出具象畫麵,不止此時此刻,甚至往前的都可以「調用」。它的大腦就像一個可以回放的監控。隻是簌簌太小, 沒法完善處理這些信息,也不能告知他人尋求幫忙,否則稍加利用,會成為效果不可估量的武器。

它現在能做到的, 隻有從亂七八糟一大團信息流裡,翻找出自己想要的那個。

媽媽在雪地裡, 一個人。不。一條龍。金色的。不是爸爸。

他要做什麼?要對媽媽做什麼?

探知過去很消耗體力, 幼龍雙眼緊閉, 渾身顫唞。

金色的龍帶走了媽媽———

簌簌猛然睜開雙眼, 就算是他也能得出媽媽正處於危險中的結論!

爪子和翅膀都軟綿綿的沒力氣, 但他可沒時間猶豫。龍形沒法開門, 他先是叼來椅子, 在門旁邊放好, 然後化成人形, 輕車熟路爬上椅子擰開門柄,掛在門柄上晃出去,利索地跳下來。人形的小身體又不適合下樓梯,簌簌再次回到龍身,跌撞著向樓下飛去。

*

到了冬天,季淳就離不開壁爐了。原來城堡的有些老舊,這次搬了新家,壁爐換上人類全新技藝,不用砍柴或燒炭,反正他們有用之不竭的龍焰,環保又方便。

季越彭正拉著加西亞打賽車遊戲,彆看後者向來一本正經仿佛高僧入定,玩這種現代化的年輕人遊戲一點兒不比精於此道的季越彭差,兩個人打得不相上下,季越彭以成天泡在遊戲場身經百戰的微弱優勢暫時領先。

季淳就那麼裹在絨毯裡微笑著看他倆。加西亞的負擔實在是重,從季越彭到季辭到簌簌,孩子總是他來哄。

說簌簌,簌簌到,龍崽歪歪斜斜飛過來,即將撞上季淳前,加西亞扔下手柄閃電似的衝過來一把拽住幼龍。崽子沒撞上,熒屏裡的車狠狠地撞上了路邊護欄。

季越彭攤在地上:“小簌簌,你還真是我的好盟友。”雖然這種贏法讓他感到很不甘心。

然而簌簌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發出歡快的笑聲,他慌張得不得了,圍著季淳上下撲騰———雖然智商不高,但同族的本能讓他很快就認清了季淳是這個家裡的老大———好像在奮力表達什麼。

季淳感應到了他的擔憂,伸出手指點了點它的額頭:“小辭出去散散步,過一會兒就回來。”

但簌簌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變得平靜,還是在他身邊繞來繞去,看得人眼暈。

雖然語言不通,但這種緊張的神經是很容易感知的,季淳感到了他持續的焦躁,「季辭出門了」的回應並不能滿足他的安全感。

是發生了什麼非比尋常的事情嗎?

簌簌急得變成了小孩,抓住他的手指不停地晃:“Ma……Maa!”

季淳蹙眉,轉過頭對加西亞吩咐:“你去林間找一找崽崽。”然後又對那邊盤腿坐起來的季越彭道,“打電話給小許,問問看小辭在不在他那兒。”

另外兩個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神色沉了下來:“是。”

*

二十分鐘後,加西亞回來了。巨龍的飛行時速超過音速,比人類的飛機還要優越,二十分鐘足夠他搜索季辭作為人類能夠走出的最大範圍。他的嗅覺和視覺都經過強化,冬天萬物沉眠,尋找一個大活人並不難,然而他一無所獲。

季越彭那邊結果也不好,許遊還在城裡,根本沒往森林裡來。不過他承諾一個小時內會趕到城堡。

季辭……消失了。

城堡可不隻是供衣供食的住所,它同樣是頂尖的攻擊與防禦堡壘,24小時都有輪班的守衛,監測一切靠近這裡的生物。

雪地很深,天氣又冷,季辭是個普通人類,就算走出去一兩個小時也不可能抵達多遠,至少不會離開他們的感知範圍。

然而他不見了。

小孩兒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裡嗬護二十來年,也正因為他是季家的心肝寶貝,從小到大被無數雙眼睛盯著覬覦,好在季家足夠強大,還沒有過疏忽和閃失。

季淳牽著簌簌的手不自覺有力,直到小的那個吃痛地哼了一聲,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緊張。

他已經幾百年沒有感到惶恐這種軟弱的情緒了。

跟簌簌道了歉,他把幼兒交到季越彭那裡,一一交代:“讓霖澤和悅梔都過來。去炮樓那裡調監控,過去五個小時的,全部找出來。淩晨開始所有離開過城堡的人,都叫回來。”

他不信,還有人能在季家眼皮底下,綁架走小辭。

加西亞帶著季悅梔過去排查,但並未直接告訴仆從小少爺不見了,以免引起恐慌。

一小時後,許遊也到了,他沒有開車來,直接龍身飛過來的,進屋打了個寒顫。簌簌看見他,蹣跚走過來,眼淚豆子似的往下掉。

許遊單手抱起他,沉聲道:“我在林間,發現了爪印。”

爪印……

眾人心中有了不好的念頭。

許遊說,對,是巨龍的爪印。

*

季辭做了很多夢,有前世有今生,有許遊有季家人有簌簌,一個又一個短暫的片段在腦海中互相打架,有的還能串聯成故事集,但都沒什麼邏輯,而且極為跳躍,叫他腦仁生疼,混沌不堪。

他總算掙紮著醒過來,頭疼欲裂的同時眼前一片昏暗,低下頭連手指都看不清,季辭一驚,不會是瞎了吧?

他想站起來,卻發現渾身無力。這是昏過去多久了?

