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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向通道就能走過去的。

兩情相悅,或許是比尋找銀焰花更困難的幾率。

“阿鄒人很好的。”小溫捧著臉,歎息道,“我總覺得,季辭他也許認識些新的人,就會好起來吧?”

她的結尾,是問號。

會好起來嗎?

會好起來吧。

第七十六章 戀愛禁止4

二十三歲的漫長夏天

一行人在山頂上住下來。

說起來好像有點兒潦草, 實際上民宿的條件可以用豪華來形容了。廣告商財大氣粗,為了把話題熱度正高的小溫爭取過來,也算是下足了本。整個民宿被他們包了下來, 沒有其它旅客,倒也自在。

民宿是個四層樓的彆墅, 有花園有泳池。不過他們既然出來旅遊, 為的也不是住宿上的享受。聽說這裡山間的夜景美不勝收,他們下午入住後就睡覺,一直睡到傍晚,簡單地吃了晚餐後, 收拾收拾東西去坐纜車登頂。

沒錯,說是住在山頂,真到了才發現隻是個噱頭, 想要真正到海拔最高處,還得坐纜車,而且收費不便宜。好在花錢的不是他們。

大學生放假比中小學要早不少,這個時候還沒達到全國人民扶老攜幼的出遊高峰, 山頂上人不多。他們找了塊沒有石頭、視野也好的位置,支起帳篷鋪上野餐墊, 姑娘們還帶了不少零食, 有幾個男生打起牌, 一起等待夜晚的到來。

季辭既不會打牌, 也不太吃零食, 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新認識的朋友們也都習慣了他這種安靜的性子, 沒有強迫他過來加入社交。

他望著山間的傍晚出神, 其實也很好看, 雲霞變幻萬紫千紅, 觸手可及。入夏後的黃昏總叫人期待,好像即將開啟的夜晚會帶來無限驚喜。唯一惱人的濕熱也在涼爽的山頂蕩然無存。

“在想什麼?”

耳邊忽然響起聲音,季辭甚至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沒什麼。”

阿鄒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若即若離的冷淡,在旁邊坐下,遞過來一罐冰啤酒。

季辭接下。他其實不喝酒,不過拿在手裡涼冰冰的,也挺舒服:“怎麼不打牌了?”

“讓給小寧了,他在旁邊學了好久,想上手試試。”阿鄒伸直雙腿,手撐在後麵,讓晚風拂過麵龐。

或許在彆人眼裡,個高腿長的男生配上這樣的美景,簡直像幅畫。可惜季辭不為所動,反應了下才明白他說的「小寧」是寧延年。

以前的寧延年,比同齡人小,話又太多,大家都不愛和他玩兒,一直到認識季辭才有了第一個朋友。現在年紀不同了,出門都喜歡玩得開、能帶動氣氛的同伴,寧延年反而受歡迎起來。

人的際遇總是在變化。

*

阿鄒盤腿坐起來,掰掉拉環,喝了一口冰啤酒。他知道閒聊不適用於這個人,還是直接問精確的問題更好:“畢業了打算做什麼?”

“進研究所。”

“什麼樣的?”

“研究古生物。”

“哇,你專業是這個嗎,好厲害。”阿鄒的讚歎毫不掩飾,考慮到本人是個專業演員,看不出其中有幾分是真,“平時都研究什麼?”

他的表情讓季辭知道一定想得和自己學的完全不一樣:“理化生,化石之類的。”

可能這個專業在其他人聽起來,是提取恐龍、猛獁象的基因奧秘,最好再能克隆一下;實際上就是做做實驗,搞搞石頭,枯燥得很。

高考後填報誌願時,他還沒有想那麼遠,隻是想從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去了解一下家人———當然,後來的四年裡,沒有任何一本書、任何一堂課上,會提及巨龍。不過,能學習一下和巨龍同時期的物種,也很有意思。

畢業季經曆了種種驚心動魄的事件後,季辭重新審視自己的職業道路選擇,發現了它的另一層意義。

他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這件事現在是秘密的,必須要瞞著家人,所以得從長計議。

不過這些事情是阿鄒所不會知曉的。季辭忽然問道:“你認為,世界上有龍嗎?”

阿鄒一愣:“龍?你是說西方那種邪惡的生物,還是東方的圖騰?”

“都行。”

“我倒是很喜歡看關於龍的電影。”阿鄒撐著下巴,一個個列出名字,“都是我看過不下三遍的。要是以後我也能參演一次就好了。”

說了半天也沒回答問題,季辭又問了一次:“那你相信,他們真的存在嗎?”

阿鄒笑了:“我以為你們這些科研大佬,都是不迷信的。”

迷信,季辭想,這就是阿鄒給的答案了吧,也是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類的觀點。巨龍什麼的,不過是一種創作的虛擬形象罷了,和鬼怪、神明一樣,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呢。

除非,他是被一家子純血遠古巨龍養大的。

*

夜晚來得很快,眼看著到七點了,那邊打牌的聊天的吃東西的,都按下暫停,站起身聚集在一塊兒,等著看山裡藏著的小鎮一起點亮燈。

那個場景是言語難以描述出的壯觀,山的輪廓在夜色下沉沉起伏,直到某個瞬間,光帶忽然被點亮,宛若無數碎裂的星星滾落在山穀中間,璀璨而渺遠。季辭想起來在秘境森林送玫瑰小花妖回家時,路過的芝麻田頂端,也是這樣美不勝收的景象。

不同的是,芝麻田雲海之上的一個個光點來自異世界的植物,是自然界精巧的安排;而這裡則是家家戶戶的燈火,比星光更加溫暖,每一個光點都代表相濡以沫的愛。

年輕人們一起舉起手中的飲料乾杯,大聲朝山下,朝天上,朝未來呼喊:“畢業快樂!”

