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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喜歡跟單純無邪的小孩子相處,對季辭是純粹的照顧和疼愛,絕無二心。

季辭困惑了。那種「善良」的眼神,是可以偽裝的嗎?

而且,還有一種可能,這個看起來對現狀同樣不解的許遊,會不會完全沒有前世的記憶,就隻是碰巧重生在同一個名字和同一具軀殼裡?

但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嗎?平行宇宙數不勝數,就算同一個世界的人口也是幾十個億,偏偏他和死敵重生在了同一地點、吃上了同一頓晚餐?

他、不、相、信!

季辭推翻了自己的猶豫:上輩子,許遊就是用那種老實巴交的外表欺騙了他的信任,他才落得喪命的下場———他絕對不能放鬆警惕,重蹈覆轍!

要是兩世都死在同一個人手裡,他也沒臉再去第三次輪回了。

就算還不能確定許遊的目標究竟是不是自己,但季辭知道遠離他準是沒錯的;要是他現在十幾歲,還需要找個周全的理由離場,好在他隻有三歲,隻要扁扁嘴、淚花閃現,放聲大哭,就夠了。

*

餐桌上彼此猜忌的詭異氣氛已經到達臨界點,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插曲便能打破,而季辭的哭聲就是那把鑰匙。

表麵和諧蕩然無存,成年人們趕緊圍過去七嘴八舌哄孩子:“崽崽不哭啊不哭。”

“小辭怎麼了?是不是燙著了?”

“跟姐姐說,哪裡不舒服?”

“來來來哥哥抱!”

季越彭因為年紀小,雖然在這個家裡地位不咋地,但年輕有年輕的好處,說話直做事衝,此刻選他準沒錯。

季辭委委屈屈把臉埋在哥哥懷裡,見好就收,哭泣逐漸止住,男孩小手一指對麵,抽噎道:“崽崽好怕他……”

許遊:“……”

他忍不住問在場唯一一個還保持平靜的人:“我長得有那麼可怕嗎?”

加西亞猶豫再三,輕輕搖了搖頭。

他總是站在季淳身後,是最忠誠的影子,誰都不會在意他,但他能把發生的一切儘收眼底,以便最快、也最好地護得主人一家周全。

今天他和往常一樣,密切觀察全程,沒發現什麼異樣。許遊雖然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但評估程度並不危險,相反,是來請求季家的「結盟」的。

他沒記錯的話,季辭應該沒有見過許遊。

可現在,怎麼會變成這種局麵?

哪怕是洞悉萬物的加西亞也不明白了。

許遊有自知之明,站起來:“要不,我今天就先回去吧。”

季淳從那邊哄孩子的混戰中回過神,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小辭平時也不認生,可能今天不太舒服吧……”

“沒關係。”許遊勉強一笑。

他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遊走人類和龍類兩邊社會,社交得心應手,上至八十歲老奶奶下至八歲小娃娃,無一不能討他們歡心。

今天居然敗在了三歲的小崽子這裡。

還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最重要的戰略部署目標。

這很難不讓許遊感到挫敗,同時擅長摸索他人性格的許遊也意識到,今天隻能到此為止了,再待下去非但不能取得季小辭的好感,反而會讓護崽的季家其他人對他的惡感直線上升。

逃跑不可恥,還很有用。隻能走為上計了。

*

許遊說要走,季辭也安靜下來,小手攥著哥哥的衣服低低抽泣,大眼睛裡仍然汪著亮晶晶的淚滴,仿佛那人再多待一秒,他還會接著哇哇大哭。

許遊無奈,落荒而逃。

上輩子玩家輸給了NPC,這輩子的對峙第一回合,人類幼崽大獲全勝。

外來客的車離開了城堡,消失在沉沉夜色中。季淳收回視線,離開眺望的露台,回到餐廳,發現了椅背上的、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西裝外套。

應該是許遊的。剛才走得匆匆忙忙,忘記帶了。

季淳皺眉:“加西亞,去把衣服還給許總。”

“是。”

隻不過十分鐘後加西亞回來時,原封不動拿著西裝,搖搖頭:“沒追上。”

嫌疑人畏罪潛逃,流竄太快,沒能當場緝拿歸案。

好好的一頓晚餐,鬨成這樣子,「罪魁禍首」卻像與自己無關似的,眼眶紅紅,神色無辜,乖巧地靠在季越彭懷裡。

季淳對著小家夥也說不出重話,歎了口氣:“悅梔,越彭,帶崽崽回房間休息。”

其他的,還是以後再說吧。

他們和許遊,不會隻見這一次。

*

許遊回到家時才意識到外套忘記帶了,不過也好,有正大光明的借口再去一次季家。

他靠在沙發上,長長舒了口氣,頗有些狼狽。

管家伯恩問:“少爺見到那個孩子了嗎?”

他對晚上發生的荒謬誤會和不順隻字不提:“當然。”

“那孩子都已經三歲了吧?”伯恩沉%e5%90%9f道,“以前覺得人類壽命短暫,可這一次等了三年,倒是夠漫長的。”

許遊哼笑一聲。

是的,在季辭還是個除了哭鬨什麼也不懂的小嬰兒時,他就已經見過他了。耐心等待三年,計劃三年,籌備三年,最近,才終於和季家家主搭上線。

隻不過,三年後,小屁孩怎麼還是隻會哭呢。

第十四章 幕間(一)

隱居純血現身雷雨夜

三年前。

夜已經深了,誰都沒有入睡的意思。隔著薄薄的一層窗,外麵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雨夜風大,打傘根本沒有用,許遊對著鏡子整理鬥篷。或許是水汽充盈的潮濕感叫人討厭,又或者隱隱的期待和對未知的本能恐懼交織成不舒適的煩躁,他有些心煩意亂。

上了年紀的管家憂心忡忡站在身後:“少爺,您真的想好了?”