肩胛骨好痛……不是平時工作久了的酸,而是皮開肉綻的那種疼。他碰了碰,摸到粘稠,大概是血。好在已經凝固住了。

彆人出門乘車,他出門騎龍,對這種「交通工具」再熟悉不過。隻是家人和許遊會讓他小心地坐在脊背上,但剛才的綁匪,多半是用爪子勾著他過來的。

沒空去關心這點兒小傷。重要的問題,他現在在哪裡?

終於,前麵出現了米粒大的光點。季辭鬆了口氣,看來不是自己瞎了,而是身處的環境太過黑暗。不僅黑,潮濕、陰冷,還有股沉悶的怪味兒,每一樣都讓人很不好受。

他再次試著站起來,頭有些暈,好在還能行動。他像個盲人一樣四處摸索,總算在左邊十米左右的地方摸到了……牆壁?

不,沒有哪家的牆壁會全是土和石頭。

這裡不是人造的囚籠,是自然的產物。

滴答。滴答。

還有水聲?

季辭壯著膽子:“喂?有沒有人在?”

回音。

信息拚湊到一塊,季辭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山洞裡,剛才的光點,應當是洞口。

昏過去前,他應該還在城堡附近的雪地上走來著。然後巨龍從天而降,金色鱗片和深藍色的……怎麼現在會在山洞裡?他被那頭龍綁架了?

和一般的綁架不同,他的手腳都沒有被拴著或者捆住,還能自由行動。不管什麼用意,先試試看能不能跑出去再說。

山洞裡太暗,看不清腳下的路,季辭隻能扶著那冰冷的岩壁往前走。米粒般的光點逐漸變大,看來這個山洞沒有什麼岔口,筆筆直,接著走應該就能出去。

可是就他剛才估算的來看,山洞至少十米高二十米寬,就算有近大遠小的視覺誤差,洞口也不可能狹窄到還沒有半人高。

除非,有什麼擋住了洞口。

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隨著對光的接近,先前被水聲掩蓋的另一種動靜愈發清晰,輪廓也逐漸明顯。

果然,攔在出口的,是某個龐然大物,那些震顫的聲響就是從它這兒發出的。

是剛才的龍嗎?

不對,龍咆哮的聲音更加聚集和粗獷,不是這種密密的嗡嗡聲,算不得尖銳,但惱人,震得直發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怪物似乎注意到人類的靠近,緩緩轉過身,讓出了更多的光亮。季辭總算能看清它的全貌,卻不如沒看見。

是蜜蜂。

體長五六米的,他需要仰起頭才看得清全貌的,蜜蜂。

*

秘境森林第一法則:所有生物體型對調。

老鼠螞蟻大如象,獅子老虎小似蟲。

上回見到如此驚天巨粅還是十二條腿的巨蜘蛛,這很難不讓季辭把山洞和秘境森林裡聯想到一塊兒。但他轉念一想,若真是先前那頭龍擄走的自己,森林裡的毒氣會置他於死地,又何必扔進秘境森林裡自投羅網。

現在不是糾結綁匪的時候,季辭靠著牆壁,後背被涼意浸透,謹慎地打量著這隻舉行蜜蜂。

它的翅膀跟風能發電機的葉片差不多大,尾巴上的毒刺比成年人張開雙臂還要長,連毒素都不需要,轉個身就能把他掄暈過去。黑黃相間的絨毛仿佛山豬身上的刺,簡直不敢想象要是被那家夥撞一下,內臟估計都得紮碎。

蜜蜂大到惡心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季辭,暫時並不打算攻擊。但季辭想,若是自己展現出逃離這裡的想法,可就不一定了。

這大家夥,明顯是被派來看守他的。

什麼樣的人、或者龍,能夠操控蜜蜂呢?還是變異的巨型蜜蜂。

季辭把自己埋在圍巾裡深呼吸了一下,毛茸茸的材質貼在肌膚上,一到冬天,這就是他最好的舒緩緊張的方式。

它看上去應當隻是普通的工蜂,不然也不至於淪落到這麼個漆黑陰森的山洞裡打工。蜜蜂行動敏捷,巨大化之後飛出的距離更是難以估料。季辭一屆人類,跑不過更打不過它,壓根沒打算嘗試。

既然蜜蜂沒有吃掉自己(蜜蜂會吃人嗎?變異的蜜蜂會嗎?他不知道),說明它的確隻是個守衛,看著自己彆亂跑。如果它替人辦事,那麼綁匪一定會再回來。

幾十公斤乾乾扁扁的人類,根本不夠這些巨獸塞牙縫的,綁匪把自己弄來這兒不會是當儲蓄糧。如果他記憶沒有混亂,是頭龍,那麼就和自己的身份有關了。

通過自己,要挾季家。

所以,在達成目的之前,自己還是安全的。

許遊和季家會想辦法來救自己的。再不濟,人隻要活著,總有後路。季辭喘了下,安慰自己,繼續和蜜蜂大眼瞪小眼,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個可以溝通的主。

“你醒啦,尊貴的小少爺。”

男性嗓音帶著空蕩蕩的回聲倏然響起,季辭嚇了一跳,轉過頭,有誰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第八十六章 擇日而亡4

人類的壽命太過短暫

埃隆·哈瑞斯!

深藍色的眼睛, 從十歲開始根植在他記憶中,到二十二歲那年的新年夜到達頂峰,成了揮之不去的噩夢。因為這個男人, 季家生活了幾百年的古堡化作灰,無辜的、單純的莫莉和其他仆從死了, 許遊陷入長達幾個月的昏迷, 他不得不和兩個人類朋友進入秘境森林九死一生,尋找銀焰花。

季辭的個性平和,很少會對什麼人產生極端的情緒,上輩子唯一的愛恨都給了許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