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衍，他其實並非情緒從不外露之人，可是，聞聽非仔細的觀察著他，卻有些驚訝的發現，今天除了那一道鵝肝之外，白思衍似乎對什麼菜色都是差不多的態度。

——沒嘗過的一定要試試，用來滿足他格外旺盛的好奇心，了解之後，大部分東西對他來說，似乎就都變得可有可無了。

“又在想我什麼呢？”白思衍對上聞聽非打量的眼眸，不由得又是嘴角彎起。

聞聽非：“……”

頓了頓之後，聞聽非伸手指了指那盤鵝肝。

白思衍淡淡的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味道還是不錯的。”

“你剛剛把她嚇得夠嗆。”聞聽非無奈的搖了搖頭。

白思衍也不覺莞爾，打趣了一句道：“說實話，除非是像之前那隻成精的小哈士奇一樣天賦異稟，年齡真的很小的，否則的話，成精的妖怪肉質不鮮嫩，真的不好吃。”

“你吃過？”聞聽非下意識的問道。話音剛剛落下，她便陡然間意識到，他們似乎進入了一個有些危險的話題。

好在白思衍還穩得住，隻是道：“不用吃，能猜到，其實，就和那種專門燉湯的老母雞，隻有雞湯能喝，肉質吃起來特彆柴是一個道理。”

兩個人雖然一直說著話，不過，用餐的速度倒是真不慢。

過了一會兒，聞聽非和白思衍都紛紛放下了筷子，聞聽非捧著手裡還沒喝完的一小份海鮮湯，輕輕的擦了擦嘴角，抬頭看向白思衍。

對上她的目光，白思衍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她要說的話。

“想問我那個黑霧的事情？”白思衍波瀾不驚的提出了問題。

聞聽非也足夠直白的點了點頭。

看到他依舊帶著笑意的目光，聞聽非的眼神卻是有些微微的晃動，片刻後，低聲說道：“上次，我記得你伸手碾碎過一小團黑霧。”

相較之下，和白澤一樣同為戰鬥力爆表的大妖的應龍，卻是用冰冷的火焰將其焚燒毀滅的。

聞聽非清楚的記得，按照應龍的說法，那個黑霧其實是非常陰邪、可怕的力量，野雞精會變成現在這樣，其實多多少少也有被黑霧浸透之後，神誌都受其影響的緣故。

應龍自己雖然不怕這個，但是，銷毀黑霧的時候，也是出了力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瑞獸的白澤，就戰鬥力、殺傷力方麵反而並沒有在神話傳說中留有過多的筆墨，或者說，在大多數人的潛意識裡，似乎都不存在對白澤戰鬥場麵的幻想。

但是，這樣的瑞獸白澤，麵對那些陰邪可怕的黑霧時，反而表現得遊刃有餘，這裡麵的深意，聞聽非之前便已經隱約有所察覺，卻一直不曾拿到明麵上和任何人提起。

白思衍微微一怔，旋即輕聲笑道：“你看到了？注意力很敏銳。”

“那些黑霧，究竟是什麼……”聞聽非明確的提問道。

“追根究底，其實就是比較偏向於黑暗和陰冷方向的力量罷了！”白思衍看著她，眼神卻是意外的溫和平靜。

“力量本身是沒有對錯的。”白思衍的語調不疾不徐，“隻不過，這種偏向陰暗晦澀的力量，對於大多數的人類，以及普通妖怪而言，的確會擾亂他們的心智，對他們造成很嚴重的困擾。”

聞聽非低聲道：“那個野雞精的身體，幾乎被黑霧給浸透了。”

白思衍點了點頭，“這很正常，它本就想要追求力量，而黑霧的力量，對於它而言，其實還是很值的。”

頓了頓，他又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如果是上古凶獸混沌、窮奇那些力量偏向於黑暗陰邪的大妖，那些黑霧就如同他們溢散出的一丁點力量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影響。唔，還是舉一個你稍微熟悉一點的例子吧，就像是阿玖的話，她的力量，其實是屬於沒什麼屬性偏向的那種，既不黑暗陰邪，也不會光明溫暖，所以，這個黑霧到了她身邊的話，也不會產生絲毫的反應……”

聞聽非一直沒有明確的回應，過了一會兒，白思衍才終於聽到她幽微的聲音。

“那你呢？白澤本應是瑞獸——雖然我搞不懂具體的情況，但是，瑞獸的力量，無論如何，似乎都不可能和那個黑霧相處融洽吧？”

被問到了最核心的問題上，白思衍絲毫不以為忤，甚至還彎起嘴角，輕輕的笑了起來。

聞聽非下意識的擰著眉望著他。

白思衍就坐在她身邊，輕聲問道：“上次我和你說過，你想要問我什麼秘密，我都告訴你。”

聞聽非微微一怔，瞬間回過神來，當即輕聲反駁道：“我們上次說的是你的力量變化！”

“是啊，可惜你後來又不問了。”白思衍輕歎一聲，抬起眼睛看著她的時候，似乎還有些無奈的憂鬱。

話音落下，白思衍直接學著應龍的模樣，在指尖點燃了一朵幽微的小火花——不同於應龍那水屬性明確、寒意襲人的冰藍，這朵小巧的火花，竟是黑霧繚繞，一眼望去，隻餘長夜深淵望不見儘頭的的黑暗。

“你會害怕我嗎？”

白思衍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望著這片黑暗力量凝結而成的火花，看著它跳躍時的晦暗幽深，聞聽非霍然間睜大了眼睛，猶有幾分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有些事情，即使早有猜測，等到真相終於展示在麵前的時候，除了塵埃落定後心底的難言，更多的，卻是無法形容的複雜。