站在山頂上是聽不見回音的,不過一切早就深深印刻在了腦海。這群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即將展翅高飛,先在浩瀚的夜晚放飛一下理想,其他的遊客也對他們抱以善意的微笑。

亮燈儀式是這裡吸引遊客的重要手段,網上營銷得火熱,親眼所見確實震撼。阿鄒帶來了專業的相機,記錄下這繁星點點的人間,也記錄下朋友們難忘的瞬間。

最後他的鏡頭又對準季辭,大聲道:“你也笑一個嘛!”

季辭本來覺得有點兒尷尬,不過寧延年和小溫已經一左一右搭上來,強行押著他衝鏡頭咧嘴:“三———二———一———茄子!”

在他們之後,其他一直不太敢跟高冷男神接觸的同學也都紛紛上前,爭搶著要跟他合照,季辭無奈,他雖然平時和其他人是有點兒距離感,其實脾氣很好,拒絕不了這樣的要求。

“這是最後一張了。”

“好好好,男神說最後億張!”

“我沒——”

“讓我先讓我先!!”

“……”

*

阿鄒看得開心,照了一會兒又讓其他人接替,他也要跟季辭來一張。

整理了下發型和衣服,阿鄒跟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搭上季辭的肩膀。鏡頭裡看起來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擁抱,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他摟得有多麼緊,緊到了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地步。

如果讓一個人感到不舒服,那麼對方就已經越過了安全社交距離。季辭剛想要往旁邊躲,攝像師已經喊預備了。阿鄒依舊滿臉燦爛笑容,在按下快門的瞬間對季辭耳語:“讓我追求你,好嗎?”

兩大男神合照,自然很多人排著隊求發照片,其他的也爭著去看自己剛才照出來如何,沒人管當事人拍過以後是什麼情況。季辭的表情完全冷了下來,他非常不喜歡彆人抱著目的接近他。

阿鄒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一把拽住要走的人:“彆生氣。”

季辭也意識到,其他人都還在,自己這樣甩臉色不太好,深吸了一口氣調整情緒:“我沒生氣。隻不過,不行。”

不愧是季家的小少爺,連拒絕彆人都沒有多餘的解釋,簡單而乾脆。阿鄒實際上並不知道許遊,但他演戲演得多了,也熟知這種套路,放開他的衣服,眼神灼灼:“告訴我你的理由。你有喜歡的人嗎?”§思§兔§在§線§閱§讀§

“……”是有的。不過又怎樣呢。

季辭誠實回答:“我拒絕你並不是因為他。我不了解你,恕我無法同意。”

果然。阿鄒問:“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季辭一點都不想在這種尷尬的時刻去回憶許遊,沒吱聲。

“但你們並沒有在一起,不是嗎?”阿鄒看穿了本質,“那就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是你更好的選擇。”

季辭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這麼快就喜歡上彆人:“我們才認識半天。”

阿鄒笑了:“沒關係,從今天起,往後我們會認識很多年。”

*

朋友們又坐了一會兒,山上風大,夜間氣溫跳水,女孩子們都覺得冷了,也就決定回去。

下山沒有纜車,好在也不算太遠,吃飽喝足了正好走一走消消食。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冷了,他們都按照正常夏天的氣溫穿著短袖,頂多帶一件薄外套,按照旅店老板的建議帶了些毯子,沒想到山上入夜後竟然冷成這樣,毯子也不夠用。

男生們紛紛把毯子讓給穿著裙子的女孩子,凍得牙齒打架也要履行紳士風度。季辭平日裡跟體溫低的巨龍相處得多了,也就習慣性地穿著長袖,不過仍然是單衣,冷得有點兒難受,走在隊伍最後麵。

阿鄒發現了他的異常,把外麵搭配的開衫脫下來遞給他,隻穿了件貼身的黑色背心。

季辭當然不要:“你彆凍著了。”

“沒事,我經常穿這麼點兒去夜跑,習慣了。”劇組拍攝也是個體力活,並且對演員的身材保持要求很高。

季辭皺著眉:“那你可以給小溫他們。”

“我的外套已經貢獻出去過了。”阿鄒堅持,“我這對你不是紳士風度,這是我追求的方法。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能讓渡給彆人。”

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直白而熱情的追求方式,有些無措。

阿鄒看出他的忐忑,笑了笑:“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現在是我在追你,不是我們在談戀愛。你不需要負任何責任,隻要放下對我的成見,讓我慢慢升溫,水到渠成。”

不愧是演青春偶像劇的小鮮肉,台詞一套一套的。季辭不是十幾歲的小少女,不會被一點甜言蜜語就蒙蔽,但他確實感到了棘手。

兩個人僵持很久,直到快要走到民宿,阿鄒終於勝利地讓季辭穿上外套,滿臉都是得逞的笑:“你看,早這樣,我倆最起碼有一個人不用受凍一路了。”

季辭沒說什麼,抬起眼看前麵,好在沒誰注意到他們這點兒小糾紛,都在談論店老板:“聽說他今晚會回來誒。”

“啊?下午見到的那個不是嗎?”

“下午那個,算是經理吧。真正的老板平時不在這裡,不過今天會過來。你沒看群裡嗎?”

“啥?還有群?”

“你怎麼這麼狀況外……就是代理老板,呃,應該說是店長,下午建的群,說是房間有什麼問題方便聯係他。”

“我去,我完全不知道啊!你們排擠我!”

“少廢話。我現在拉你進群。”

“謝謝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