許遊心不在焉:“嗯……”

“真的、真的想好了嗎?”

伯恩最近越來越囉嗦了,他想。

這位B級巨龍其實比自己還要小個兩百歲,是他當年親自挑選一手帶起來的仆從。隻不過伯恩化成人形後沒有選擇青蔥貌美的十六歲,而是老氣橫秋的六十歲,說是什麼這樣看起來比較可靠;似乎是為了配得上老爺爺的外表,他也開始逐漸話多,性格朝著老者靠攏。

他樂在其中,但許遊並不。小徒弟變成老管家,夠奇怪的。

伯恩看不出主人的心理活動,仍然愁眉不展:“那可是眾龍聚集之地,多危險啊……”

“我們本來就是龍。”

伯恩回過神,好像最近是有點兒容易把自己代入人類視角:“但是,「那位」居然出山了。要知道他已經隱居很久了吧?至少有兩百年沒聽說過他的消息了,這次忽然出現,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知道啊。”許遊拽了拽兜帽,“我就是為了這個,才要去的。”

“那可是純血,純血啊。太危險,太危險了……”

作為一條隻有四百歲的B級巨龍,伯恩不曾有過機會、也根本沒有資格接觸過於龍類而言九五之尊的純血貴族。

所以在他的想象中,S級,那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修羅惡鬼,靠近頓時灰飛煙滅。

許遊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你知道,S級一共有多少個嗎?”

伯恩沒料到話題轉變得這麼快,結結巴巴:“三、三個?”

“現在還有活動跡象的,的確隻有三個了。”#思#兔#在#線#閱#讀#

“所以啊,去掉這三個S級,誰能說我不是和彆人並列的第四呢?”

“啊?”伯恩再一次費儘地想要跟上主人的思考回路。

許遊用看小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害怕,就留在家裡吧。”

“不,我跟您一起。”伯恩這回倒是沒有猶豫,就是聲音有點兒哆嗦,“我不是、不對,我確實害怕,但我也要保護少爺。”

許遊笑了笑,拾起另一件雨衣扔給他。

雖然嘮嘮叨叨,但還是挺忠誠的嘛。自己用人識人還是不錯的,沒有看走眼。

*

許遊和伯恩到的時候,四周已經黑壓壓站了不少「人」了。

準確來說,這些圍觀群眾無一例外,全部都是人類傳說中才會有的邪惡生物:遠古巨龍。

龍不愛水,尤其下雨天更不愛活動。能讓這麼多巨龍在如此雨夜傾巢而出,八成都是收到了純血現身的消息,來一探究竟。看來,愛湊熱鬨這一點是沒有物種之分的。

純血出沒的地方,是一處人類的房子。

是幢前有花園後有泳池的三層彆墅,非常漂亮,一看就價格不菲。不過位置偏遠,方圓十裡不見人煙。

大概是某個權貴人家用來度假的地方,仿佛能看見父親喝茶看書,母親抱著愛寵,孩子們在花園開心奔跑玩耍的樣子。或許幾小時前還是這樣。

隻不過,現在一切美好都隨著熊熊大火成了泡影。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錢財和精力修建出的房子,很快就要化作廢墟。而那些脆弱的、絕望的人類,也早就葬身火海。

明明下著這麼大的雨,火勢卻沒有半分減小,隻有一個可能,毀滅它們的並非尋常物質的燃燒,而是純度、持久力、破壞力都極高的,龍之焰。

始作俑者應當不是純血,否則消息早就漫天飛了。龍類和人類已經達成了數百年微妙的平衡,不會貿然逾越界限彼此傷害。純血巨龍身為種族統治者,若是想要主動挑起戰爭,也沒必要這樣小家子氣地燒一個偏僻到都上不了新聞的房子。

但他們既然已經決意退隱山林,也沒有主動幫其他龍收拾爛攤子的道理。

巨龍可不是團結友愛的良善之輩。

所以,S級忽然出現於此地,絕對不是和許遊一樣閒著無聊來參觀的———應當是某種貴族們想要傳遞的信號。

至於是什麼,還得要看他們接下來做什麼。

*

雨越下越大。

若是普通人類,隔著遙遠的距離,根本看不清雨幕之外。

好在到場者全都是龍族,即便是人類形態也可以控製將龍血輸送到不同器官,既可以單獨變出龍翼、龍尾和龍爪,也能強化感官。大多數觀眾都已經強化好了視覺,屏息以待。

那幢彆墅依舊如同夜色裡倔強的花火,轟轟烈烈燃燒著。但有幾個「人」毫發無損地從已經半毀的大門走了出來。

第一個,季霖澤。

在「那位」退隱以後,季家就是季霖澤來掌管。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季霖澤並不是S級,甚至不是季家的血脈,但高貴如隔雲端的「那位」竟然主動收養了他,對他視如己出,還在季霖澤成年後將季家的大權移交。

而且季霖澤本人手段相當強硬,即便是A級也根本不輸S級,鐵腕踏平當初所有質疑。那些聲音悄無聲息地消失後,從此再也沒有反對者。

接下來是季悅梔和季越彭。

季家的老二和老三才是親姐弟,真正的S級,無論是龍形還是人形都是頂尖的完美。他們對權力也不大感興趣,近年沉迷於人類的娛樂圈,也很信服那個不是親生的大哥,完全沒有要爭家主之位的意思,自在地做他們錦衣玉食的小小姐、小少爺。

然後,就是萬眾矚目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