第186章

聞聽非並沒有回答白思衍所謂的“怕不怕他”的問題。

而是在一陣短暫的沉默無言之後, 聞聽非突然抬起頭，眼神複雜的看向他的眼睛, 開口問道：“那個黑霧和你有關嗎？”

白思衍一怔。

聞聽非大概也覺得，自己這句話似乎還有點歧義，便一字一頓的重複道：“那些黑霧、或者說是，由這個黑霧引發的殺人案, 和你有關嗎？”

白思衍直接就被聞聽非這個意料之外的質疑給驚呆了。

白思衍還沒回話, 聞聽非的眼神卻變得越來越危險起來。

而且，不同於其他人，白思衍的戰鬥力毋庸置疑, 聞聽非碰上他, 反而是弱勢一方。

但是, 即便如此, 白思衍依舊猛然間注意到, 聞聽非的手已經漸漸在握緊——她是認真的。

眼看著自己就要背鍋, 白思衍頓時急了, 臉上的表情都隨之凝固在那一瞬，說什麼也笑不出來了。

“不是, 沒有, 你誤會了！”白思衍幾乎是忙不迭的否認並解釋道。

聞聽非依舊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剛剛兩人用餐時的友好和談笑, 頃刻間便已經蕩然無存。#思#兔#網#

“之前的那個連環殺人案, 受害者都是八字純陽的人。這一次發生在山海大學內部的殺人案中，受害者則是八字純陰。這兩件的凶手是那隻野雞精，似乎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了, 但是，不管是你還是應龍，都提到過了，野雞精的背後，則是那個黑霧。”

聞聽非簡單的把兩個案子綜合起來分析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白思衍手指尖那朵冰冷的黑色火焰上，還帶著幾份說不出的低落和複雜，“雖然我不懂你們這些大妖怪，但是，作為瑞獸的白澤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

原本隻是想和聞聽非開個玩笑逗逗她的白思衍，算是當真體會到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眼看聞聽非的思路越來越偏，再加上，白思衍本身的確不是尋常狀態，為了不背鍋成為聞聽非眼中的幕後黑手，基本上，聞聽非說一句，白思衍就忙不迭的跟著解釋一句道：“我不是！我沒有！我現在的確不是白澤了，但是，那些黑霧和我沒關係，我的力量一直收斂的很好，才不會出現這種不受控製的溢散！”

聞聽非很快抓到了白思衍話語中的重點，“那些黑霧裡的力量，是失控後的溢散？”

不過，這個想法也隻是在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瞬罷了，聞聽非的目光依舊落在白思衍的身上，而她自己的身體，卻處於握緊拳隨時都準備動手的戒備狀態，不曾放鬆絲毫，隻是張了張口，猶帶些微沙啞的輕聲問道：“那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入魔了。”白思衍回答得尤為乾脆。

這個他此前一直不曾提及絲毫的秘密，突然曝光之時，白思衍的神態間反而意外的平靜，絲毫看不出他此前對這個問題的諱莫如深。

聞聽非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連什麼大妖怪、非人類的這些存在，都是認識了協管辦的小趙之後才知道，對於“入魔”這個說法，唯一的了解就是曾經看過的各種影視作品、遊戲設定、小說劇情之類，但是，對於真實的大妖怪、尤其還是瑞獸白澤而言，這個詞語意味著什麼，聞聽非其實是完全不清楚的。

趁著這個功夫，白思衍總算是伸手，輕輕的握住了聞聽非正握緊拳的手指，他的掌心依舊溫暖，緩緩的握著她的手，讓她稍稍鬆開手指之後，白思衍還帶著幾分無奈苦笑的搖頭解釋道：“那些凶殺案真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個失控的黑霧也和我無關。隻不過，我曾經是白澤，的確知道的比應龍他們更多一點。”

突然得知這個關於白思衍的秘密，聞聽非的腦海中一時間也有些亂。

戒備和敵意漸漸消退之後，聞聽非繃直的背脊也稍稍放鬆下來——其實這是一個很微妙的狀態。在剛剛真的誤會白思衍的時候，聞聽非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個念頭，她並不了解白思衍的真實實力，但是，考慮到對方的年齡——不是身份證上胡編亂造的那個——閱曆，客觀評價一下，白思衍其實給聞聽非帶來了非常強的危機感。

可是，有些時候，的確就是明知不敵，卻依然要堅持下去。

但是，當白思衍否認了這一切，並且真的給出了一個明確的解釋之後，對於聞聽非而言，剛剛升起的戒備和敵意，卻也就下去的格外快速。

唯一一點問題在於，曾經的瑞獸白澤入魔之後，真的會讓人本能的感到危險。

而麵對這樣貌似不可控的危險，聞聽非根本就是被動應激性的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漸漸鬆開拳的手指還被白思衍輕輕的握在掌心，聞聽非低頭，看到白思衍絲毫看不出異樣的修長手指，很快又注意到，他的一根手指，正好還碰在了自己手腕脈搏的位置。

聞聽非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心臟卻突然跳得很快，而且，人心跳的厲害、或者直白點說，心慌的時候，自身的感觸也是非常明顯的。

白思衍指尖的觸?感何等敏銳，自然也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聞聽非的脈搏變化。

“你的心跳得很快！”白思衍凝神望著聞聽非。

聞聽非的目光緩緩的從白思衍的手指轉向他的麵孔，半晌，卻突然勾起嘴角，微微歪頭衝